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他去無疆城,當然是去治病的。娘子何意?如槿有些不明白。”
如槿看着素珍,有些不解,心中亦有些不明所以的惶恐,令她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既然是去治病,就是病人。我是他未過門的妻子,理應照顧他,將保護他的責任接下才是。結果你卻讓我受一個病人的保護,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
素珍眼神清淡,面色從容,但尋常衣裳之下的骨子裡卻散出絲絲令人安定的力量,令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想被包裹。
“娘子,您這想法……”
如槿萬萬沒想到素珍會如此訴說,而且竟然如此定位她與王爺之間的關係,當真有些驚世駭俗。
那可是謙王啊,無所不能戰無不勝,所有人理應膜拜,整個天頌朝的子民皆需要他庇護捍衛,娘子若是將這番話大白於天下,估計所有人都會以爲她是妄自尊大的瘋子。
可是,如今這話說給她聽,她除了短暫的震驚之外,心中有的亦是深深濃濃的感慨。
是啊,王爺他的確所向披靡,可是內裡早已經是個十足的病人。
如今毒素已經侵入身體肌理,知覺全無,寒症爆發,未來會如何誰也無法預料,但是絕不會向好的地方發展。
若他不是那能力卓著的謙王,這一身病骨,理應被人呵護!而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如此認爲,仍舊當他意氣風發,當真不該!
“怎麼?看來你是覺得,身爲一個妻子,我不能保護他嗎?”
素珍看着滿目震懾的如槿,眼神微微挑起,露出些許危險。
自己的屬下看輕自個的主子,認爲她不夠強悍,無法處理緊急危機情況,當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這對於未來她是否服從和聽命有着極大的影響。
若是如槿真是如此,那她可就真的有必要採取措施好好教導她一下了。
“不,不是,娘子,是您這一番話觸動了我,令我感慨頗深。”
如槿一驚,迅速開口,而後搖頭,聲音很是乾脆,言語間皆是坦誠:
“若不是您說,只怕我真的不會考慮到此處,依舊依從習慣行事,那樣,也就真的大錯特錯了。不過還好有您,一切問題卻也都迎刃而解。您又一次讓我心生敬佩,日後我絕對服從於您,絕不再有任何異議。畢竟……”
她沉頓了一下,聲音低沉,語調間含着一抹淡淡的沙啞:
“在他的王爺身份之前,我更加關心他能不能活得長久而舒適,這樣我才能好生去還他曾經救我於水火的那份情義。”
“嗯。”
素珍應了一聲,而後視線不禁柔和了下來,嘴角不禁揚起一抹笑意:
“不過,你我這樣,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不過是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說得如此上綱上線,實在是有些草木皆兵了。”
而且這認真的程度,都令人覺得有些啼笑皆非了。
素珍將最後一句話語在心裡補充完畢,而後笑容不變,拍了拍如槿的肩膀,而後徑自進了自個的屋子,將滿目錯愕的如槿關在了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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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世上小題大做的人從來不是少數。
這邊,素珍和如槿主從二人剛剛將一件簡單的去留問題弄得和宣誓一樣,另一邊的鳳相府,亦是簡單的去留問題,卻弄得和生離死別一般。
“什麼?你讓我明天一早就啓程去無疆?謙大王爺,我這身子還得養着呢,你就忍心如此顛簸我?真是好狠的心啊!”
鳳清塵一身寬鬆白衣,徑自從軟榻上坐起身來,青絲如瀑,骨子慵懶,但一張臉卻寫滿了難以置信,狹長眼眸波濤洶涌。
“既知本王狠心,又何需贅言?”
姬墨謙呷了一口那上好的頂尖含翠,漆黑的眼眸被水霧所迷濛,對自己這位好友的抓狂無動於衷。
“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爲何如此,醋缸子被打翻了,結果殃及無辜,你墜入情網之後,這明辨是非的能力是越來越低,折騰人的本事簡直就是出神入化!”
鳳清塵徹底被激怒,猛然從牀榻上而起,結果牽涉到屁股上那隱晦的傷口,弄得他呲牙咧嘴又痛又恨。
“你明明知道,我和你那女人除了友人和合作夥伴關係,其他方面清清白白,她不是我的菜,我也不是她的菜,結果就因爲上次我爲了你的傷勢將一切告知於她,並且聯合她勸服你去無疆城,你就對我敵意顯現!如今,珍兒她有事想與我相商,你就要送走我!天知道我連內容都還不知情,簡直冤枉!”
話音未落,一記掌風朝他而來,他急忙閃躲,屁股碰到了牀沿,疼得他鑽心刺骨,眼淚汪汪。
“你還想知道內容?我的女人,有困難找你卻不找我,你說冤枉,不嫌假麼?”
姬墨謙手中的茶盞應聲而裂,溫熱的茶水撒在金絲楠木的桌子上,漸漸蜿蜒開來:
“還有,珍兒,也是你可以叫的麼?”
“哎呦我的天!誰能救救我,同時也救救掉進醋缸出不來的你!阿墨,我對你這一片丹心天地可鑑,可你卻如此糟蹋,簡直太傷我的心了!”
鳳清塵肆意叫着,不由用手捂住臉,哀嚎不止,只可惜光打雷不下雨,戲路有些狹窄。
“明個一早,會有馬車和一行人隨你去無疆,一路上不會讓你受委屈的。而且無疆那邊跌打藥材甚多,滋補亦好,你早些去,就能早些痊癒,乃是好事。”
姬墨謙起身,而後丟下這樣一番話,徑自拂袖,而後準備離開,眼底決絕異常。
“好什麼好,好什麼好!我鳳二好歹也是個人物,怎能隨你如此拿捏!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你讓我明早走,行啊,我走,但是你必須同我一起走,不然你休想!”
鳳清塵大叫道,眼底閃過一抹兇狠,令他看起來頗像個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
哼,反正他現在因爲這死阿墨的關係,已經在這家中呆不下去了。既然他如此不留情,他又如何保留那些情面,他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