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區: 海興府
年份: 未定
世界: 一個備用地球
雙胞胎月亮透過淡淡的板藍天影射着巨大的橙色太陽。一個像貓眼的縫隙一樣狹長,而另一個似乎在對某個不爲人知的笑話微笑。如果說有什麼笑話可以分享的話,那就是寧香寒在正午的車流中開車--而不是躲在海興府邊界外的小屋裡。
"哦!他在踢球!" 小玉一邊哭一邊抓住寧香寒的手,完全不顧它之前在方向盤上的位置,將它放在自己腫脹的孕婦肚子上。
"小玉!" 寧香寒一把奪過她的手,糾正了他們岌岌可危的路線。她陰沉着臉,試圖忽略肚子裡不平靜的騷動,以及他們差點側翻的汽車的喇叭聲。
"說真的,你是想把我們都害死嗎?"
翠綠的眼睛裡的亮度暗淡了下來,她眨了眨眼睛,轉身看着窗外遠處的維爾丁高樓大廈。她雙手護着肚子,嘴脣在骯髒的玻璃的反射下顫抖着。
"對不起,對不起。"寧香寒輕聲道歉。"嚇死我了--你知道我有多討厭開車。"
"不--是我的錯。"玉回答。"興奮起來,不假思索地做了一些事。"
寧香寒嘆了口氣,彎曲着右手抵住方向盤,然後把它伸給了她的朋友。"這裡--他還在踢嗎?"
小玉嗤笑一聲,她握住寧香寒的手,引導它到自己的肚子上。"那裡,你覺得--"
"我感覺到了。"寧香寒確認道,她的手吸收了嬰兒踢傑德胃壁的奇怪感覺。"真奇怪。" 她拉開手,專注於汽車面板上的交通和GPS。
"這很正常。"玉滿意地笑着反駁道。她重新跟着汽車廣播歌曲哼唱起來,儀表盤上的污染表由粉紅色到紅色閃爍了一下,然後又降到了灰白色。
寧香寒看了一眼,皺了皺眉頭。''''她上一次讓這塊金屬重新校準是什麼時候?不過,海興府離維爾丁這麼近,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其他從他們身邊飛馳而過的車內人員,大多都沒有戴上防護面罩。
玉的哼聲漸漸停了下來,她揉了揉太陽穴。
"還在頭疼嗎?" 寧香寒同情地問道。
"我以爲晨吐會是最嚴重的。"玉嘟囔着。"我就知道前三個月太容易了。"
"我們過幾分鐘就到南邊的診所了。我相信你的醫生會有辦法的。" 智能手機嗡嗡的聲音分散了寧香寒的注意力,她低頭看了看玉的皮包。"那是誰?"
玉打開皮包,看了一眼設備的屏幕,嘆了口氣。"是瑞克。"
"我以爲你已經和他談完了。"寧香寒緊張地回答。
"我—"玉把電話靜音,放回包裡"--我是。"
"好。"寧香寒喃喃自語。
"寧香寒。"
"對不起,但如果他不支持你留下這個孩子--"寧香寒搖搖頭,握緊方向盤。"你需要一個真正的伴侶,而不是一些自私的刺頭,他想因爲一個本該由你做出的決定而拆散你。"
"這不公平,寧香寒。我的確是在沒有他的情況下做出了這個決定。他有權利不開心。"
"你在爲他辯護?"
寧香寒急促地呼出一口氣,在一輛掛着維爾丁車牌的黑色轎車從他們面前切入時,她猛地打了個喇叭。''''混蛋,我前面還有很多空間。
"這不是一個容易做出的決定。"玉撫摸着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道。
寧香寒嗤之以鼻。"哪個決定?把六萬塊錢還給親生父母的那個--"
"我是他的母親!" 玉厲聲道。
"還是瑞克讓你在孩子和他之間做出選擇。"
"我纔不跟你扯上關係呢。"玉疲憊地抗議道,然後又用指尖按住太陽穴揉起來。
"你想要冰袋嗎?" 寧香寒輕聲問道,她的怒氣已經蒸發了。
"對--在哪兒?"
