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湯碗被擡走了,管家給海倫娜的酒杯續上了酒,這時廚師端出了一個簡單的扁平巧克力蛋糕,上面裝飾着從後花園種出來的草莓。
"父親,"當一片蛋糕放在她面前時,毛語蘭說。"等加冕儀式結束,我的嫁妝會是什麼?"
毛津的表情僵硬了,他轉移了她的問題。"當然是比較適當的數額,但可能要把你的婚禮推遲到毛拉嫁出去之後。"
"哦,是嘛!" 毛語蘭把她調皮的目光轉向寧香寒,她在整個用餐過程中一直保持沉默。"母親剛纔還跟我們說。毛拉能引起老宏邈大人的注意,真是幸運。而且我聽說他要投資生意,父親!"
"要是你愛人阿什和他父親也這麼慷慨就好了。"寧香寒一邊回答,一邊捅了捅蛋糕旁邊的豐滿草莓,咬了一口。
"毛拉!" 海倫娜呵斥道。"他們不是愛人! 不要在你父親面前說出可能引起誤解的話!"
毛津的叉子在他的盤子上嘎嘎作響,他厭惡地哼了一聲。"誰的父親?"
他語氣的冷淡使房間裡安靜下來。毛語蘭急忙舀起一口蛋糕。
"他出了多少錢?" 寧香寒問道,她把目光投向那個打算賣掉她的人。"以換取一個沒有嫁妝的新娘。"
毛津的下巴因明顯的激動而顫抖着。"你怎麼敢對我用這種口氣?"
"難道我不可以詢問你爲他的投資而賣掉我後期望得到的利益嗎?"
"那是長輩的事,不是你這樣的孩子該管的。"
"那麼,你知道你要把一個孩子賣給一個老人?"
毛津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桌子上。他的指關節碰到了盤子的邊緣,盤子向旁邊滑去,草莓和蛋糕散落在桌布上。
"你沒有資格質疑我!"他吼道。
"爲什麼,你這麼快就提醒我,你不是我的父親,而你現在卻有權利把我賣掉?"
"就當是養育另一個人的私生子的報酬吧。"
"養育我?" 寧香寒玩世不恭地拱起眉毛,她的聲音因憤怒變得更高。"你上次費心看我是什麼時候?母親最後一次帶我去買衣服是什麼時候?你們中最後一次爲我說或做一件好事是什麼時候?"
"毛拉,安靜!" 海倫娜聲嘶力竭地喊道。
"閉嘴!" 毛津暴跳如雷。
"爲什麼我是那個被懲罰的人,因爲你不是我的父親?爲什麼你生意失敗是我的錯?爲什麼你們都堅持不把我當做人一樣對待?爲什麼你們就不能--"
她的咆哮被打斷了,因爲海倫娜把她酒杯裡的東西潑到了寧香寒的臉上。毛語蘭喘着粗氣,迅速用手遮住了喜悅的笑容。
寧香寒仍然坐着,閉着眼睛,酒精從她的臉上和頭髮上滴下來,沾到她的衣服上。
房間裡的緊張氣氛沒有被一聲笑聲打破,也許是因爲她的兄弟姐妹們太害怕了,不敢冒險引起毛津的注意。
當一把椅子刮到地板上時,寧香寒盲目地伸手去拿她的餐巾。當毛津的手杖和腳步聲向她走來時,她急忙擦了擦臉。她剛睜開眼睛,她的椅子就被拽離了桌子,毛津張開的拳頭打在她的臉上。
寧香寒倒在地上,躺在那裡,她的視線旋轉着,毛津的腳從視野中退去。當他離開時,餐廳的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混蛋......”
寧香寒猛吸了一口氣,把自己推了起來。當她拿回她的餐巾並繼續擦乾她的頭髮和毀壞的衣服時,僕人們轉移了視線。
毛語蘭對着她顫抖的手指不客氣地哼了一聲。
林肯看起來奇怪地鬆了口氣,他搖了搖頭,舉起酒杯向海倫娜致敬。"好樣的,媽媽。"
海倫娜在椅子上坐得很僵硬,她把空酒杯推開。然後她銳利的目光劃過林肯,林肯清了清嗓子,移開了視線。她的孩子們保持沉默,他們的母親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衝出房間。
"毛拉,毛拉,毛拉,"毛語蘭一邊唱着,一邊從椅子上滑下來,大步走向她摔倒的異父同母的妹妹。"你怎麼了?你真的以爲這樣的話能切中父親的心嗎?一個噁心的私生子?"
寧香寒咯咯地笑了起來。
毛語蘭眨了眨眼,搖了搖頭。"哦,林肯,看來她已經瘋了。"
"你不明白,是嗎?" 寧香寒用憐憫的眼神嘲笑道。"你認爲你父親爲什麼突然要把我嫁出去?爲什麼妹妹要比長女先結婚,首先?"
毛語蘭的眼睛眯了起來,帶着警惕的不確定感。
"他付不起你的嫁妝! 你父親已經完全破產了! 我和老宏邈的婚姻帶來的錢,纔是你進入阿什家的費用!"
"什麼?" 毛語蘭退後一步,搖了搖頭。"別傻了。" 她轉向她哥哥尋求支持,但連他也顯得很懷疑。
"好吧,即使是這樣又怎麼樣!" 毛語蘭呵斥道。"像你這樣的人只適合老頭!"。再說,老宏邈已經有了兩個已婚的兒子,等他死了,你不會繼承一分錢!" 她帶着報復性的微笑向寧香寒靠近。"到那時,誰會要你這樣一個用過的、醜陋的老女人呢?嗯?"
