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在說之前,我斗膽想問上一句,瑾姑娘她是否已經將所有事情悉數告知於您了?”
芳嫂聽到素珍的話,不由開口道,但上來就是問句,而且充滿戒備。
“嫂嫂這話我有些聽不懂啊,什麼叫悉數告知?這我該如何知曉呢?”
素珍眯起眼睛,視線仿若能洞穿一切。芳嫂雖是久經百戰之人,卻也有些招架不住,但她重在適應能力強,不多時便從慌亂之中平復下來。
“娘子勿怪,我如此說並非是賣什麼關子,實在是這件事情分外棘手,而我屬於局外人,已經被那死老頭子勒令禁言好幾回了,若是此番被他知道我我又摻和了進來,只怕正要和我斷了交情了。”
芳嫂微微一笑,但笑容間卻甚是苦澀。也正因爲如此,言辭亦顯得格外誠懇:
“所以我纔要問個明白。這件事對於瑾姑娘來說是此生都無法磨滅的傷疤,將其鋪陳開來,委實需要一定的勇氣,我怕她並未對您說出全部的實情,那樣我若是和盤托出,不但不會對此事的解決有所幫助,而且亦會事態越發惡化,那樣並非是我想見到的。望您可以諒解。”
“你是不是怕我不信你?”
素珍脫口而出,令芳嫂不禁一怔,視線不由凝滯。
“怕我先入爲主,不能對此事做出一個最有效的處理。或者,你本身就怕我判斷是非對錯,因爲這並不是你想要的。”
素珍侃侃而談,視線始終投注在那芳嫂繚亂的面容之上,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那我就和芳嫂你說說我的真實想法。人這一生之中,矛盾自然數不勝數,而我亦不是聖母,不能一一化解,我沒有那個本事。
而今我既然想管這件事,無疑是因爲我將如槿和徐管家都已看作這個家的一份子,他們二人之間的問題已經影響到在彼此,甚至連整個凌家而感同身受,我若是再放任下去,只怕後面會更加艱難。所以孰對孰錯於我而言並不重要,我要的是他們都痛快和舒服。若是期間有誤會,解開就是。若是確有其事,那其中一人離開便是,不必將就。”
“娘子,您……”
芳嫂怔忡地開口,眼眶不由潮紅起來。
這一番話,恰巧說進她的心坎裡去了,每一句都是。
哎呦呦,如此下來,真是省了她不少的事呢,很多難以啓齒的話語也就不必訴諸於口了。
“行了,既然你我已經表明立場,你現在可以告訴我,徐管家當初有否保護如槿和她孃親?他當真將如槿的孃親害死了?”
“不,他沒有,不然……他是不會終身未娶的。”
芳嫂立即否認,態度堅決,因爲將答案壓抑了許久,所以當答案水落石出的時候,她不由暗自舒了口氣。
果然還是說出口了,這段困了她近半生的夢魘,也終究有了釋懷的一日。
她覺得這一刻,自己真的算是放下了。
“你的意思是……”
素珍蹙緊眉頭,不消片刻便明白了芳嫂的意思。只是因爲從未往這方面想,所以有些意外。
“一個人的付出,就算再無私,也不會毫無貪圖之心。徐閔如此忍辱負重,心甘情願,哪怕被如槿那般對待都以笑而對,您覺得會是因爲什麼?情之一字,困住的不僅是女子,男子亦是如此。”
芳嫂苦笑道,竭盡全力令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波瀾不驚,但卻事與願違。
“徐閔這一生穩妥規矩,從來都不越雷池半步,但老天偏偏看不慣他如此,讓他一顆心交在不該交的人身上。那一年,如槿的爹爹鋃鐺入獄,仇家窮追不捨,若不是徐閔一心惦記着她們母女二人,只怕她們家變當日便成枉死鬼。但世間事情始終無法兩全,他亦無可奈何,但是他已經盡全力昂做好了自己該做的,無愧於心也就是如此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徐管家當時並未幫助自個真正的主子來斬草除根?”
素珍覺得自己有些聽糊塗了。按照如槿的說法,當時這徐閔可是對她們毫不留情的,若不是她福大命大,遇到了阿墨,也不會得救。怎麼如今又變成這徐老頭救他了……
等等,似乎哪裡不對。
當時千鈞一髮,阿墨怎麼會突然登場,而這徐閔是他的影衛……看來這救助可甚是曲折啊。
“呵呵,娘子,是不是覺得很神奇。瑾姑娘她做了暗衛之後,無意中碰到了徐閔,恨不得將其碎屍萬段,但卻被王爺告知不得殘殺同胞。王爺如此命令,她不得不從,爲此怨恨叢生,多年來不得解脫。其實她只要岑沉下心來,好生想想,怎會發現不了期間的蹊蹺:爲何如此冤家路窄,兩人共同效力於一個主子?可惜,這麼多年來,她從不明白。”
芳嫂無奈地搖搖頭,眼神一片黯然,卻甚是坦白:
“那一年,徐閔所做的是雙重潛伏任務。先皇早就想將兩家剷除,但卻不想朝廷出手,於是便準備將這兩家不和的事實好生利用一番,於是便有了徐閔的加入,令兩家方寸大亂,相互殘殺,這樣朝廷就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所以,如槿真正的仇家並不是她所認爲的,而是當今的天頌王朝。
如槿的娘是知道這些的,既然是皇上要她的性命,她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都無法倖免於難。她是個好女子,不願意看到徐閔爲了她的一條命搭上自己的性命,於是便求徐閔無論如何要先救她的女兒,徐閔別無法子,只得去求王爺,王爺這纔在當日及時出現,救瞭如槿。當時朝中力量已經集結,務必要斬草除根,如槿的娘爲了自個的閨女能夠九死一生,亦爲了徐閔不受懷疑,便自個選擇了了結。但這麼多年來,徐閔一直認爲是自己害死瑾孃的,所以一直不肯原諒自己,同樣,也不讓如槿知道真相,畢竟知道真相之後更是痛苦,難道讓她去痛恨朝廷嗎?
與其如此,就讓她恨着他,是最穩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