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並未看出來,王爺原來如此情感豐沛,而且專情之至。只可惜那女子,並不是青兒,真是造化弄人。”
南宮御沉靜了半晌,而後放聲大笑。然而眸間卻升起一抹戾氣,而後徑自隱沒在那笑意之間,深藏不露。
“公子過譽,不過論及這專情程度,本王不及公子。”
姬墨謙凝着他,聲音雖低沉,但卻十分精準地刺進了對方的要害之處,令南宮御驟然笑意凝滯,眸色變得深不可測,這次連招呼都沒打,就抱着雨鳶迅速離開,毫無遲疑。
“王爺,他還沒給您瞧病呢!怎麼就讓他這麼走了!”
桑孺登時急道,而後對着姬墨謙喊道,模樣焦急不已。
“當然得讓他走!以他現在這狀態給你家王爺看病,只怕他真會痛下殺手呢!欲速則不達,淡定淡定些!”
風清塵插嘴道,而後朝牀榻那邊走去。殊不知桑孺聽完他那話,本來焦躁的心情不但沒有得到絲毫舒緩,反而更加侷促不安:
“什麼淡定啊!王爺現在這狀況,哪裡是不診治就可以的!剛剛就已經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了,現下再不處理只怕後果堪虞!王爺,屬下懇請去追那御公子,向他求藥!”
桑孺說罷,便向姬墨謙行禮,腳下步伐已經緩緩朝門口而行。
“不行。”
姬墨謙冷聲回絕,眉眼堅決,沒有半分商榷餘地。
“王爺……”
桑孺叫道,語氣多有不甘。但是當他看到姬墨謙眼中那沉如深淵的幽幽眸光,不禁將口中的話全都吞了下去,悶悶稱了聲是,便以煎藥爲由迅速退了下去。
“這小子,從小到大,這憨直的性子就沒變過。不過,對你這耿耿的忠心,也是讓人感動莫名呢……”
鳳清吃吃笑道,而後將視線從門那邊轉了回來,猝然看到姬墨謙靠在牀榻邊,眉目虯結在一處,臉色白得和紙一般,一身白衣已經被汗水盡數浸溼。
“阿墨,你這是……這是!我這就去叫桑孺過來!”
鳳清塵被他的樣子嚇壞了,立即便準備出門去尋桑孺。然而手臂卻被潮溼的手用力拽住,力道之大,令他根本就動彈不得。
“別去!不過是疼一疼罷了……要是被那小子知道了,只怕就是我再怎麼命令他不去找那南宮御,他也得去了……”
姬墨謙斷斷續續地說道,而後死死按住他,非要鳳清塵答應不去才肯放開他。
“疼上一疼?你這是疼上一疼?你剛剛就疼暈了過去,險些去了地府報到,現在還想蒙我,沒那麼容易!”
鳳清塵不肯聽他的,繼續去掰他的手指。然而還沒掰動一根,姬墨謙就將他猛力拽到了牀榻之上,而後將最後的一點力氣傾注在指間,猝然朝他點去。
風清塵沒料到他竟要如此,而一切也發聲得太過迅捷,令他躲閃不及,於是身上的幾大要穴全都被他封上,整個人如同棉花一樣倒在了榻上,只能瞪着眼睛乾着急。
恍然間,棉被蓋在他頭上,令眼前一片漆黑。他全身被封,動彈不得,叫喊也不得,只得瞪着黑暗乾着急。
然而,正如前面所說,人在感知之間所剩無幾的時候,那僅存的感知會變得尤其敏銳,所以他的聽覺在此時變得極其入微。
被子外面,雖然並無半分呻吟之聲,但是牀帷之間的顫動卻極其劇烈,伴隨着肉拳揮在榻板上而引發的絲絲斷裂之聲,足以說明外面的情況比呻吟所引發的情況要壞上千萬倍!
風清塵氣急敗壞,而後嘗試着運用自身內力衝破穴道,殊不知對方似乎早已經料準他會有此舉,封鎖的穴道之中還加上了一層外力,雙重鎖定,就算是絕頂高手也是迴天無力。
時間緩緩流逝,近在咫尺的震動漸漸止息,而後趨於平和。
鳳清塵覺得這漫長的時間已經跨域了滄海桑田,而自己在暴虐和瘋狂的邊緣遊走了好幾遭,最終終於恢復平靜。
棉被被掀開,穴道隨即被解,鳳清塵眼神之中揚起一陣怔忡,而後迅速起身,去找那男子的身影,卻發現對方已經下牀坐在了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喝。
雖然周身的白衣已經溼得緊貼在身上,但是眉目之間已無絲毫痛苦,反而多了份愜意和自在,將那抹脆弱掩藏得極其完好。
鳳清塵看着他那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樣子,真想衝過去給他狠狠一拳。他相信以姬墨謙如今的體力,定然躲他不及。
但是理智在此時果斷地告知了他打完這一拳之後的後果,他認真思忖了一下,還是下了牀塌,而後去了一旁的衣櫃給他抽出了一件乾淨衣服,遞過去讓他換上。
“先換上乾衣,說不定會舒服一些。我現在出去叫魏嬤嬤給你燒熱水,你好好泡個澡,而後休息吧。”
鳳清塵並未看他,只是放下了這樣一句話,便準備邁步離開。然而腳下步子邁動了幾步,姬墨謙便開口說道,語氣裡有了一抹異樣:
“你說,那南宮御,只是因爲司空青鸞纔會糾纏素珍嗎?爲何我看着不是呢……”
說到這裡,他的眸色不禁微微異動,眉目之間閃過一抹憤恨,令他看起來彆扭不已。
今個若不是他突然病發,只怕剛剛那一幕應該發生在城主府內。不過慶幸的是,他的暈厥並沒有持續太多的時間,纔到榻上就已經轉醒,於是便臨時在心中生了這樣一計,暗中讓屬下向城主府放出消息。
由於提早便有準備,憂妹安危的南宮御來得極快。之後的事情便是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可是唯有一點不在他的預料之內,那便是南宮御對於素珍的態度,那眼神,那舉動,令他無法不多想!
他向來直覺敏銳,他的直接告訴他,這南宮御透着危險,只怕將來會讓他着急上火!
想到這,姬墨謙的眼眸之中閃現陰厲,呼吸不禁急促。
鳳清塵看着他的樣子,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而後說道:
“我該慶幸,你終於不再把我當作假想敵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