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淑蘭心裡掛着事兒,總是忍不住拿眼看鄧寧心。
次數多了,鄧寧心便察覺過來,擡起頭一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一邊笑看着她。
“你怎麼總是看我?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
姜淑蘭抿了抿脣,輕輕點了點頭。
“媽,就那天我在林子裡看到的那座墳的主人,你是不是認識?”
姜淑蘭的話一出口,鄧寧心翹起的嘴角就僵了一下,隨即慢慢的沒了弧度。
眼神也閃躲起來,低下頭不再看着姜淑蘭。
“同一個村子的,當然認識了。不過都好多年沒見過了,現在也不太熟了。”望龍村,自從她爹媽雙雙去世之後,她已經有……近十幾二十年沒有回去過了吧。
當年爲了方便她祭拜,兩個哥哥特意將爹媽葬到了既遠離望龍村也遠離遷橋村的另一個村莊附近,如今,她也不常去了,每年都只有清明節的時候會去爹媽墳頭上送上一束白色的清明紙,再無其他。
姜淑蘭還想問點別的,卻被這個答案生生堵住了接下來的話。
她都說了不熟,她再問只怕鄧寧心要起疑心了。
只得哦了一聲,垂下頭來,繼續做事。
鄧寧心看着她情緒低落的樣子,不由得狐疑的眯了眯眼。
“你怎麼想起來問這個?你是不是從哪兒聽了什麼閒話?”
當年那件事雖然人盡皆知,但有些秘密,卻是無人知曉的。更何況像她們當年那種衆所周知的情況,村子裡不是一個兩個,早就沒人說她什麼了,淑蘭她是從哪兒知道的?
看着鄧寧心探究的目光,姜淑蘭急忙吶吶搖了搖頭。
“沒……沒有啊,我只是想到那日的光景覺得害怕,又想起你說他們是隔壁村的人,有些好奇罷了。”
說完,擡起頭,毫無畏懼的迎上了鄧寧心的打量。
見她一臉坦然,眸色之間隱隱有幾分害怕,便安了心,安慰了她兩句。
“放心吧,你也不是故意衝撞的,他不會怪罪。”
姜淑蘭點了點頭,隔了一會兒,又擡起頭。
“媽,你說都是以前認識的人,看到他的墳墓被人挖開了,我們……我們要不要去給他修一下墳墓?”
既然鄧寧心不願意說,那她也彆着急了吧,這件事兒,等要到來了再說吧。
但是,她想鄧寧心或許是想去修墳的吧,不如她來張口……
誰知道她剛一開口,鄧寧心就搖了搖頭。
“他家是有後人的,這都二十八了,向來子孫後代也該去壘墳了吧,看到了自然給他修補好。好了,別人家的事就別操心那麼多了,安心過咱們的日子吧。”
事到如今,她早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對於那個人,她只能是虧欠。
姜淑蘭想了想,鄧寧心說的也對,沈凌雲說過了,那人的墓碑上還刻着那人的名字呢,想來他是會每年壘墳和祭拜的,便點了點頭,老實應了一聲。
用來做粉蒸肉的肥肉切好了,也和上了鄧寧心精心調配好的米麪兒,就等着放上兩天帶出一點點兒的酸味,到時候裝成盤,蒸飯的時候放在一起蒸出來就是一碗可口誘人的好菜。
姜淑蘭轉頭拎起了剔下來的三四兩瘦肉,掂了掂。
“媽,這瘦肉是不是有點太少了,就算和着木耳和蒜苗炒來也太少了,不如把另外兩斤拿出來切一些炒了吧。”
畢竟也是請一次客,哪怕都是本家人也要看起來像那麼回事才行啊。
誰知道鄧寧心卻搖了搖頭,“那兩斤肉是留着你回孃家用的,那些瘦肉我準備再切上一些滷豬耳朵一起加上酸辣椒,木耳,蒜苗一起才炒。滷料味道香,光是瘦肉吃起來沒什麼油水,這樣炒還好吃一些。”
姜淑蘭聞言,嘴裡冒出來一串口水。
她媽做的酸辣椒,是一絕。
酸辣可口,而且不管在罈子裡面醃多久,永遠都不會變得軟趴趴的,切起來有韌勁兒,吃起來有脆勁兒。
只是回孃家……
“媽,那麼遠的路一來一回得一天,我還是不回去了吧。”
姜淑蘭想起要回孃家就覺得心慌,嫁過來四年了,她攏共就回過一次孃家,就是新婚那一年。回去的遭遇真是……一言難盡。
“你忘了現在凌雲有車了?你孃家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若是走路去,你不想去我也不勸你。可是這都有車了,你跟凌雲的關係也不像從前了,你就不想帶他回去給你媽看看?”
說起來,鄧寧心也是體貼姜淑蘭,怕她想媽。
姜淑蘭也明白,想到沈凌雲有了自行車,現在對他也好,回去的話,她不像她媽說的那樣做,他就不會不喜歡她了吧?
至於她媽怎麼看,上輩子的教訓還不夠深刻嗎?
想到這裡,姜淑蘭潛意識的挺了挺脊背。
罷了,就回去看看吧,順便把她媽當成一個boss,刷了吧!
“那好吧,只是到時候難免要耽擱幾天時間,媽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
鄧寧心笑着搖了搖頭,“你三叔他們一家不是一個院子住着嗎?再說了,媽又不是小孩子了,還能讓人給揹走了嗎?”
姜淑蘭抿着脣角點了點頭,心裡卻暗暗嘆氣。
她當然不是怕鄧寧心碰到什麼危險,雖然張秀琴上輩子喜歡算計她欺負她,可那也是她自己軟弱無能滋長了別人的歪心思。
現在她態度強了不少,欺軟怕硬的張秀琴自然不敢再欺負她了,鄧寧心又是她的嫂子,她更不能也不敢欺負人了。
“那好吧,那過了年我和他就回孃家去看看。”
聽到姜淑蘭應了下來,鄧寧心這才重新開了笑臉。
“你隔了這麼幾年纔回去一趟,我給你準備的禮物豐盛一些。兩斤肉,兩斤白糖,兩斤粉條,還有一瓶酒,是給你爸媽的。你還有幾個叔伯,我一家準備了一斤麪條和半斤白糖,你看怎麼樣?”
姜淑蘭聽了之後忙高興點頭,只覺得一陣不好意思。
“媽,這麼多東西太夠了,我爹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可她卻不知道,這一次回孃家,她的爹媽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高興。
而這一切,均是因爲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