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地裡，那婦人吆喝着幫姜淑蘭討要大家拔出來的野草時，張秀琴也是在一起的，雖然沒有大聲嚷嚷出來，可姜淑蘭還是聽見了，她在旁邊與人竊竊私語，說她想養豬是糟踐沈凌雲的幾個錢呢。
如今卻又來跟她借錢買豬仔，簡直不要太虛僞了。
因爲換房子的事情打過架後，張秀琴本以爲姜淑蘭沒有記恨自己，平日裡進進出出都還是恭恭敬敬稱呼自己一聲三嬸兒，還以爲那件事就那麼過去了。
姜淑蘭變了，不再是以前那個任她揉捏的人了，這一點她很清楚。
所以她現在並不再跟以前一樣明目張膽的欺負，但是私底下心裡還是瞧不上她的。
這不，今天在地裡，看她被人恭維着，她就渾身上下不舒坦，忍不住就跟人嚼了舌頭。
沒想到……姜淑蘭還記住了。
張秀琴的面色一時之間有點掛不住。
“淑蘭，我……我也就是跟她們聊閒話，後來我聽了你喂野草那個法子，覺得十分可行。淑蘭，咱們可是一家人，你們日子好過了，可不能忘了三叔三嬸兒啊。”
姜淑蘭抿着脣，心裡冷笑。
她還說二姐變成了滾刀肉，跟張秀琴比起來，她二姐那算什麼？頂多就是臉皮厚點兒，嗓門大點兒。
這張秀琴才真真是……臭不要臉！
之前怎麼欺負她的？
又是打又是罵，這就罷了，還往她身上潑髒水，誣陷她和王啞子有一腿，要知道那天她要是不下死命的往大路上跑，要是沈凌雲不信她，她現在最好的結果怕就是滾回孃家了。
都已經鬧了這麼多出戲，她竟然還好意思來把她當傻子一樣忽悠。
可惜啊，她不傻了。
“三嬸兒，我這裡沒錢呢，我們家的錢都是凌雲管着的，你要借錢，問他要去吧。”
張秀琴聞言，詫異了張了張嘴，現在沈凌雲進進出出跟姜淑蘭兩個人好得很，那錢……竟還沒有交給姜淑蘭保管嗎？
“淑蘭，你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怎麼……凌雲的工資還不給你啊？”
姜淑蘭聳了聳肩，攤了攤手，狀若無意道。
“大概是覺得我太蠢了，總是容易被那些奸詐的人騙，所以不給我吧。”
張秀琴一聽這話，瞬間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說姜淑蘭太蠢的話，那奸詐就是指她了。
“三嬸兒，時間不早了，凌雲怕是快回來了，我要去幫我媽做飯了。”
看着張秀琴說不出話的樣子，姜淑蘭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快步把簍子裡的野草背到竈房外面的階沿上堆着。
“你三嬸兒跟你說什麼呢？”
鄧寧心覺得揹着揹簍講話費勁，見張秀琴只拉着姜淑蘭說話，自己就先進來了，不知道張秀琴來做什麼。
“沒事，三嬸看我說養豬，也想跟着養兩頭。”
看着堆了滿地的野草，鄧寧心雙手叉腰喘了幾口氣。
“我看你說這個法子說不定你能成，就算到了冬天的時候沒有野草了，小豬那時候至少也能有個一百四五十斤，牙口好說不定更肥，殺了也划得來的。她要養，養唄，跟你說什麼？”
就是，養就養唄，這生產隊雖然養豬的人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誰還攔着她了嗎？
“三嬸兒說買豬仔的錢，找我借點。”
聽到借錢二字，一想到沈凌雲現在的工資在她手裡，鄧寧心的眉心就是一跳。
“你借給她了？”
說着，眉頭一皺，表情扭曲，作勢就要罵人的節奏。
姜淑蘭急忙搖了搖頭，“我沒有，我說錢不在我這裡，讓她問凌雲去。”
聽到姜淑蘭這句話，鄧寧心的心才平靜了下來，朝着姜淑蘭給了一個鼓勵的眼神。
“雖說凌雲有這一天他們那一房有些功勞，可也不全是。當初籌錢的時候，你大伯也是給了一份心意的，那是誠心誠意希望凌雲凌風兄弟倆能夠熬出頭，帶着大家夥兒都有好日子過。可當初凌風的機會不是凌雲搶走的，是他自己放棄的，這幾年來，他們從你身上颳走的東西差不多也還清了，只不過到底是一家人，咱們念着這個情分就可以了。
你記住了，凌雲平日裡敬着他們是當成長輩敬着，可若是長輩的不像話，小輩就不必恭恭順順的了。你三嬸兒那人，你能遠着就遠着，不能就要立起來，再不要讓她壓着你了。”
鄧寧心這一番話，無疑是給姜淑蘭吃了顆定心丸。
原本，她還擔心自己這麼忽悠張秀琴會不會引得鄧寧心不喜，畢竟她今天能忽悠張秀琴，明天可能就會忽悠她。
“媽，只要你不怪我就成了，以後三嬸兒，我再不會像以前一樣糊塗了。”
見她終於知情識趣，鄧寧心心裡別提多安慰了，拍了拍手上的泥灰。
“走，洗手做飯去吧，凌雲也該回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一陣清脆的自行車鈴鐺聲。
“叮噹……叮噹……”
由遠及近，消失在自家門口。
婆媳倆對視一眼，雙雙忙活起來。
沈凌雲將自行車放到屋裡鎖好，然後臉帶笑容的準備進屋。
“淑……”
剛開口準備叫人，就被立在自家屋檐下的張秀琴給攔住了。
“凌雲回來了啊。”
自從張秀琴跟他胡說八道過一次之後，沈凌雲就習慣了看到張秀琴就往後退幾步，然後眸子深處泛着一絲嫌惡看着她。
“三嬸，你有事嗎？”
看着他一臉防備的模樣，張秀琴不由心頭一寒，縮回了往前湊的身體。
“我聽淑蘭說要養豬，我也想養兩頭，可是凌風馬上要結婚了，我手裡的錢不敢用，我想找你們借點兒。”
借錢？
沈凌雲的眸色立馬沉了下來，壓在深處的嫌惡浮於表面。
“之前三叔說凌風結婚的錢都準備好了的呀，後面算工分的時候不是補了你們一些錢，那些錢，足夠了吧。”
張秀琴完全沒想到沈凌雲直接就拒絕了她，眼神裡染上幾分慍怒。
“凌雲，你不覺得你這樣子有點太不近人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