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沈凌雲走近，裡面的人迎了出來，是個穿着縫滿補丁的軍綠色棉襖的老婦人。
那棉襖一看，就是個男人穿的，老婦人穿在身上十分不合身。
“你們找誰呀？”
“大娘你好，請問這裡是王大志家嗎？”
老婦人聽到王大志的名字，擡起頭朝着沈凌雲打量了一眼，點了點頭，眸光中透着幾絲防備。
“是，你是誰？找我兒子做什麼？”
“原來是王婆婆，我是沈凌雲，是您外孫子周正陽的同事。正陽昨天跟我說你們家養的母豬最近剛產了仔，你們要賣幾隻豬仔，正好我媳婦兒想養幾頭豬，所以我今天過來看看。”
聽到沈凌雲提起周正陽，老婦人眼中的防備稍減了一些，手一擡在，指了指放在屋檐下的幾個矮凳子。
“你們先坐會兒，我兒子媳婦下地去了，我去叫他們回來。”
沈凌雲點了點頭，看姜淑蘭站在一邊不停的動來動去，就知道她走累了，忙帶着倆人坐下來休息。
老婦人走出門，朝着山頭上就一彎腰，吼了起來。
“大志——大志——”
那中氣十足的嗓音，嚇了姜淑蘭一跳。
腦子裡忽然就跳出來一句話。
她現在生活的這個年代，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
眼下這不就是嗎？
自己眼前這些人，誰能想到在三四十年之後，人與人之間離着千萬里路，都能輕而易舉的靠着電子產品面對面交流。哪怕是現在已經四五十歲的老年人，到了那個年代，最不濟也能接個電話，跟遠在他鄉的兒女說上幾句話，一解相思苦。
這一切，都是知識的力量。
都是因爲有着那些孜孜不倦，不斷髮現和創新的科學家們，這個世界才能進步到那種時候。
而她，沒有當科學家的能耐，卻希望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
所以，她會好好學習，不會再懈怠半分。
老婦人在外面得到了兒子的迴應，轉回來，朝着沈凌雲幾個問道。
“你們從哪兒來的？”
“婆婆，我們是遷橋村那邊的。”姜淑蘭淡淡笑答道。
老婦人囁嚅了一下村名，點了點頭，又轉身走了。
姜淑蘭微張的嘴只能合上，本來想問問她豬仔在哪兒，她可不可以先去看看的。
很快，老婦人又走了出來。
“來，走累了吧，先喝口熱水，然後我帶你們去豬圈看豬仔去。”
姜淑蘭眸色一亮，急忙接過了搪瓷杯，喝了起來。
等三個人喝完了，老婦人果真領着他們進了堂屋，往後面去了。
到了後面，姜淑蘭才發現這家人還真是能幹。
前面一排四間屋子不算，後面還一間帶着一個小拖延，堂屋後面的這一間拖延，正好就是他們家的竈房。
竈房後面燒火的地方開了個門，門後面隔着三四米遠，有個茅草棚，草棚下面挖了一個大糞坑，糞坑上面用木頭搭了一個豬圈。豬圈的規格還不一樣，有兩格大的，是用成年人小腿粗的小樹棒搭成的比較稀疏的豬圈，目前是空着的。
另外有一間更大的，底板是用不知道什麼料子的木料改出來的厚板子，四周則是稍微薄一些的木板，封得嚴嚴實實的，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情形。
姜淑蘭一看就知道，小豬仔在那件密實的豬圈裡，咧嘴一笑，邁着步子就朝着那間湊了過去。
夠着頭一看，果然看到一頭大母豬正躺在一堆乾草上面，側躺着，閉着眼睛哼哼唧唧。
兩排奶嘴齊齊露在了外面，十來個白生生的小豬仔像小老鼠一樣，整整齊齊的排在牠的肚皮上，各自含着一個奶嘴吮吸得歡樂。
“哇，這頭母豬好能生啊，一胎居然下了……下了……”
興奮之餘，姜淑蘭忍不住伸出手指頭凌空比劃着，數了起來。
“居然有十二個，真是太厲害了。”
終於數清楚了，姜淑蘭忍不住咂了咂嘴，恨不得撲進去把這些小豬全部抱回家。
“也不是每一胎都生這麼多的，上一胞就只有七個，自家留了三個，他姐姐家要了兩個，剩下兩個就賣給了本隊的人。你們運氣好，這一胎生得多，村子裡也暫時沒人要，所以打算賣掉一些。”
老婦人看姜淑蘭十分羨慕的看着自家的豬圈和豬仔，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姜淑蘭看老婦人笑了，比剛纔隨和了不少，也跟着放開了，和老婦人聊了起來。
“婆婆，你們修這個豬圈很不錯啊，花多少錢啊？”
“不知道，也不是一起修出來的，很多東西都是他們兄弟自己搗騰出來的，沒花錢。像是挖坑，砍樹木，都是山上現成的，改板子就花錢了。”
姜淑蘭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凌雲，要不然咱們回去也挖這麼個坑吧？”
沈凌雲抿着脣四處打量了一下，朝着姜淑蘭點了點頭。
“你想弄就弄吧，慢慢來就是了。”
沈凌武卻搖了搖頭，“用得着這麼費勁嗎？隨便找個地方把它們關起來，只要給吃飽不就行了嗎？豬嘛，就是個畜生，還講究什麼？”
“二哥，這你就不懂了，豬的屎尿和人的屎尿一樣，都是很好的肥料，挖個坑，屎尿都能一起接住了，種菜的時候可以澆上幾勺，菜都長得快也長得好一些。如果是平地的話，尿接不住流的到處都是，還弄得到處都髒兮兮的，看起來都覺得不舒服。”
姜淑蘭一說完，那頭原本準備解釋的老婦人眼眸亮了亮，附和着點了點頭。
“她說的不錯，這樣挖個坑看起來乾淨整潔一些，屎尿接住了還能當肥料。你們每家不都是有自留地的嗎？春夏秋的豬草都好辦，就是冬天難過，到時候就在自留地裡撒些蘿蔔種子，澆上糞水，保管十來天就能長一茬，十來天就能長一茬，人也能吃豬也能吃，不就解決問題了嗎？”
嘿！
聽到老婦人的話，姜淑蘭的眸子也跟着亮了起來。
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動着，心裡打着自己的小算盤起來。
正想得入神呢，就聽到外面傳來了動靜，像是鋤頭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