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
屋子裡的氣氛稍稍一滯,在座的人沒一個出聲的,周氏臉色兀的變得有些難看。
“小七呢,小七去哪兒了?”
大家越是沉默,老爺子心裡就越是不安。詢問的目光打量着王家每一個人,最後落到王柔兒的身上。老爺子知道王柔兒平日裡很與瑤兒和小七處的來,就看着她問道:“柔兒,你快說說,小七跑哪兒了?”
王柔兒瞧了周氏一眼,說道:“小七...小七丟了!”
“丟了?”嘴中呢喃了句,老爺子驀地就板着個臉看向大家,焦急的說道:“那你們怎麼不去找,爲什麼還在這兒閒坐着?”
王柔兒可不敢說小七丟失之時,是奶奶周氏害怕被金萬福的人找上麻煩才讓大家穩坐家中的。所以她就適宜的閉上了嘴巴,沒有出言搭腔。她不說話,屋子裡的其它人自然也不會出言多嘴去揭周氏的短。周氏看着大家都不說話,只好出言道:“小七年少好動,他自己跑出去應該會很快回來。”
老爺子瞪着牛眼似的眼睛,別人都不插言,周氏一出聲他就聽出來小七的失蹤肯定跟她有莫大的關係。
“會回來?你看看這天都快完全黑了,怎麼還不見他的人影?”老爺子氣哆哆的道。
周氏不接老爺子的話,只是把雙手搭在柺杖上,眼睛停留在前方斜向下處。作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周氏雖故意表現出這副樣子,可是她的心裡也已開始打起了鼓。
起初她真沒把小七的出走當成一回事兒,可是隨着暮色漸暗。天色漸晚,小七卻仍不見蹤影。她也就開始焦慮起來。小七是她的孫子,不過周氏一向不喜歡他,她的焦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擔心老爺子責備她。
老爺子現在可沒有閒工夫就跟她理論。現在又瞧見周氏裝聽不見,心裡又惱又氣。他顫顫巍巍下了牀榻,揮舞着胳膊衝着屋子裡的王家人道:“大家趕快圍着村子分頭找找,小七還是個小孩。想必也走不了多遠......”
一番酣暢淋漓的吃喝過後,坐於桌旁的鞏雪兒雙頰微紅,粉嫩的嘴角覆蓋着一層薄薄的油光,額頭上也滲出了幾點細汗。在反觀對面的陳東,就見他紅光滿面的斜躺在座椅上,右手搭在圓圓的肚子上,一副滿意的樣子。
“怎麼樣,我孃的手藝還不錯吧!”陳東想起方纔在飯桌上鞏雪兒讚不絕口的樣子,心裡不禁有些得意。
畢竟是頭一次在陳東家用飯。在飯桌上鞏雪兒起初還是比較拘謹的。可是陳大娘熱情的往她碗裡夾菜。陳東也一個勁兒的嚷派她。鞏雪兒的生疏感也漸漸地消了。在崤山,鞏雪兒的伙食基本上是由那些漢子們烹烤的野肉。肉質硬而味重,塊頭也切得比較大。相比之下。陳大娘的菜餚是細調慢燉的,油鹽也都滲進了菜餚裡。對比崤山的飯食,卻是多了一份細膩。
鞏雪兒點了點小腦袋,豎着大拇指道:“大娘的手藝真是堪稱一絕,陳東,能攤上這樣的孃親,是你的福氣哦。”
想到孃親,鞏雪兒心底有些不是滋味了,陳東好歹還有個孃親給他做飯,可是自己呢?
這頓飯鞏雪兒不光是品嚐到了美味的佳餚,她還感受到了充斥在這小屋子了濃濃的溫情。當陳大娘一臉滿足的往陳東和她的碗裡夾着菜,鞏雪兒彷彿剎那間看到了母親的身影,那種感覺真幸福。
“鞏姑娘你客氣嘍,要是你喜歡吃啊,往後隨時都可以過來。反正崤山距這兒也不遠,我們家,隨時的歡迎你。”陳大娘端了盆水走進屋來,正好聽到鞏雪兒對她的誇獎,當下就笑呵呵的迴應了一聲。把水盆放在地上,又從盆中取出浸在水裡的毛巾,擰緊後遞給鞏雪兒,微笑道:“丫頭,我可是說真的。以後要閒的悶了,就到咱們坐坐。也就權當解悶遊玩了,你看好不好?”
鞏雪兒微笑道:“大娘,你要這麼說那我就可真把這兒當做自己家了哦!”
“哎,大娘啊,就喜歡你這樣!”
陳大娘與鞏雪兒爽朗一笑,坐在一邊的陳東,偷偷瞥了鞏雪兒一眼,也開心的咧起了嘴角。
天色暗了。鞏雪兒終究是要離開。陳東和陳大娘出了屋子把鞏雪兒送到了門旁。
陳大娘不捨的道:“鞏姑娘啊,天色黑了,實在不行你就在我們家住宿一晚的了。我讓東兒打地鋪睡在地上。”
鞏雪兒擺着手,笑着迴應道:“大娘,我叔叔和阿爹還在等我呢,我要是不回去可就惹他們擔心了。”
鞏雪兒嘴上說着,手上就接下陳東遞給她的繮繩,縱身一躍,輕鬆地就落在了馬背上。撥轉過馬頭,衝着陳東和陳大娘笑了笑,擺手道:“你們回去吧,我先走了。”
鞏雪兒夾着雙腿輕輕在馬腹上一踢,馬兒就開始小跑起來,不過這馬兒卻是越跑越快,不一會兒就完全消失在暮色之中。
直到完全看不見鞏雪兒的身影,陳東才轉過身來,拉了拉一旁的孃親,說道:“娘,咱們進去吧。”
陳東的手只是很平常的在孃親身上拽了拽,緊接着就放了下來,他人已經轉過身往回走了。步子纔剛剛邁開,陳大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一下子急急拉住陳東的胳膊,陳東身子頓時就傾斜了,急急打了一個踉蹌,疑惑的擰頭回望,就看孃親拉着他的胳膊,臉上卻布着歡喜的神色,道:“東兒啊,鞏姑娘是不是很漂亮?”
