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大亮,薄霧漸漸消散,整個依山村逐漸甦醒過來。
馬氏在屋子裡來回打着轉,每隔一小會兒就會從窗子裡往外巴望,急得和熱鍋上的螞蟻沒啥兩樣。
這蓮姐兒去哪了,都將近一個時辰了咋還不回來?眼瞅着一會兒子老爺子他們就得起了,再耽擱一會兒可就真的不好交待了!這丫頭咋就……
馬氏紛亂的腳步驟然停了下來,眼珠子瞪得老大。
她這閨女向來做事穩妥,而且渾身都是心眼兒,照理說不應該出現這樣的狀況。但若是事情出了什麼岔子呢?
那二嘎子雖然傳了訊號,但終究是個不牢靠的混子,若是起了什麼歪心思……想到這,馬氏的眼皮子猛跳了一番,心頭頓時一陣咚咚亂跳。一股子不祥的預感頓時刺入她的腦海,令她什麼都顧不得了,急急地朝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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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林裡,低低的啜泣在空中迴盪着,驚得鳥兒四起,撲騰個不停。
破碎的布料四散在芬芳的泥土上,血腥的味道緩緩地蔓延着。一顆歪脖子樹下,一個蜷縮在一起的身影瑟瑟發抖。
杜婧蓮鼻青臉腫,已經看不清原來面目的臉頰上淚水洶涌而出。撕裂的布裙和褻褲勉強遮擋着身體,但身上的肌膚依舊有多地方暴露在外,月白色肚兜已經被撕裂成了破布,丟在了一旁。
青紫的痕跡在原本無瑕的身子上顯得突兀不已,劇烈的疼痛在胸口以及腰腹部燒灼着,令她根本就站不起身,疼得快要暈過去。
二嘎子對她下了極重的手,而且扒光了她的衣服,她抵抗不得,幾次都想要咬舌自盡,但是終究下不了那個狠心。
慶幸的是,二嘎子雖然在她身上揩了不少油,但是終究沒有毀了她的身子,這點可能也是唯一能令她欣慰的地方了。
可,誰能來救救她?她真的好痛,痛得五臟六腑都絞在了一起,再這樣下去,她恐怕真的撐不下去了。
想到這,她不由死死咬緊嘴脣,稀爛的嘴脣又溢出暗紅的血跡。
“救,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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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珍由着小道向回走,不多時,就回到了在家的院落跟前。
推開遠門,她快步朝屋裡而去。才推開屋門,一個小小的身影就迅速朝她跑來。樂天高聲喊着素珍,飛奔到素珍的懷裡。素珍急忙抓住門扉上的突起,纔不至於被小傢伙撲倒在地。
“珍兒,你可算回來了!到底咋回事啊?”
淩氏胳膊肘下夾着素珍特地託人給她做的柺杖,從她的屋子裡走出來。臉上慌亂失措,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凌亂起來,好似隨時要跌倒一樣。
“娘,您別急!慢慢走。”素珍連忙對她說道,然後把懷裡的樂天撈出來,快步走到淩氏面前:
“要是摔着了可怎麼辦?還有,你們兩個怎麼都不穿個外衫都出來了?樂天,剛剛娘走之前和你說什麼了,怎麼這麼讓我擔心?趕緊給我進屋,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說完,便一臉陰沉地將一老一小往裡領。
淩氏和樂天看着素珍沉下來的臉色,不由都有些心顫,連忙隨着素珍朝裡走,一點都不敢耽誤。
到了屋子裡,素珍讓他們兩個上炕,隨手抓了兩件外衫給他們套上,眼神沉得很是嚇人。
“珍兒,你咋對俺們擺起臉色來了?你這大半夜的出了門,俺和樂天都擔心得不得了,哪還顧得及穿外衫,嚇都嚇死了……”
淩氏看着素珍鬱色滿布的臉色,不由有些不滿。
“擔心就可以不顧自己的身子了嗎?擔心就可以什麼都不顧了嗎?”
素珍看向淩氏,眼神猛然犀利。淩氏嚇了一跳,整個人都不禁瑟縮了一下,樂天的臉上亦寫滿了驚愕,大大的眼睛寫滿了怯意。
素珍見這一老一小被嚇得夠嗆,本來燒灼着一團火的心頓時一冷,眼神不由緩和下來。
她不應該如此對她們說話的,畢竟兩人也是擔心她的安危纔會如此。但是,這一老一小如今所表現出的態度的確讓她有些窩火。
且不說其他,就說披衣服這件事情。雖然如今春暖花開,但是日夜溫差仍然較大,而今個外面又有下雨的意思,淩氏身子骨弱,而樂天年紀小身子骨單薄,披衣服應是平素爛熟於心的事情,素珍在此之前已經反覆和他們強調過,甚至告訴過他們即使遇上危急也要積極做到,可這兩人顯然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這讓她日後出門在外怎麼放心得下?
想到這,素珍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對這一老一小闡述一下自己爲何發火的原因,於是調整了一下語氣和眼神,對他們說道:
“娘,樂天,我知道你們是替我擔憂,這份關懷令我時常感到暖心。但是,你們因爲所謂的關懷擔憂而忘記所有,這點讓我很惱火。我覺得,自從經過杜家上門這件事情之後,你們應該有所領悟,甚至對如何應對該有一個基本的思慮。畢竟我也不是時時呆在家裡的,而且終究不能照顧周全,你們要學會照顧自己,學會自保,這樣的事情要比擔憂要重要得多。”
她回來的時候就在想,幸好這二嘎子是衝着她來的,若不是衝着她,而是衝着這家裡的其他,要是趕在她不在的日子裡,後果必定不堪設想。
搶走銀子倒沒什麼,畢竟是身外之物,沒了就沒了。但若是傷到了這一老一小,可就不得了了。
而這一老一小連照顧自己都做不到,還談何自保?牛鬼蛇神那麼多,她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兩個可怎麼辦?她能不着急嗎?
“娘,您別生氣,偶知道錯了。”樂天看向素珍,小小的身子不由哆嗦了兩下,一張小臉漲得通紅:“偶以後一定好好照顧自己,但是腫麼自保,偶不太會啊,娘能教偶麼?”
“能,只要樂天想學,娘就教你。別怪娘口氣差,娘這麼做都是爲了你好。”素珍看着怯生生的樂天,不由放柔口氣說道。但視線不經意掠過一旁的淩氏,原本已經融化的神色又微微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