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亮自窗子投射而入,遠處,雷聲響起,雨勢越來越大。
“這是什麼?”
素珍盯着如槿手中閃着光亮的物什,短暫的驚訝之後,眼眸迅速地沉落了下來。
“正如娘子您所見,沒有任何懸念。”
如槿食指和中指微微立着,將那撕扯得不成樣子的信封扔到了一邊,眉目亦是沉鬱得不像話:
“崔夫子給您的這信封裡,什麼都沒有,只有這根銀針。也不知道這小老兒是否是故意的,竟然將這針尖貼在信封頂部。若是像我這種練家子倒還能識破,但若是您,只怕就得受傷了。”
“啊?夫子怎麼會如此做!幸好如槿眼疾手快,不然娘肯定就受傷了!娘,咱們先別前行了,先回頭去問問他!”
樂天急忙攥住素珍的手,而後小心翼翼地用手摩挲着,大大的眼睛裡寫着後怕。
“嘿嘿嘿,你個臭小子!若是此次負傷,也是我纔對!而且我剛剛同那針尖之間相距不到半寸,結果也沒見你眼睛眨一下,就給評了個‘眼疾手快’,怎麼讓我心裡有些不舒服呢?”
如槿看着他那副樣子,有些哭笑不得,急忙打趣道,聲音夾雜着諸多揶揄。
“哼,你不是說你是練家子嗎?還會被傷到嗎?就算被傷到,也不會怎麼樣不是嗎?”
樂天衝她做了個鬼臉,而後朗朗開口,字字都扎到人的心坎上。
“嘿,好你個樂天,枉我如此疼你愛你,你便是如此報答我的?”
如槿就勢伸手捏了捏樂天的臉頰,樂天立即呼救起來。兩人鬧作一團,好不熱鬧。不過如槿礙於手上的利器,所以鬧了一會兒便偃旗息鼓,倒是樂天氣喘吁吁,鬧上了癮,但最後被素珍喝止,而後老老實實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別鬧了,都給我好生安靜一會兒,如槿,把那枚針給我拿過來看一看。”
素珍瞪了瞪他們兩人,說出的話聲音雖不大,但卻隱隱透着股威懾之氣,令氣氛猝然黑沉。
如槿和樂天面面相覷,而後迅速沒了聲息。如槿徑自靠到素珍的跟前兒,而後銀針舉到素珍跟前。
“就只有這一根針?沒有其他玄機了?”
素珍將那根針拿到手裡,細細觀摩,可是看了好久都沒有得出想要的結論。
“回娘子的話,確實只是一枚銀針而已,再無其他。玄機我倒是沒看出來,但以我對那夫子的瞭解,定然是想傷您,不然他怎能將針身放在如此危險的地方?剛剛您如此讓他下不來臺,他肯定是想睚眥必報呢!”
如槿憤憤說道,眉頭迅速蹙到了一起,提到那個崔雪嵐就咬牙切齒。
“嗯,你說得倒也有道理。不過,那崔雪嵐雖然脾性別扭,但卻是從來不做無用之功的,所以我還是覺得他有其他的用意。”
素珍喃喃自語,而後將那針放到窗口,對着亮光再次觀摩。
“到底有何用意呢……”
她緩緩詢問,仍舊不明其意。而就在這時,一陣隱隱約約的馬蹄聲徑自傳進她的耳朵,在清靜的街衢上越加清晰有力。
“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
馬蹄聲越演越烈,夾雜着馬車車輪與溼潤地面劇烈摩擦引發的癲狂犀利,令一切轉變都始料未及。
“這是怎麼回事……啊!”
素珍徑自問道,結果話音未落,馬車就發生劇烈的震盪,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
“娘子,樂天!”
如槿厲聲叫道,徑自攬住素珍又去抓樂天的胳膊,三個人人仰馬翻地跌倒在角落處,驚叫聲不絕於縷。
外面一陣叫囂,馬蹄狂亂,嘶鳴極烈,令外面的爭吵聲都被覆蓋,聽不太清晰。
“娘子,我去外面看看怎麼回事!”
如槿徑自而起,而後準備朝車廂外而去,結果還沒穩住平衡,車廂又一次發生劇烈的搖晃。緊接着,一個碩大的馬腦袋出現在窗口,而後便開始瘋了一般地頂馬車。
“小畜生,還反了你了!”
如槿頓時眼冒兇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過素珍手裡的銀針,揮動手腕徑自射了出去。
“嘶……”
馬兒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而後迅速退了出去。如槿徑自而起,飛身而出。
素珍本想將樂天安頓在車廂之內再下車,卻覺得這馬車並非安全之所,索性便帶着樂天跟了下去。
馬車外,雨水浸溼所有,氣氛緊張凝滯。
剛剛那頭瘋了一般的棗紅駿馬倒在了地上,被雨水淋着,可憐無比。在它身後的馬車上,一個繫着寶藍色斗篷的嬌小身影徑自跳下,身後之人爲她撐傘,年紀則偏長一些。
“好你個不知死活的,竟然在這時候給我撂挑子,看我這回不打死你!”
藍衣少女徑自吼道,聲音聽起來凌厲不止。只見她揮起手中緊緊握着的鞭子,令地面濺起無數水花,聽起來令人膽寒。
“徐叔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如槿跳下車廂,而後便率先詢問佇立在一旁眉目緊蹙的徐閔,聲音不由夾雜着十足的不滿。
“這下雨天的,如此不知輕重,連我在車廂裡都被嚇了一跳,更何況是娘子和樂天呢,簡直可惡!”
“確實是嚇了我一跳!這馬車突然間就駛了過來,而且那馬又發了瘋,若不是你放了那一針,只怕這回真要出了亂子不可!”
話音未落,凌厲的鞭聲便落在了那馬兒的身上,皮開肉綻,聲音清脆。徐閔和如槿頓時將頭轉過去,而後便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懾,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叫你性子烈,我叫你不聽話!”
藍衣少女揮動鞭子的力道越來越大,倒在地上的馬兒發出微弱的悲鳴,身子顫抖個不停,哪裡還有半分癲狂的樣子。
“三小姐,莫打了!這馬可是二少爺送給您的禮物,這樣下去可是沒法交代的!”
身後的中年女子徑自說道,而後攔住藍衣少女的手臂,大聲叫道。
“這畜生如此頑固,已經讓我耐性到了極限!嬤嬤,您當真要爲這樣一個畜生求情嗎?那樣,我可是連您都不會饒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