"你座位下面的飯盒。"
"寧香寒--我怎麼才能夠到呢?" 玉指着自己的肚子抱怨道。
"好吧,好吧,前面是紅燈。"寧香寒一邊放鬆油門,一邊換上剎車,害羞地笑着回答。
車流在他們周圍停了下來,寧香寒把車移到了停車位上。她解開安全帶,伸手在控制檯上,當她的手指撫過飯盒的帶子時,她注意到玉的孕肚。
"找到了!" 寧香寒把盒子拉開,正好玉的手痛苦地夾住她的肩膀。
在玉的尖叫聲中,她頭上的玻璃碎了。
寧香寒慌忙爬起來,她的手擦着破碎的碎片,玉的門打開了。她越過石化的孕婦盯着兩個男人,他們每個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棒球帽,下半張臉纏着骷髏頭巾。兩人中較大的那個戴着手套的手上拿着一把奇怪的黑色錘子一樣的工具,那是用來砸車窗的。
恐懼在寧香寒身上盪漾開來,男人們伸手進車,把她推到後面,解開玉的安全帶。
"不-寧香寒!" 當男人們把她從座位上拽下來時,玉哀嚎着。
駕駛室的車窗碎了。玻璃劃破了寧香寒的臉頰和脖子。她退縮了--然後突然行動起來,她翻開控制檯,抓起她那把沒有登記的手槍。
車門在她身後打開了。然後,一個沉重的胸膛把寧香寒壓在了地上,一個堅實的抓手把她的手和槍困在了控制檯裡。
"對不起,親愛的。"男人的聲音在她耳邊咆哮,一根針刺進她的脖子。
燈光和聲音漸漸消失,白色的醫院牆壁慢慢地出現在焦點上。那輛車不見了,槍不見了,小玉也不見了。
寧香寒在刺眼的燈光下努力睜開眼睛,她的頭頂掛着刺眼的燈光。
我在哪裡?
她的身體感到麻木,無法動彈。除了心臟有條不紊的跳動外,什麼也感覺不到。
"我們很幸運。"一個深沉的男人的聲音從她周圍的悶霧中傳來。"她和一個逃跑的同行,我的團隊今天早上獵殺了她。"
"貝爾醫生會很高興的。他的VIP客戶對尋找心臟移植手術已經很不耐煩了,O型陰性器官捐獻者通常很難找到的。"
"嗯,幸運的是,他們沒有太困難就制服了她。她有點營養不良,似乎一直生活在安全區之外,但心臟很穩定,狀況良好。她的大部分測試結果都是陰性,沒有感染毒蛇瘟疫。輻射水平也在可接受範圍內。"
"太好了! 我會告訴貝爾醫生的。讓護士們進行必要的篩查測試,並在今天下午佈置好手術室。哦!還有,讓你的人在那個女人的男友來領賞的時候,親自把他消滅掉。不留後患。"
"當然,我的團隊知道該怎麼做。代我向貝爾博士問好。"
一個黑乎乎的身影從寧香寒和天花板的燈光之間穿過。她看不清那人的臉,只看到他黝黑的輪廓、剪得整齊的頭髮邊緣和眼鏡的邊緣。
"看來她是醒了。"
"新的麻醉劑有時會出現這種情況。不用擔心,她不能動,也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心臟不會受到影響。"
"你是說手術時她會清醒?"
"也許會有意識,這並不重要--她以後又不會告我們。"男人玩世不恭地回答。
"我們不會拿這顆心去冒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再給她來一劑。"
在她的視線角落裡,又有一個影子從她的右邊經過。金屬撞擊表面的聲音從寧香寒的耳邊傳來。過了一會兒,然後她聽到了那個男人的咕噥聲。
"好了,好了。都弄好了。"
"對,好吧,讓我給貝爾醫生打電話,讓他把日程安排清楚。讓捐贈者做好準備,只要我們的那些檢查結果一出來,貝爾醫生就會馬上趕來。"
"這麼多新鮮的O型陰性器官,將是非常大的收穫。今晚的競拍應該會有不錯的表現。"
腳步聲和聲音漸漸遠去,寧香寒無力抗議或阻止他們。
他們要把她剖開,賣掉她的器官。
寧香寒對摘取器官的黑市再熟悉不過了。當寧香寒發現自己的血型在精英階層中需求量很大時,每天在下層社會中消失的人數已經足以說服寧香寒脫胎換骨。
她以前唯一保持聯繫的朋友就是玉。
小玉呢?
一滴淚水順着寧香寒的臉頰流下,上方的燈光模糊了,漸漸失去了焦點。麻木的黑暗沉澱下來,沒有給她帶來任何安慰,只有冰冷的確定--她不會再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