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幾乎所有的大臣們只顧着推卸責任,彈劾官吏。更爲可笑的是,有的大臣竟然還當堂彈劾劉丹青沒有牽制住蠻人,蠻族人撤離時他也未能及時的察覺,讓的蠻人轉攻東南地帶,導致東南失守。
劉丹青勞苦功高,一口氣連連攻下七座城池已經着實不易,退守保衛雲城已是他盡了最大的力了,又怎麼能牽制得住蠻人二十萬大軍。
彈劾的這名官員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他話音剛落,朝上有些人看不下去了,拱手向小皇帝勸道劉丹青的功績。兩人響亮的爭執聲在朝堂上回蕩。
“二位大人莫要爭吵,依我只見,如今大敵當前我們還是不要想着追究責任,還是想辦法應對過這個難關比較好。”就在兩人爭得不可開交,御堂上的小皇帝愈發迷惘的時候,張敬元適時地站了出來。
孝文皇帝跟張敬元走得很近,一些重要的國家大事也都是張敬元替他拿主意。當時劉丹青的第一封戰報送至朝廷上要求增兵支援時,就是張敬元在背後慫恿他不可給劉丹青增兵。孝文皇帝幾乎沒有徵集其他大臣的意見就直接採納了張敬元的建議,對他的信任程度就可見一斑了。
只是孝文皇帝想不到是,張敬元仗着他的寵信,已經跋扈到私自扣下前線戰報的地步。劉丹青急迫請求增援的第二份請示書還未經過他就被張敬元給燒了,他到現在還一直矇在鼓裡。
見到張敬元出列站出,孝文皇帝茫然的目光突然散發出一絲生機。方纔那些爭吵的大臣們也都安靜下來了,張敬元這一句話絕對是最在點子上的話。一名與張敬元同階的大臣好奇的道:“張大人既然這麼說看來大人心中已經有了應對蠻人的方法,張大人的意思是...”
張敬元一臉嚴肅的朝着小皇帝道:“依下官之見,東南,南部的邊防皆陷入蠻人隻手,而我朝軍隊連連敗仗,恐怕已經沒有能力與蠻族人匹敵。與其爭鋒相對等着蠻族人大舉攻來內地,倒不如退一步去與蠻人求和。沒準還能保的幾年安寧。”
“屁話!”張敬元話音剛落,一名官員就開始激動的指責他:“張大人拿朝廷俸祿,食大唐糧食。怎麼能說出這麼喪權辱國的話來?外敵侵入,大敵當前,大人不先考慮究竟如何應敵蠻人反而出這等窩囊的餿主意。大人難道忘了先帝一個勁兒的割讓賠款,非但沒有改變蠻人的初衷,而且還壯大了蠻人的力量了嗎?更況且現在蠻人焰火囂張,求和豈能像你說的那麼簡單,萬一蠻人要求割去大半個沈唐給他們,大人難道也同意嗎?”
張敬元怒道:“大膽。你竟拿先帝說事。你這是大不敬。”
那名官員面露悲痛之色。朝中當下上下一氣,張敬元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竟然只有他一個人站出辯解。官員大臣居廟堂之高卻不謀其事,小皇帝碌碌無爲拿不出自己的見解。
沈唐亡矣!他心已死,看不出半點黎明時的曙光。
這名大臣踏出班列。突然跪伏在地上,朝着孝文皇帝跪拜:“老臣魯莽,言語中冒犯了先帝,我願意爲此受到懲罰。”說着他雙手慢慢地託舉起來,直到頭上,緩緩地把官凌取下,放到地上。然後又朝着孝文皇帝叩拜三拜:“老臣無能,無法勸解皇帝回心轉意,請求皇上准許老臣告老還鄉......”
沈唐王朝這名最後的忠言良官名叫秦甚。之所以稱他爲最後是因爲其他大臣們的冷眼旁觀已經表明了他們的態度。他們是主張求和的。
孝文皇帝最終准許了他的請求,準他告老還鄉了。
斜眯着眼睛看着秦甚離去落魄孤單的身影,張敬元的嘴角揚起一抹不被覺察的弧度,秦甚還是識得好歹的,他也知道說出這般話。我定然不會輕易的放過他,既然他主動放棄了官位,還是留他一條老命吧。
秦甚落寞的走着,腳步就像是重如千斤擡不起來,等他出了皇宮,又留戀不捨的回望一眼。想到從今以後他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從這裡走出來了,頓時淚如雨下。
秦甚離去後,朝中就再也沒有反對自己觀點的人,張敬元眼中精芒一縮。趁勢對孝文皇帝道:“皇上千萬不要被秦大人一派胡言所矇蔽,我們現在根本無法與蠻人匹敵,如果再不抓緊時間,趁着沈唐還尚有一點談判的條件,等蠻族人的大軍揮師北上,那可就是亡國啦......”
朝堂上安靜的落針可聞,片刻後,一名官員站出來道:“皇上,張大人所言極是,請皇上三思...”
