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凜凜,霧氣開始瀰漫,時辰已過子時。
小船上,某人望穿秋水,抻長了脖子想知道對面的情況,結果卻看不大清,心中着急得不行。
“下什麼霧啊,剛剛還能看到一些情況,現在連看都看不到了,真是討厭死了!”
如槿用力捶了一下窗櫺,咬牙切齒道。
突然間,身後傳來一陣淡淡的氣息,若有若無,直噴頸間。她回頭,正好看到芳嫂那放大的面孔,登時嚇了一跳。
“你,你……”
“如何?”
芳嫂將視線轉向她,眼神迷離微散,好似也有霧氣,令人看不到眼底。
“我……”
如槿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個什麼都說不出來。其實經過了剛剛那樁事由之後,她的內心縈繞了太多的話語,尤其是對於芳嫂,無論如何她也該說些什麼,可是真的臨了頭,她卻發現甚是艱難。
“說不出來就別說了,何必勉強自己?反正如今說什麼也都是爲時已晚了,何必再拘泥於此?未免有些傻里傻氣的,不是嗎?”
芳嫂的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眼中霧氣微微消散,漸漸透出一股子清透明澈來,同時亦帶着一抹狡黠,格外耀眼。
“是,但是……”
如槿點頭,神色亦跟着好了一些。但是片刻之後,她就重新沉下臉來,瞪着芳嫂說道:
“你說我傻里傻氣的,還讓我承認,你這安的是哪門子心思!”
“呵呵,呵呵……”
芳嫂不由掩脣,而後輕聲笑了起來。如槿見她笑得開懷,而且還是建立在愚弄自己的基礎上,頓時火冒三丈。
“哎呦,你看,那不是爺和娘子嗎?他們在哪裡做什麼?”
芳嫂見她火氣正盛,不由對着窗外大喊了一聲,手指隨手一指。
如槿本就滿心關懷,一聽她如此說,頓時便朝外看去,可是看了又看,眼前仍舊不甚清晰,頓時便知道自己受了騙,所有火氣全都涌上了腦門。
“瑾丫頭,你知道嗎?王爺此番求親,必定要費上一番周折。”
芳嫂見她面目猙獰,而後淡淡吐出這樣一句話,面色充滿玄機。
“什麼意思?您是說王爺他會遭拒?不會吧,都悉心準備了那麼久,基本上都算是博百家之長了,兩人又多日不見相思成災,我倒是覺得不會。”
如槿不敢置信,而後下意識地反駁道,覺得芳嫂所說的未必是真。
“我沒說不會成功,只是會費上一番周折。王爺是個世間不可多得的好男子,上天已經對他虧欠太多,此番必會助他。只是他愛上的並非是尋常女子,所以變數自然多。”
芳嫂說罷,一張面容深不可測,沉頓了片刻,口號的話語脫口而出:
“但願王爺他能明白,求親這件事是要用他自己的方式來說出口的,用自己的思維來思考,若是被旁邊斑駁所幹擾,未必會取得好的效果。”
的確,世上女子都願意自個心愛的男子爲自己費盡心思,但是每個人在意的心思卻不甚相同。
或許,豪華的船隻,浪漫的七夕,奢華的夜晚,都是女子夢寐以求的,估計看到後都不會拒絕。但若是因此而埋沒了本來的初衷,那就弊大於利了。
眼下,娘子那邊的事情剛剛告一段落,很多已經怠慢許久的生計也該是時候復甦,而且鋪子裡家裡的下人也有調整的困擾,她的壓力並不小。
而王爺此時大事已了,所有困境都迎刃而解,自會迎來一陣清閒的好時光,所以他纔會在這個時候將向娘子提出求親的請求,於他而言是美好,是憧憬,但對於娘子來說卻恰恰相反。
若是王爺他肯好好與娘子商量,願意同她議出一個結果,那或許還是順利,但以王爺一貫的性子,只怕是不可能的。
所以,眼下這事情也就棘手了。
“王爺他夠真的了,肯定不會被外界所幹擾,另外他不是還準備了最後大招嗎?師哥他們都已經去準備了,定然沒問題的!”
如槿雖然明白芳嫂之意,卻還是覺得她所擔憂的事情未必會起到如此大的作用。所以只思考了片刻便放到一旁,積極地投入到自個的思緒之中。
“對啊,還有最後一招。”
芳嫂不置可否,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而後不再說話,只是盯着不遠處那明明滅滅的紅影。
*****
船上,僵持越演越烈,氣氛越加冰冷。
素珍用手環住了自個的臂膀,嘴脣微微有些哆嗦,眼神投向不遠處那靜靜佇立的姬墨謙,心裡涌起一抹酸澀。
她那番話,似乎說得有些重了。
總之她剛一說出口,心裡便後悔了,而且程度還不輕。
其實,這又何嘗是他的錯?這船上的一切都不是他愛的,而他卻甘願如此,而且毫無怨言,如今再受她責難,不免有些冤枉。
但他也要理解理解她好嗎?那麼霸道,那麼擅作主張,都不會和她商量着來,而且還要她立即就答應,簡直就是強人所難!
且不說她從前世開始就對婚姻存有牴觸情緒,眼下他們所面臨的情況,難道是談及婚嫁的時候嗎?
的確,爲了和她在一起,他定然無所畏懼,說什麼都不會放手,但是這件事並非是她們兩人的事情,不是嗎?
她可以在任何艱難時間都和他共同面對,堅持到底,但她絕不可能什麼都不顧就這麼一味地向前衝,她真的真的做不到。
素珍如此想着,突然之間一個念頭衝入了她的腦海,令她眉頭驟然一舒。
對啊,她怎麼把今晚要同他說的首要事情給忘了。仔細想想,若是這件事成了,那之後這些求親的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不是嗎?
想到這,她不禁鬆開緊握的船壁,而後挺起身子,朝他走去。
姬墨謙看她走過來,眉頭不由緊鎖,但是腳下的步子卻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待自己發現時,已經走了不近的一段距離。
心中頓時涌起一抹不快,令他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彆扭成分居多。
這個死女人,剛剛竟然這麼說話,真是相當折煞他!這世上哪裡有人敢這麼對他姬墨謙說話,簡直膽大妄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