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冷涼,漸入深幽。幸好雨水亦隨之消卻,日頭總能見到,陽光總在眼前徜徉。
“娘子,剛剛爲何要答應樂天?如此更改,您難道就不擔心嗎?”
茹嫂子站在素珍身旁,而後隨着她一道看向那漸漸駛遠的馬車,眉目間不禁揚起焦灼,語氣微促。
之前娘子曾近同他們說過,由於如今處於戒備狀態,所以不願意讓他們一同行事,哪怕分批分次行進也好,這樣不會讓對方將其一網打盡。
更何況,凌老夫人本就是個能壞事的,連自己都無法顧全,不然這一次亦不會將她送走。今個她這狀態大家都看在眼裡,難保她不會對樂天說些什麼,到時候又是平添煩擾,外面還沒如何,他們內部卻先亂了。
“想說的話,就算是歷經千辛萬苦也會說出口,就算咱們攔了無數次,亦有百密一疏的時候。”
素珍說道,眼神收回,而後看了茹嫂子一眼,挽過她的手放進臂彎:
“不過論起擔心,我倒是終有一些。所以暗自囑咐了芳嫂和青霞,讓她們暗中幫襯着,相信不會出什麼大亂子。”
況且,經過昨日那場荒誕不經的對話,想必那淩氏亦是不會再說什麼了。
“嗯,娘子考慮周全,茹嫂自然放心。外面風大,娘子,咱們進去吧。”
茹嫂子點頭,而後說道。
“好,的確是有些冷了。”
素珍下意識地拽緊了衣衫,而後和茹嫂一起往回家的路而行。再過一會兒,四周又要陷入一番如火如荼的忙碌之中,所以此刻回家準備是極其明智的選擇。
家中屋舍就在眼前,一襲熟悉的背影立於一旁,宛若精緻水墨畫一般,成功吸引了她們二人的視線。
“那是……”
茹嫂子頓時瞪大眼眸,平素穩定從容的性子此刻遭到了極大的挑戰,攙着素珍的手不禁顫抖了起來。
素珍眼中亦揚起一抹驚詫,神色不由微微動搖,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已是要啞然無言,但腳下步子卻已是不由自主地上前,而後逐漸加快。
姬墨謙聽到腳步聲,嘴角不禁揚起一抹弧度,而後迅速回身,眼眸漆黑,宛若裹着火一般,全部投向素珍,灼熱得令人不敢直視。
“這一大早,你怎麼來了?”
素珍走到他跟前,而後問道,眼中又驚又喜。
姬墨謙未答,只是隔着素珍的衣袖抓起她的手腕,素珍一驚,臉色立即泛紅,登時便推了他一把,徑自掙開來,眼神含上了一抹嗔怪。
“一句話不說,就上手,堂堂謙王真是禮儀雙全啊。”
“娘子勿怪王爺,是我太不識趣了,我這就進屋去,準備一下接下來要用的。”
想不到,茹嫂子卻率先開口,匆匆福身了一下,便迅速離開,平素進退有度的穩重樣子蕩然無存。而且素珍還發現,她臨走時,嘴角還含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同她平素厭棄的如槿臉上的笑容完全一致。
“真是好生神奇,她怎麼突然成了這個樣子……”
素珍感嘆道,嘴裡喃喃道。然而還未說完,就被一雙修長的手捧住了腦袋,而後迅速被調轉,頓時與一雙深沉幽邃的眼眸碰撞在一起,心跳不禁跳漏了半拍。
“現在只剩下你我,你能不能只注視着我呢,珍兒?”
姬墨謙湊近她,熟悉的冷香味道令素珍感覺到沉迷,而他的嗓音亦在她耳邊徘徊,令她的身子有些癱軟。
“茹嫂子還沒走遠,你這光天化日之下的幹什麼,難道不知道男女之妨嗎?”
素珍下意識地去推搡他,但是渾身無力,所以一切抵抗不過是花拳繡腿。
“王府調教出來的人素來知道分寸,更何況是茹嫂。”
姬墨謙淡聲說道,而後攬緊她的腰肢,在她耳邊對她低聲說。
“你,這是在調戲我嗎?”
素珍仍舊再推他,語氣間不由露出了一抹揶揄:
“是不是覺得格外有趣?只可惜,在我看來實在是無聊得不行,說吧,是不是那個鳳清塵叫你的?他是不是也來了,正好,我還有事情要和他商量!……喂!你幹什麼!”
素珍一驚,身子猛然間凌空而起,而後便被對方夾在胳膊間,腦袋甚是有些朝下,大腦頓時一片暈眩。
結果話音未落,姬墨謙卻又夾緊她,在她的慘叫之中施展輕功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藍天白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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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腳下,暗色龍紋鑲金馬車上,閉目養神的鳳清塵猝然被噩夢驚醒,渾身到下被汗水浸透。
“二爺,您這是怎麼了?”
隨行的小廝立即在外問道,聲音急切不已。
“無礙的,就是做了個噩夢而已。你們在外守着就好。”
鳳清塵以手撐住額頭,迅速說了幾句,打發了詢問的人,而後汗水涔涔地望着窗外,眼中閃現出與平素完全不同的神色,沉鬱而又不安。
昨日,阿墨的話一直在他心中迴盪,以至於整宿未眠,一顆心都鬱結難解。以至於越想越覺得由着他來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爲何他現在覺得,他越來越不明白他的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若是順利還好,若是不順……
想到這,鳳清塵頓時眼眸一窒,頓時便想向外衝,結果才掀開簾子,卻被髮軟的身子弄得失去了平衡,經過一番調節,最終還是華麗麗地跌了下去。
“啊……”
鳳清塵呲牙咧嘴,疼得死去活來。然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頓時令他心緒惶惶,頓時顧不得身上的疼痛,立即從地上爬了起來。
“阿清,你這是哪一齣?不會是盼我們盼得如此瘋狂吧?”
姬墨謙站在不遠處,冷聲道,眼中冒着團團黑火,彷彿要將鳳清塵就地融化。
“定然是盼你們,我還準備去找你們呢!……”
鳳清塵心神不定,所以說出來的話不動腦子,當他反應過來時,已經悔之晚矣,想再改口,已經是難上加難。
“你給我放開,放開!”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之下,一聲尖銳的叫喊徑自從姬墨謙身後響起,聽起來有些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