陳東直起身子,下意識的摸了摸鼻頭。臉上也裝出了一副病兒拔秧無奈的模樣。陳東當然知道自己老孃的性格,所以她這一張嘴。陳東就知道她想到哪方面去了。看她這開心激動興奮摻雜在一起的樣子,陳東就知道她肯定是想把鞏雪兒當成她的兒媳婦了。
可是想終歸想,又豈能成真?
要知道鞏雪兒從不缺乏追求者,就在崤山上。還有個趙木合整天蒼蠅叮蛋似的找機會下手呢。把鞏雪兒這等炙手可熱的人拿下手,陳東還沒有那個自信呢。
陳大娘一看陳東冰兒拔秧的樣子,把臉一板,砸吧嘴道:“哎。我說我跟你說正事呢,你怎麼不往心裡去。”
陳東點頭如搗蒜:“漂亮,漂亮。”
陳大娘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靠着陳東近了些,復又小聲道:“那你喜不喜歡她。”
“娘,你想些什麼呢。”陳東一看老孃還真有收了鞏雪兒留作她兒媳婦的念頭,心裡趕緊想着注意把她這個念頭打下。這本就是不能成的事,孃親想的多了,最終豈不會傷心?接着急急道:“鞏雪兒漂亮是漂亮。可是我...我把她只是當做我的朋友。我可沒有往別的方面亂想啊。”
“小兔崽子你跟我裝蒜是不是?”對於陳東的否認。陳大娘直截了當的就給他否決了。陳東瞬間有些無語了,阿孃倘若什麼都知道,爲何還要問他?
“東兒。你可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有幾根花花腸子我還能不知道?雖說你的年齡不大。可是咱們村子像你這麼年紀定親的也大有人在。而且雪兒姑娘不僅人長得美,這心啊也善良,這樣的好姑娘可上哪兒找去。”陳大娘自顧自的繼續道:“反正啊,我看着雪兒這丫頭很好。她要是能當我的兒媳婦,那可就真是咱們家修來的福氣了。”
陳東斜着腦袋問道:“娘,你難道忘了她可是崤山山匪的女兒,你就放心讓你的兒子去跟山匪攀親。你就不害怕?”
陳大娘道:“山匪怎麼了,我害怕什麼?”
陳東無語道:“那方纔你問鞏姑娘的家世,鞏姑娘說了,你卻擺出一副那樣的表情?”
“我只是不相信雪兒她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卻要跟那五大三粗的莽漢扯上聯繫,我只是有些吃驚而已。”陳大娘迴應着,忽然問道:“咦,對了,你還沒有跟我說你是怎麼認識雪兒的呢。”
今日已經有很多村民們瞧見陳東跟鞏雪兒騎着高頭大馬去營救王瑤兒,陳東倒是覺得,肯定會有村民們背後跟孃親聊這件事兒,所以他對鞏雪兒的身份也沒有絲毫的隱瞞。
陳東現在聽着孃親張口一個雪兒,閉口一個雪兒的,喊道就好像是她的女兒,親的快賽過了自己。不禁頗爲無奈道:“娘,這等事你就不要想了,就算我看上了鞏姑娘,鞏姑娘還不一定瞧得上我呢。”
陳大娘笑道:“你啊,終於是承認了喜歡雪兒不是?我就說麼,這麼好的姑娘你又怎麼會瞧不上?”
說來說去終於把陳東給繞了進去,不過這個時候,陳東也不口是心非的推辭了。他原本那些“看不上鞏雪兒”還有“鞏雪兒的身份”這些亂七八糟的都是他掩飾自己不自信,強行從鞏雪兒的身上尋找的藉口。現在孃親他給繞了進去,他也不好拿那些藉口來遮掩了。
吸了口氣,陳東幽幽道:“娘,人家鞏姑娘天生麗質。她又怎麼會喜歡上我呢?”
“嗯?她怎麼不喜歡你,今兒我可是觀察了她好久,我怎麼看見雪兒好像挺喜歡你的。?”陳大娘拍着陳東的胳膊,打着胸脯保證。
陳東吃驚道:“啊?娘你說你看雪兒喜歡我?你是怎麼看的,我怎麼沒看出來?”
陳大娘的道:“我可是用心看的。你看不到那就說明你沒有用心去注意。”看着陳東臉上浮現的喜色,陳大娘不禁又道:“你這傻孩子,平日裡衝裡衝氣的,怎麼這會兒卻膽小了下來。既然你喜歡雪兒,你就要大着膽子跟她說說。萬一她要願意,我們老陳家找到一個好兒媳,豈不是討了一個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