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蘭,我今天之所以不太高興,是因爲我在醫院裡遇見了一個熟人。”
熟人?
姜淑蘭想了一下,發現自己並不能猜測出鄧寧心遇見的人會是誰。
“媽,你碰到了什麼人啊?”猜不出來,就直接問吧。
鄧寧心抿了抿嘴,似乎有些難以啓齒,好半晌,才張開了嘴。
“我看到了……淮西他爹。”
耿淮西的爹,那不就是……
姜淑蘭的眸子瞬間睜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鄧寧心。
“媽,你不會是看錯了吧?不是說……不是說耿叔叔早就戰死了嗎?怎麼會……怎麼可能會出現在江懷縣醫院裡?”
怎麼可能啊?
耿東明早就死了的,上輩子,她直到死也沒聽說過耿東明活着回來的消息的。
這輩子怎麼會還活着呢?
姜淑蘭覺得難以自信。
鄧寧心看着姜淑蘭詫異的樣子,也覺得無奈。
“我也以爲我自己是看錯了,可他的樣子,跟你大哥起碼有八分像。”最最重要的是,那是自己心心念念愛了許多年的人,就是化成灰,她也不會認錯的。
事後她還小心翼翼和曲藝求證過了,那人正好姓耿。
姓耿,和淮西有**分像的男人,除了耿東明,還能有別人嗎?
聽了鄧寧心的話,姜淑蘭基本上已經相信了鄧寧心的話。
耿東明真的沒死,他居然還活着。
“那媽你與耿叔叔相認了嗎?是不是他不願意認你,所以你不高興了?”
昔日戀人重逢,鄧寧心不是應該高興的嗎?難道是耿東明已經忘記了鄧寧心,所以鄧寧心才這麼難過?
鄧寧心搖了搖頭,勾起的脣角盡是一片苦澀。
“沒有……”
人家現在已經成爲耿首長,既有美貌年輕的夫人陪伴左右,膝下還有一個視若珍寶的千金,哪還記得她這個鄉下老婦女。
“爲什麼不相認呢?媽,你不是說過你和耿叔叔過去關係十分親近的,現在他好不容易活着回來了,你怎麼能不跟他相認呢?”
姜淑蘭並不知道耿東明現在的身份,只當是鄧寧心不肯認人。
“淑蘭,算了,他現在……他現在已經不是咱們能夠攀得上的身份了。我就是有點意外震驚而已,說出來就沒事了,你回吧,把佳期也抱過去,早點休息。”
鄧寧心的確只是缺一個可以傾吐心聲的人,姜淑蘭是個善解人意的,跟她說了之後心裡果然舒坦不少。
但她也怕姜淑蘭繼續纏着她問東問西,索性先一步攆起人來。
看着鄧寧心不想再多說什麼的樣子,姜淑蘭無法,只好抱着沈佳期先回房了。
“媽,那你打算把這事兒告訴大哥和凌雲嗎?”
鄧寧心聞言,立馬快速搖了搖頭。
“不、不要告訴淮西,也不要告訴凌雲,就當做不知道那人已經回來了吧。”
他都已經回來了,卻不見回望龍村,若是他還記着他們這些人,肯定都會回望龍村看一看的,到時候,自然有人跟他說他還有一個兒子和孫子,已經搬到了她這邊。
可是他沒有找來,就說明他沒有回去。
他連耿家都忘了,她還有什麼資格奢望他還記着她?
看着鄧寧心如驚弓之鳥一般,姜淑蘭連忙點點頭,承諾不會對耿淮西沈凌雲倆人透露一點關於耿東明的事情,才讓鄧寧心重新安定下來。
*
大隊要來知青了。
這個消息像是一道驚雷炸響在了遷橋村的上空。
以前也有知青被分下來過,不過分配到知青的村子多半都是比較偏遠的地方,而且那些知青多半都是從比較遠一點的大城市過來的。
而這一次分來的知青,聽說大部分都是本市或者本縣城的人。
“不知道這次咱們村子能分來幾個知青,咱們村從來沒來過知青,可是沒有知青安置點的,知青們來了,住哪兒呀?”
自打五月以來,遷橋村的操場壩上早已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批鬥事件,現在人人提起操場壩都有點兒發怵,生怕哪天自己就被拎到了高臺上綁着,接受大家的批判。
這知青來了,操場壩上好不容易發生了一件讓人覺得熱鬧的事情。
丁慧站在臺下摟着姜淑蘭的胳膊,悄悄咪咪的扯着閒話。
姜淑蘭擡起頭望着高臺上坐着的大隊長和會計,搖了搖頭。
“總有辦法安置的,這些都不是咱們應該操心的吧。”
“那倒是,總不能住咱們家裡就是了,誒,你知道嗎?王家第三個女兒也出嫁了。”
提起王家,姜淑蘭不用想就知道丁慧說的是哪個王家。
“第三個?那纔多大啊,倒黴事兒都還沒來吧?”
她隱隱記得王子敬的三妹不大呀。
“可不是嘛,聽說才十三歲,嫁了個已經二十五歲死了老婆的男人,得了男方三塊錢的禮金,卻什麼陪嫁都沒有。”
十三歲,二十五歲,姜淑蘭聽着,心忍不住狠狠一沉。
王母這也太狠心了點兒吧。
那可是她親生的閨女啊。
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情,王家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怪他們只顧着不停的生孩子,卻又不注意教養。好好的一個王子敬,卻因爲起了色心幹了強暴姑娘的事情,還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堂哥。
這兩件事,沒有一件是逼不得已的,只能怪他自己自作自受。
“嫂子,你有空打聽這些,倒不如趕緊給你們家阿盛找個好姑娘吧。阿盛今年,都差不多二十了吧?”
丁慧聽姜淑蘭提起姚盛,頓時只覺得腦仁疼得厲害。
姚仕兵二十那會兒,姚盛都已經出生了,姚盛二十了,媳婦兒卻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她也不是張羅過,可姚盛說現在家裡窮得很,娶了姑娘也是回來跟着受苦,想晚一點兒再娶。
“你別跟我提那個臭小子了,說什麼羨慕你跟他凌雲叔那樣的小夫妻,說是要自己找個中意的姑娘再娶親,你說他這是不是白日做夢呢?人家凌雲什麼人,他又是什麼身份,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姜淑蘭想不到姚盛居然這麼想的,不由得捂着嘴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