"老女人?" 寧香寒以玩世不恭的笑容回答。"我們中哪一個是未婚的,而且快20歲了?"
公平地說,毛語蘭是十八歲,但由於大多數貴族女青年在十八歲之前就已經結婚了,所以她對自己迅速滴答作響的時鐘很敏感。
"別理她,語蘭,"林肯從座位上站起來時說。"爲什麼要聽一個雜種的胡言亂語?來吧。" 他伸出手,毛語蘭帶着對寧香寒的刺眼目光,走到他身邊。這對兄妹手拉手離開了,寧香寒再一次發現自己很孤獨。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毀壞的衣服,考慮值不值得把酒洗掉。說實話,經常更換這些二手衣服有點累人,但這確實給了她溜進首都的藉口。
寧香寒用手指捋了捋粘在她麻木的臉頰上的滴水的頭髮,描摹着毛津手印的腫脹輪廓。總有一天,她要對特恩貝爾家族的每一次侮辱進行報復。
管家出現在門口,清了清嗓子。"咳,珀西大人來找你了,小姐。"
寧香寒從恍惚中擡起頭來,眨了眨眼睛。"珀西大人,是來見我的?"
"是的,小姐。" 她看着管家審視着她溼漉漉的頭髮和毀壞的衣服,心中充滿了關切。",小姐,也許應該先換衣服?"
"還讓這麼重要的客人等着?" 寧香寒拱起眉毛,露出一個惡意的微笑。"我做夢也想不到。"
她掠過管家,管家在她走向門廳時結結巴巴地表達了他的關切。
❆❆❆❆❆
珀西在年滿20歲後才成爲勳爵,大多數拉斐爾男子從父母那裡繼承的財富或地位。珀西的母親,現任霍桑夫人康斯坦絲,從10歲起就是毛拉的秘密導師。
儘管寧香寒在霍桑家的時候與珀西勳爵見過幾次面,進行過交流,但她總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親切的距離,這是由他們的等級差異決定的。畢竟,寧香寒最不想得罪的就是夫人,她是毛拉最堅定的盟友,是她未來計劃的關鍵。
儘管如此,珀西意外來到特恩貝爾莊園,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寧香寒不打算浪費。
不出所料,特恩貝爾兄妹已經注意到了這位年輕人的到來,現在正在強行戲謔,想贏得他的認可。
"珀西大人!自從我們上次在仲夏節上見面以來,已經過去很久了!" 毛語蘭在她的粉色扇子上嬌滴滴地咕噥着。
"祝賀你被提名爲上議院議員!" 林肯興高采烈地補充道。
"是的,謝謝你們倆。"珀西用手捋了捋他的深紅棕色頭髮,強顏歡笑地回答。"這是我已故父親的席位,但我仍然很感激被提名。"
珀西冬灰色的眼睛捕捉到了寧香寒的身影,並迅速從寬慰轉爲關切。"毛拉,你怎麼了?" 他一邊推開林肯,一邊走上前去,把自己的手帕給她。
"你好,珀西大人,請原諒我的出現--"寧香寒的目光在那對兄弟姐妹身上徘徊,他們用恐懼和厭惡的目光看着她,"--晚餐時發生了一件事。"
"我妹妹確實喜歡開玩笑!" 毛語蘭緊張地笑着說。
"啊,是的,我擔心毛拉撞到了端酒的女僕,結果就這樣了,"林肯急忙解釋。"我們正準備去通知她的女僕艾薇,說毛拉需要照顧。"
"自從你今天打了艾薇之後,艾薇都下不了牀,"寧香寒帶着關切的神情反駁。"你肯定還沒有忘記那件事吧?或者你是如何不小心把我也鞭打了?"
"什麼?" 珀西疑惑的表情變硬了,他冷漠的目光掃向林肯。"你打了你妹妹?"
"我--她--"林肯結結巴巴地說。
"毛拉把那個女奴寵得無以復加。"毛語蘭一邊嘲笑,一邊挽着她哥哥的胳膊。"林肯只是在懲戒艾薇的疏忽。毛拉不顧一切地把自己置於危險,這不是他的錯。"
"我明白了,"珀西一邊回答,一邊研究這對兄妹,他們扭動着身體,避開了他的目光。"但我擔心我的母親,聽到這個消息會非常痛心。我這麼晚來訪的目的是爲了轉達她的願望,即毛拉明天到霍桑莊園來。" 他轉向寧香寒,關切地皺起了眉頭。"不知道給你驗傷的醫生有沒有提到你的身體狀況還能不能遠行?"
"恐怕我們的經濟狀況不允許我們請得起醫生,"寧香寒承認,她對着珀西的手帕狼狽地嗅着。
寧香寒不喜歡扮演受傷的落難女孩,她在過去的生活中看過足夠多的電視劇,可以做出令人信服的可憐表演。
"你的意思是你的傷勢沒有處理?" 珀西難以置信地問道。"這個家的主人就這麼無情嗎?"
"不,不!" 林肯急忙抗議道。"我們確實派了一個僕人去找醫生,只是他還沒有回來!"
"那我馬上派人去找我家的醫生,"珀西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打了個響指。他的隨從在門邊等着,匆忙地離開了外面。"他應該能在一個小時內到達。"
"你太客氣了,珀西大人,"寧香寒邊說邊行了個禮,一路上小心翼翼地忍着疼痛。
"請吧,你應該回你的房間去休息,"珀西抓住她的手感嘆道。他一邊輕輕地支撐着她的手肘,一邊向她靠攏。"你的化妝品挺好,親愛的,"他在她耳邊輕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