“走吧,娘,奎哥都已經到了牛車那邊,咱們也莫要耽擱了。”
趙氏緩了緩心神,而後瞅了莫氏一眼,徑自催促道。莫氏點點頭,並沒有說話便隨着她朝前而行,但神情間劃過一抹黯然,看起來有些垂頭喪氣,眸子裡滿是惋惜和擔憂。
趙氏用餘光微微掃視了一眼,神情微微一怔,但是很快就透出一抹諷刺。
若她是十幾年前剛剛嫁進來的新婦,見到自個這婆婆如此,估計以爲她是因爲擔心那深陷困窘之中的馬氏纔會如此。
只可惜,她在這個家已經待了數十載,對這莫氏的裡裡外外已經摸了個清清楚楚,所以如此思維是絕不會有的。
眼下這老太太,其實是對那二十兩銀子扼腕嘆息。她那當家的那麼嗜錢如命,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得益於這老太太的血脈相傳。若不是到了緊要關頭,只怕這老婆子是定然不會放手的。
想到這,趙氏不由重重嘆了口氣,神情間亦閃過一抹挫敗。
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心裡也是因此難過得不行。
本來她連這些銀子如何都想好了呢,如今都化爲泡影了。
這該死的馬氏,且等着瞧,待日後遇到好的時機,她必定讓她爲此付出百倍的代價。竟敢將那銀子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開來,算她有種!
山不轉水轉,他們來日方長。
只可惜,這所謂的來日方長放到了日後,竟生出了一種別樣的情緒。
而這所謂的憤恨,亦化爲虛無。最後竟化爲一抹感激,以慶幸,以感恩。
尤其是這趙氏,轉變得更爲明顯,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需要待真相大白之時才能一一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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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落之內,杜家的所有人全都齊刷刷地跪在地上。身旁有衙差看守着,一動都不敢動,身子都不同程度地發抖不已。
杜老爺跪在最前面,渾身上下彷彿已經被抽乾了力氣一般,估計稍有碰觸,就會立即倒地,而後昏迷不醒。
“人都到齊了嗎?”
顧大人正襟危坐於木椅上,而後看着跪了一地的杜家人,而後詢問一旁的衙差。
“回大人的話,現下在這杜家之內的杜家人,都已經聚在這裡了。”
衙差恭敬地答道,但突然間想起了什麼,壓低聲音繼續道:
“不過,在搜查之前,本來昨日就在這邊住下的杜家大媳婦的孃家人卻不在這家中,估計是已經離開了,不過看那屋中陳設,應該沒走遠,已經有兄弟暗中跟着了,只要您一聲令下,就可以將人追回來。敢問大人,現在需要行動嗎?”
“哦?這個節骨眼竟然離開了,還真是巧合啊。”
顧榮眉頭微微一蹙,眼睛不由閃過一道暗光,而後眯起眼睛,沉聲道:
“告訴他們,現在就把人給本大人帶回來。”
“大人,小婦人有話要說。”
就在這時,一直佇立在一旁的素珍開口道,視線徑自投向顧大人的眼眸,令他一時間猝不及防。
“哦?娘子且說,但說無妨。”
顧榮收拾了一下臉上微微狼狽的表情,乾咳了兩聲,對素珍說道。
“大人謹慎有加,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嫌疑之人,實在難得。但大人不覺得,這馬家幾人和這命案並沒有什麼關聯嗎?一個兒媳婦的孃家,爲親家喪事前來幫忙,不過才待了一天一夜而已。在此之前,來這依山村的次數幾乎可以用一隻手掌就可以數過來。老太太身子抱恙之後,更是連來都沒來過。就算那幾人是臨時起意,準備逃開,想必也是害怕這杜家之事引火上身罷了,亦在情理之中。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嗯,有理倒是有理。”
顧大人思忖了一番,而後吐出這樣一句話。
素珍見顧大人新生動搖,更是曉之以情地勸了一番,很快,那顧大人便放棄了將那馬家人追擊回來的念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到那跪了一片的杜家人身上,令素珍的一顆心也放回了穩妥的地方。
她前面已經說明過,自己此番想要好好整治的只有杜老爺子和馬氏二人。
其他人都與她無仇無怨,她並不想讓他們因爲她的行動計劃受到波及以及牽連。
雖然那馬家的幾人也並不是什麼好鳥,但終究與她並沒有深切的矛盾糾纏,所以,留在這裡自是沒什麼必要的,到時候再耽誤她懲治那馬氏,可就不好了。
“行,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開始正題。師爺,同他們說說剛剛從那老太太身上檢出來的結果。”
顧大人揮手示意師爺前去對那些人詳盡地解釋一番,眉眼間盡是清冷。
師爺依言而行,隨即將剛剛得到的證據一一陳述,並將得出的結果同那些人說了個清清楚楚,令那些跪在地上的杜家人臉色慘白,心跳紊亂,連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如今老太太之死真相大白。毒害性命,罔顧法紀,想不到本大人管轄的地界,竟然會有你們這些包藏禍心的宵小之輩!簡直太令本官失望了。”
顧大人搖了搖頭,而後繼續說道:
“現在本官給你們一次機會,給你們說真話的機會。我相信你們之中定有人是無辜的,但是這兩個字且靠你們自個去證明。現在,只要有人瞭解期間情況,並能詳盡說明期間狀況,並且和此事無所關聯的,本官會讓你們免受審問之苦。若是不肯說,那就隨着本官會衙門,本官的衙差們自然有辦法讓你們說,到時候,就是與之無關聯的也是包庇之罪,下大牢是肯定的,所以你們且自己想清楚吧。”
說罷,便向衙差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開始抓人。
“啊啊,大人饒命啊!俺們都是清清白白的良民,此事和俺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人羣中,幾個長老率先嚎叫起來,眼底恐懼橫生。
“大人!大人!且容俺們想想,俺們定給您一個好的答覆!”
不遠處,杜興國也殺豬般地大叫,身子劇烈地扭動着,拼命掙扎,卻仍然被衙差輕易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