厙興賢茫然地注視着那個身穿破舊紫色禮服的年輕女子,她走進書房,彎腰鞠躬。
"各位大人,"這位優雅的女孩用平靜、舒緩的聲音說,出乎意料的令人愉快。"我是毛拉。我聽說你們想見我。"
厙興賢過了一會兒才記住這個名字,他被這個有着生動的藍眼睛的美麗女孩迷住了。然後她的身份沉澱下來,他完全不解地盯着她。
這個家族都瘋了嗎?毛拉小姐沒有任何問題。沒有任何瑕疵、疤痕或任何形式的畸形。
毛拉仍然保持着她的屈膝禮。她光亮的灰褐色頭髮在壁爐裡慢慢熄滅的火光下閃閃發光。在厙興賢恢復並邀請她起身之前,珀西走上前去,向這位年輕女孩伸出了手。
"毛拉小姐,請,"珀西說。聲音中的溫柔引起了厙興賢的注意,他在手背上捂住了一個有趣的笑。
毛拉接受了珀西的手,並在直起身子時掃視了一下特恩貝爾家族的蒼白表情。"母親,姐姐,你們看起來很不舒服。也許我們應該派人去找醫生?"
厙興賢的目光從毛拉身上閃過,看向她其餘楞在那裡的家人,他們似乎被她的樣子嚇呆了。當他這樣做時,忍不住要比較毛拉和毛語蘭所穿禮服的不同。一個足夠謙虛,但更適合於僕人。另一件則很時髦,但對於一個傳聞中深陷債務泥潭的男爵女兒來說有點昂貴。
他發現毛拉在看他,她那雙迷人的藍眼睛在瞥向遠方時沒有絲毫的淚水或悲傷的跡象。
"毛拉小姐。" 厙興賢從椅子上站起來。"你還不知道嗎?"
"大人?" 毛拉轉過身來,一邊從珀西的手中抽出她的手,一邊走向他。
厙興賢看着他朋友的臉,尋找一絲情緒,但像往常一樣,珀西戴着一箇中立鎮定的面具。不過,珀西那雙冬日的灰色眼睛仍然堅定地盯着他關注的對象--可愛的毛拉小姐,她每時每刻都讓厙興賢着迷。
任何能讓珀西上癮的女人都絕對值得去了解。厙興賢走上前去,舀起毛拉的手。"親愛的,你沒有聽說這個消息嗎?"他溫和地問道。"你的哥哥林肯已經死了?"
毛拉可愛的黑睫毛扇動着,她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露出痛苦的表情。"你認爲我的家人如此殘忍,以至於他們不通知我嗎?" 她鬆開了手,然後退了一步。"而且你不應該如此隨意地接近我,先生,我們還沒有被介紹過。"
"先生?厙興賢忍住了一個有趣的微笑。這個連姓氏都沒有的混血兒居然在糾正他的禮節嗎?
"毛拉小姐,這是厙興賢大人,"珀西說,糾正了他朋友的錯誤。
"首相的兒子,"毛拉輕聲回答,似乎對他的身份並不感到驚訝,也沒有印象。
嗯,這絕對是第一次。厙興賢開始喜歡這個小混血兒了。
"請原諒我的舉止,毛拉小姐。" 他鞠躬表示謙卑的歉意。
"大人,您不應該--"她急忙回答。
"一個上議院的成員向一個混血兒道歉和鞠躬?"毛津不相信地嘎嘎叫着。他白色的指關節緊緊地握着牛頭犬手杖,他那雙充滿殺氣的綠色眼睛盯着那個混血兒。
毛拉沒有理會毛津,她轉身走到沙發上的海倫娜身邊。"母親,你看起來很不舒服。要不要我給你拿點草藥茶?"
"我不想從你那裡得到任何東西,"海倫娜邊說邊縮到沙發的角落裡。
毛拉沒有任何反應,她點點頭,退了出去。儘管從她周圍的家人身上散發出仇恨、冷漠和厭惡的混合眼神,她都沒有受到影響。她堅毅的表情和姿態讓他想起了另一個人,以至於厙興賢感到胸口一緊,突然有一種保護她的衝動。
"毛拉小姐。"厙興賢走上前去,他從夾克中抽出官方文件,並把它交給她。"我在這裡正式作爲皇宮的代表,通知這個家庭,你已經被接受爲埃莉諾拉王妃的侍從候選人。"
有那麼一瞬間,毛拉小心翼翼的面具動搖了,他看到那雙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欣慰,因爲它們集中在皇室的金色雙狼徽章上,這徽章封住了這道法令。
"我很榮幸,大人。"她的聲音因壓抑的情緒而緊張,在她伸手去拿文件時微弱地動搖了。
"不!我不允許!"毛津從毛拉的指尖奪過信,惡狠狠地撕開了它。珀西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個瘋子踩着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我絕對不允許你去!"
皇家印章在毛津的腳邊閃爍着危險的光芒。厙興賢迅速把它搶了過來。"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褻瀆王室徽章是一種可判處死刑的罪行,毀壞王室的法令也是可以被判處死刑的。"你瘋了嗎?"
"沒有,"毛津在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後僵硬地回答。"我已經失去了我的兒子。現在我必須堅持讓你們這些大人馬上離開我的房子。這個家庭需要時間來哀悼,而她--"他指着毛拉,"--哪兒也不去。"
厙興賢深吸了一口氣,他轉向珀西,伸出了金色的蠟封。珀西掏出手帕,然後小心翼翼地將皇家徽章包在裡面。相信皇家徽章是安全的,厙興賢轉過身來,反手打了毛津的臉。
海倫娜喘着粗氣,她的丈夫踉踉蹌蹌地退到沙發上。毛津緊緊抓住自己的臉,被人像女人或普通僕人一樣打耳光的憤怒和羞辱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流淌着猩紅。
"原諒他吧,厙興賢大人。"毛拉迅速開口。"雖然他應該清楚,但我相信他的行爲是出於憤怒和悲痛,而不是對陛下不敬。"
厙興賢一邊呼氣,一邊調整外套的袖口,不理會指關節上的刺痛。與珀西不同,他不喜歡肢體暴力,但如果他眼睜睜地看着有人不尊重皇室和他作爲拉斐爾官員的地位,他會被詛咒的。
不過,毛拉爲毛津說話是多麼奇怪,她沒有他的血統,也沒有他的感情。
他瞥了一眼毛拉站的地方,她的雙手緊緊地纏繞在衣服的褶皺裡,盯着那份破爛的皇家文件殘骸。
"別在意,"珀西輕輕地說,他拉着她的手,把他的手帕和上面的皇家徽章放在她的手掌裡。"他可以撕掉一張紙,但他不能那麼輕易地毀掉一份皇家法令。"
她抓住了他的要害,厙興賢驚訝地注視着這兩人。
"父親,你受傷了嗎?" 毛語蘭輕輕地挽着她父親的胳膊,但毛津在向毛拉前進時把她推到一邊。驚愕的混血兒向後退去,但在毛津抓住她的手腕並拉向他之前。
手帕和印章從毛拉的手指上滑落,這一次,皇室的徽章在落地時碎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