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暴雨雲層的縫隙,照亮了教堂剛洗過的尖頂和牆壁。持續的夏雨順着聖堂的水溝傾瀉到灌木叢中,草和樹都浸泡在它燦爛的光輝中。
一隻烏鴉飛過樹枝,在爲馬車和車伕提供保護的橡樹弓上尋求庇護,以抵禦收穫的祝福。珀西從馬車內乾燥的棲息地看着遊行的馬車,在通往小教堂臺階的道路上洶涌前行。在馬車上放下他們的乘客後,司機拉開車門,在環繞小峽谷的柳樹和橡樹下尋求庇護。
黑烏鴉抖了抖身子,然後俯衝下來,棲息在打開的馬車窗上。伯爵的眼睛考慮了一會兒這隻輕聲鳴叫的鳥,然後他揮手讓它離開,看着傘的隊伍,最合適的是黑色和灰色,它們在拱門下迎接牧師的到來。
珀西舉起手杖,敲了敲司機的車窗。"留心觀察。男爵夫人很快就會到達。"
"是,大人。"
一行馬車繼續涉水通過小教堂入口。珀西觀察着溫斯萊特男爵的馬車,馬車上坐着伍瑛瑤夫人、阿什和他傳聞中即將成爲未婚妻的毛語蘭小姐。
如果不是因爲吉爾溫子爵決定在他家的地盤上給他的女兒一個葬禮,那之前失寵的海倫娜的葬禮很難引發如此大的關注。
自海倫娜私奔以來,他們的關係一直很緊張,但子爵決心恢復他女兒的尊嚴。也許他從海倫娜最終決定與"一無是處的流氓"離婚中找到了理由。海倫娜在死前恢復了她高貴的少女之名--無論多麼短暫,這就恢復了她作爲他的孩子的地位,不管她在生活中的行爲多麼不羈。
珀西知道這一切,因爲雷卡-吉爾溫子爵是他父親,也就是前任霍桑伯爵的老朋友。自從發現雷卡與毛拉的家族關係後,珀西重新認識了這位矜持的子爵,畢竟他只是一個凡人。
在過去幾天裡,珀西精心準備了雷卡和毛拉的重逢。他以協助準備葬禮爲名拜訪了子爵,同時巧妙地對毛拉在選拔賽中的出色表現和她在伯爵夫人手下的學習進行了恭維。
他還贈送了一輛新馬車給最近被任命的男爵夫人,以確保毛拉小姐能體面抵達。然後,他將葬禮的時間和地點通知了表妹--王室公主,相信埃莉諾拉即使不施加壓力,也會確保毛拉出席。最後,珀西努力申請了一張皇宮通行證,允許毛拉離開王宮,參加她母親的葬禮。
當馬車擠滿了泥濘的場地,渴望八卦的乘客們涉足其中,交流這些小貴族之間的對話時,仍然沒有看到他那難以捉摸的冰女巫。
一輛嶄新的馬車不可能壞掉。會不會是在什麼地方陷進了泥裡?珀西的手指緊緊握住橫放在他腿上的手杖。烏鴉告訴他,毛拉準時離開了皇宮。那麼,她在哪裡?
車伕尖銳的口哨聲把珀西從恍惚中驚醒。一隊斑駁的灰色馬匹在甩掉雨水後相互推搡着,伯爵的馬車在樹根上不穩地顛簸着,回到了泥地裡。
她來了。珀西欣慰地笑了,猛地轉過身來,看着那輛駛過小石門的新馬車。當他的車伕按計劃在男爵夫人的馬車後面就位時,他眼前閃現出新畫的徽章,一隻被荊棘勒住的野兔。
珀西松了一口氣,靠在座位上,然後用手捋了捋他精心梳理的頭髮,調整了一下袖口。他的西裝是深色的,沒有任何裝飾,但質量很高。他的絲質領帶是淺灰色的,與他冬灰色的眼睛相配,還有他精心準備的手帕--畢竟這是一場葬禮。
馬車緩緩停下後,珀西立即打開車門,優雅地落在驚愕的腳伕身邊。珀西把黑色的高帽戴在頭上,輕快地走向毛拉的馬車,當他走向車門時,把那個討厭的騎士揮到一邊。
他略帶好奇地注意到,當他的手指包裹着冰冷的金屬時,手指在顫抖。自從他最後一次看到毛拉,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個星期,她作爲王室公主的女僕,已經開始忙於學習她的新任務,這是意料之中的。
當珀西把門打開並鞠躬時,毛拉驚愕的冰藍色眼睛迎接了他。"珀西大人?"