這名大臣話音剛落,又有三名官員站出來,緊接着又是幾名站出來,到最後所有的大臣們皆伏地跪拜請求皇上三思求和之舉。
這些言官們可不想看着蠻人入京,求和的建議也是他們心中所想的,只不過張敬元只是替他們說出來了而已。
小皇帝自然也想求和,求和了,他或許還能過幾年的好日子,可要是一根筋的死撐到底,沒準幾天以後,高高在上的一國之君就會落爲敵國手裡的階下囚。他雖然這麼想,可他作爲一國之君不能這麼說,幸好張敬元給了他臺階,君臣戲也演夠了,商議的結果也初期意料的一致,剩下的就是實施了......
蠻族侵入,接連佔據了十多個鎮縣。老百姓可就受了罪。
這些蠻人身上帶着一股野性,每佔據一個地方就急不可耐的大肆搶劫當地老百姓的糧食。當地的一些商人損失就更大了,蠻族士兵來到店中,見到什麼好的就去拿什麼。給錢就別想了,沒把你店給搶個底朝天已經蠻給你面子了。
百姓苦不堪言,店鋪商店大都也關上了門,全城上下一副蕭瑟的景象,宛如就被山匪們給搶劫過了似的。
郾城也在被蠻人佔領之地,陳東的百貨便利店就落在郾城,擔心陳東的安危,這天龍子俊和王瑤特意來到郾城前來探望他。
與以往喧囂熱鬧的相比,如今的郾城冷清了好多。大街上稀稀疏疏的人,多半還是蠻族人。
王瑤兒和龍子俊今日的打扮很低調,淺黃色的布衫衣服着在身上,和普通的尋常百姓一樣,只不過她模樣俊美了些,低調的打扮倒使得她給人一種樸素的美感。
走了一路,路上隨處可見一些遷移來的蠻族士兵強搶店鋪商家的貨品。王瑤兒憋了一肚子氣,多次想出手教訓那些跋扈囂張的蠻人士兵,每次都被一直都很淡定的龍子俊拉了下來。
兩人經過一名買賣雜貨品的店鋪時,這時一旁正巧有兩個蠻族士兵大搖大擺的從雜貨店中走出來。王瑤兒朝他們望去,就見這兩人手上各拎着一摞包裹,嘴裡還在一個勁兒的咀嚼着什麼。
店家是個上了歲數的老掌櫃,踉踉蹌蹌的從雜貨店裡跑出來,哭喪着臉一個勁兒的對這兩名蠻族士兵鞠躬,邊賣好邊說道:“兩位大爺,小店是小本經營,這些天來寸銀未盡,小店都快撐不下去了。兩位大爺拿了店裡的東西,多多少少還請兩位大爺給些銀子補貼家用...”
一名蠻族三下兩下的把嘴裡的東西吞嚥下去,用一種偏向南方鄉音的漢話說道:“老不死的,不就吃了你店裡點東西,拿了你店裡的幾包紅糖,你至於苦苦相求?”
說完他戲謔的一笑,隨手一推老掌櫃把他推到一邊,兩名大漢邁開大步又欲朝前走去。
老掌櫃仍不死心,又追了上去,拉住他們的袖角,苦苦哀求:“兩位大爺可憐可憐咱們這些生意人吧,自從你們佔了這裡,我店裡的東西可不知道被拿去多少,我們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那名大漢怒了,擡腳就把那名老掌櫃踢倒在地:“老不死的,你在繼續糾纏下去,信不信我殺你全家?”
“真是太囂張了,看我不去扒了他們的皮。”王瑤兒低嘆一聲,擄着袖子,怒氣衝衝的就想上前去狠狠地教訓那兩名“禽獸”,剛邁出一步,胳膊上就搭上了一隻熟悉的手掌。王瑤兒看去,就見龍子俊抿着嘴,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意思很明白,郾城是蠻族人的地盤,街上眼雜,在這裡意氣用事很有可能他們走不出這裡了。
那兩名士兵勾肩搭背的走遠了,老掌櫃伏在地上大哭,邊哭邊罵:“你們這些狗孃養的,狼心狗肺的傢伙,挨千刀的,你們都不得好死......”
“掌櫃的,別罵了。現在郾城到此都是蠻人,小心他們找你的麻煩。”王瑤兒有點痛心的走上前去扶起那名老人,順便又掏出一錠銀子給他:“老人家,這店還是關了吧,現在蠻人當道,他們只拿東西不付錢,店要這麼開下去,遲早會垮掉的...”
老掌櫃接過銀子,蒼老的面孔上掛着幾行渾濁的眼淚,千恩萬謝的走了。王瑤兒看老人衣服上粘滿着灰塵,一瘸一拐的回到店中,低聲喃喃道:“授人以魚只能解一時,過了今天,明天。那後天呢?誰能保證老掌櫃不會遭碰到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