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無疆城外,鬱蔥樹蔭之下,一抹黑影在期間躲躲閃閃,渾身到下都寫滿了小心翼翼。
展昭海匍匐在草叢之中,滿是汗污的臉上寫滿了焦灼。身上衣物已經不成樣子,渾身到下都充斥着狼狽之色,看起來格外可憐。
完了,完了……
他環顧着四周,心中的絕望頓時鋪天蓋地而來,令他再也支撐不住,徑自將腦袋落在手背上,渾濁的眼眸不禁溼潤。
這裡是與他一同而來的下屬們碰頭的地方。如今,這裡空無一人,甚至連抓捕於他的人都沒有引出來。如此情狀,只能證明一件事實,那便是他們已經啓程回京,將他扔在這裡自生自滅了。
眼下,除非他有體力在他們趕回京城之前面聖,爲自己佔據一個有力地位,不然,就算他能夠順利入宮,也是死路一條。
他自小便跟着皇上,在他還位列王爺之時便伺候着他,對他的脾性瞭解甚深。皇上自來多疑,就算是最爲親近之人也難免會心生猜度。
像他這樣的情況,只怕就是不曾沾染也未必能脫掉干係,更何況,他如今已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回去無疑便是自尋死路。
可他若是不回去,也是死路一條,陷入兩難的情境,他到底該如何是好?
他真的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
如此想着,展公公便眼淚縱橫,聲音之中夾雜着低低的嗚咽之聲。
“想不到,堂堂展公公,皇上身邊一等一的紅人,竟也有如此痛哭流涕的一日,看着可真是解氣啊。”
就在這時,一襲譏諷的話語從他身後響起,令他背脊不由一震。緊接着,一雙藕荷清荷繡花鞋落在他的視線之中,令他的眼神順着那繡花鞋,徑自上移。
一襲淺紫色衫裙,耳邊珍珠墜子搖曳生姿。明媚陽光之下,一張秀麗容顏散着剔透的光澤,連打着俯視而下的眸光亦鍍上了一層灼灼的光芒。
“錦瑟姑娘,是錦瑟姑娘!是不是皇后娘娘來了,是不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救雜家,救救雜家吧!”
展昭海眼神一震,而後竭盡全力拽住她的衣襬,尖細的聲音刺激着人的耳膜,好似在上面徑自劃出一道口子。
“你給我鬆開手!”
錦瑟狠狠踢開他,聲音之中夾雜着濃濃的嫌棄,令她那秀美的面容不禁變得扭曲不堪。
“就憑你這狗裡狗氣的慫樣,有何資格求娘娘救你!想當初,娘娘有求於你時,你又是如何對待的?如今才吃了這麼點苦頭,就熬不住了,真是讓人噁心。”
“姑娘,姑娘,雜家真真知錯了。求姑娘別在雜家這傷口上撒鹽了。想當初,娘娘所求之事,雜家的確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纔會婉言回絕。就算是如今娘娘吩咐下來,雜家也是難以辦到的。
說起來,奴才實在對不住娘娘。所以還請娘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對雜家施以援手,只怕這世上,唯有娘娘能救奴才了!望娘娘垂憐!日後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完成任何任務,哪怕是困難之至的任務,只要娘娘吩咐,奴才絕無二話!”
展昭海竭盡全力喊出聲,而後從地上擡起身子,徑自對着錦瑟磕頭,力道極重,不惜力氣,額頭很快就殷紅一片。
“哦?此話當真?”
錦瑟眼中閃過一抹暗芒,而後徑自蹲下身子,對着展昭海揚起一抹笑意。
“當真,當真,千真萬確!奴才如今已經是半死之身,苟延殘喘,如何還能誆騙姑娘!且請姑娘轉告娘娘,只要娘娘肯救,老奴必定竭力完成任務,絕無二話!”
展昭海強行將口中話語連貫地說出口,眼中的迫切仿若熊熊烈火,燒灼殆盡。錦瑟看着他吃力的樣子,料定他如此下去必定無法將接下來的話說完,於是徑自將真氣逼至掌間,而後傳輸到他身上。
“呼……”
傳輸片刻,展昭海的面色便恢復了一些紅潤,氣息之間也不再斷斷續續。錦瑟見他恢復了不少,而後拖起他的身子,讓他靠到一棵枯樹上。
“多謝錦瑟姑娘相救……”
展昭海捂着胸口,虛弱無力地說道。結果話語未落,一記刀刃就落在他的脖頸之間,令他立時屏住呼吸,眼眸不禁瞪大。
“少在這給本姑娘裝無力,給你輸進去的內力,足以令你肺中的那口氣喘勻了。廢話少說,現在馬上將你與那南宮御之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開來,若有欺瞞,後果你自然是知道的。”
錦瑟冷冷說道,眼神之中不禁揚起一抹弒殺之氣,手中長劍不禁朝展昭海而去,劍風凌厲,令那展昭海立即大叫,渾身到下顫抖不迭:
“姑娘饒命,雜家不敢!”
展昭海大聲道,再也不敢耽擱,隨即將昨晚之事徑自道來。剛開始略有些語序顛倒,而後便漸入佳境,邏輯尋回:
“雜家奉皇上密令來了這南宮府,主要目的還是與前一日王爺截下戎翼瀾陽兩國而來。
在此之前,皇上與王爺因爲這個問題而發生過爭執,且到王爺受命來無疆之前,此事卻也是懸而未決。然而沒想到王爺竟然擅作主張,令皇上與城主府之間頓時有了嫌隙,爲此皇上才遣奴才而來。
雖然無疆乃天頌之心腹大患,但那南宮御素來狡詐,並非好對付之輩,王爺略微心急,爲免打草驚蛇,無法不令皇上焦灼。
誰知,到達這裡之後,那御公子登時便翻了臉,再無挽回餘地。雜家無從逃脫,在那地窖之中受盡了苦楚,拼盡一切才逃了出來,直到如今想起,都是心有餘悸。”
展昭海說完,渾濁的眼中又一次潮溼,肩膀又一次難以抑制地顫慄不止。
“說完了?”
錦瑟詢問道,眼中流過一抹漫不經心,面容似笑非笑。
“嗯,這便是事情的全部。”
展昭海眼中掠過一抹異色,但是很快便恢復如常,嘴角揚起一抹討好的笑意。
“哦,明白了。不過展公公能逃出來,定是與那南宮二公子訂下了什麼約定吧?”
錦瑟問道,嘴角揚起一抹戲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