"我認出了那輛馬車,"珀西粲然一笑說。"很高興你能來,男爵夫人。"
"那她爲什麼不來?" 珀西的目光轉向坐在毛拉對面的那個金髮美女。這名年輕女子的碧藍眼睛眯着,對他露出警惕的表情。"這畢竟是她母親的葬禮,"哈娜夫人尖銳地說完。
珀西保持着彬彬有禮的微笑,練就了一副殷勤的模樣,他把頭伸向他表妹的情人。
她在這裡做什麼?她的出現,更不用說態度了,給他爲這個特殊日子準備的計劃帶來了麻煩。不要緊,我應該放心,毛拉已經贏得了埃莉諾拉和她情人的青睞。
"珀西大人,這位是哈娜小姐,"毛拉迅速介紹道,在他們之間不確定地看了一眼。"哈娜,這位是霍桑伯爵。"
"我聽說過他。"哈娜的回答令人厭惡。
在維勒的口中,她的問題是什麼?
珀西沒有理會這個蒼白的金髮女郎,優雅地把他的手伸向毛拉。"我們應該在牧師之前進去。"
"當然,"毛拉說,嘆了口氣,表情似乎在說:"把這事解決了。
她用手指輕輕抵住他的手,珀西注意到哈娜臉上的鄙夷,他走上前去,支持毛拉從馬車上下來。
陽光照在毛拉紫色宮廷斗篷流蘇下的領口銀鏈上。雖然冬日玫瑰在她閃亮的黑色長袍衣襟下看不見,但看到它裝飾在她身上,珀西的胸膛裡跳動着不安的喜悅。
毛拉擡起頭來,看着陽光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滴落在她白皙的皮膚和灰褐色的頭髮上,她現在梳成一個編織的髮髻,塞在一個帶絲的髮網下面。"這天氣適合舉行葬禮,"毛拉低聲說,聲音很輕,他知道她只想讓他聽到。
"要是我想過帶把傘就好了,"珀西感嘆道,一點也不爲附着在他的外套、脖子和頭髮上的溼氣困擾。
"不用擔心,我們是有備而來的。"當陪同他們的騎士打開馬車門上方的一把傘並攙扶她下來時,哈娜宣佈。
"這是馬爾科姆,蒂芙尼小姐的哥哥,"毛拉介紹說,騎士急忙打開第二把傘,把它給她。"謝謝你,馬爾科姆。"
"你好,霍桑伯爵。"馬爾科姆恭敬地鞠躬問候。
珀西笑了笑,簡短地偏了偏頭,作爲回報。鑽石家族,新貴族,政治上相對中立,有足夠的資金爲他們兩個金髮碧眼的孩子爭取頭銜和高級職位。
他對馬爾科姆研究他時明顯的緊張感嗤之以鼻。錢也許能買到一個頭銜,但它買不到與拉斐爾的古老家族相匹配的遺產。儘管如此,尼古拉斯、博爾赫,甚至埃莉諾拉都想把這個正在崛起的貴族家庭拉入他們的陣營。
"珀西大人。"
當毛拉舉起她的傘,走近他時,他心事重重的想法很快就散了。
"你應該更好照顧自己,"毛拉皺着眉頭擔心地責備道。
珀西忍住了將手繞過她握着雨傘的纖細手指的衝動。他幾乎不敢動彈,更不用說呼吸了,害怕最輕微的動作會把她嚇跑。毛拉以前從未心甘情願地站在離他這麼近的地方,他想小心翼翼地浸泡在這一時刻和記憶中。
多麼諷刺,本想抓住女王的人反而被她套住了。
他那雙冬灰色的眼睛突然從她的肩膀上掠過,看向霍桑的腳伕,後者迅速旋開腳跟,帶着他從伯爵的馬車上取來的傘消失在視野中。
"一切都好嗎?"毛拉好奇地問道,她轉過身去看她身後。
"我只是被你的關心感動,毛拉小姐,"珀西回答說,並伸出了手。"我可以嗎?"
她把那雙迷人的藍眼睛重新聚焦在他身上,像受祝福的太陽一樣微笑着,把傘遞了過去。"當然,謝謝你,珀西大人。"
他把傘舉在他們倆的頭頂上,向她伸出了右臂,微笑着看着他們沿着石子鋪就的小路向小教堂走去。
有一天,毛拉會自然、深情地呼喚他的名字,沒有任何僞裝或頭銜。在那一天之前,珀西會一直謹慎地待在她身邊。他王后的心沒有迅速解凍,但他開始從她的笑容中感受到春天的溫暖。
❆❆❆❆❆
"你好,霍桑伯爵。" 教區牧師用聖女的少女劍爲他們倆祝福,這是戴在聖人脖子上的遺物。"而對這位高貴的年輕女士--"
"巴里神父,這位是毛拉女士,男爵夫人,我母親的得意門生,"珀西大聲地介紹道,足以讓潛伏在門口的閒雜人等聽到。
毛拉抓着他胳膊的手微微收緊,但她還是向牧師恭敬地行了個禮,她喃喃地說:"你好,巴里神父。"
"很高興,我的孩子,"巴里神父迅速回答。"聖徒祝福你,男爵夫人。"
"吉爾溫子爵還沒到嗎?" 珀西假裝好奇地問道。
"沒有,我認爲他很快就會來的。吉爾溫莊園就在路邊。"
"巴里神父,這是男爵夫人哈娜,以及克萊蒙特男爵的兒子馬爾科姆,"毛拉解釋說。她介紹了跟在他們身後的那對男女,珀西已經差不多忘記了。
"聖徒祝福你們。"巴里輕快地重複了對哈娜和馬爾科姆的祝福,然後向打開的拱門做了個手勢。"請進去吧。不幸的毛語蘭小姐和溫斯萊特男爵夫人正在門廳等候,如果你願意把你的祈禱和祝福轉達給這位年輕的女士。"
"你說得好像毛語蘭是唯一倖存的女兒一樣,"哈娜帶着不相信的口氣插話道。
"啊--哦,是的,我聽說有另一個不幸的後代,"巴里一邊揉着下巴一邊承認。"但她好像有良好的意識,沒有來參加這樣一個公開場合。"
迎接牧師仁慈笑容的是一陣尷尬的沉默。珀西合上左手中的雨傘,微笑着說。"聖徒的祝福在你身上,神父。願這座小教堂永遠不會在你脆弱、神聖的頭顱上崩塌。"
巴里神父給了一個不確定的微笑作爲回報。
毛拉緊緊地拽着珀西的胳膊,她的臉是一塊空白的大理石板,嘴脣收緊了,只是有一絲擔憂。"我們應該進去了,珀西大人。"
珀西暫時放棄了對她的憤怒,帶着她走進了簇擁的門廳。所有在裡面徘徊的人目光都轉向他們,帶着好奇的目光和竊竊私語,珀西在他父親戒指的幫助下偷偷地收集和整理。
"那是霍桑伯爵。"
"哎呀,他不像他已故的父親嗎?"
"但他護送的年輕女子是誰?"
"也許那就是傳聞中的伊芙琳小姐,亨德里克子爵的女兒?"
"不,我聽到他介紹說她是男爵夫人。"
"一個伯爵護送一個普通的男爵夫人?真是荒唐。"
"伯爵夫人知道她兒子護送的是誰嗎?"
珀西慢慢地吸了口氣,用食指敲了敲他的手杖。魔力在巫師的橡木棍子上捲起,當它敲擊地板時,使說閒話的人喋喋不休的舌頭安靜下來。他謹慎地瞥了一眼毛拉,看她有沒有發現他使用了魔法,但發現她的目光集中在門廳的右角,那裡有一個紅頭髮的年輕女人正朝他們的方向瞪着眼睛。
啊,是的,那個逃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