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羣震驚的貴族默默地轉向尼祿和他的牧師,感到困惑。尼祿向他們露出了陰險的笑容,這讓紳士們退縮了,而婦女們則畏縮在他們的坐位後面。
可悲的凡人,他們與霍桑伯爵相差甚遠。
尼祿沒有忘記,他剛剛看着年輕的伯爵那雙令人生畏的冬灰色眼睛時,所感受到的好奇力量的刺痛。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貴族,一個大約四十歲的男人,渾身散發着濃濃的酒氣,似乎還在護理着一隻折斷的手腕。畏縮在貴族身後的年輕女子可能是從JY裡走出來的,她穿着豔麗的衣服,噴着濃郁的香水,化着濃妝,還有那塊太明顯的瘀傷。
"我再問一遍,"阿爾登神父明顯不耐煩地說。"這是林肯的葬禮嗎?"
尼祿瞪了貴族們一眼,忍住沒有翻白眼。你知道是這樣的,矬子。我花錢僱來跟蹤屍體的騎士告訴我們,女修道院院長把它帶到這裡是爲了舉行家庭葬禮。
女修道院院長繞過那些凍僵的貴族,向牧師走去。"這是一件私事,"她輕快地宣佈。"這裡不歡迎你和你的女巫獵人。"
啊,原來這就是控制拉斐爾教堂的女修道院院長。尼祿冷笑着看着年輕牧師在老婦人不贊同的目光下發抖。來吧,矮子,把她放在她的位置上。
"院長,"阿爾登向她問好,並微微點頭。"真奇怪,在你的教區獵殺女巫一週之後,我們現在才見面。想想看,尼祿,如果在我們訪問大教堂的時候,女修道院長能及時出現,回覆我的信息,我們可能會更早找到特恩貝爾家族。"
"的確如此。" 尼祿靠在牧師的肩膀上,研究着面前的女人。"真令人好奇。"
當這個女人的深藍色眼睛轉向他的方向時,一種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巫師獵人的心頭。更令人惱火的是,當女修道院院長挑釁地回望他時,她穩定的目光中竟然沒有恐懼。陌生而又熟悉。
女修道院長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阿爾登神父身上。"既然你知道我是院長,你也應該知道我有很多責任,讓我很忙。我還對境內的所有教會財產擁有全權。" 她向神父走了一步,她雙手交叉,威嚴地盯着他。"因此,牧師,把你自己和你那條骯髒的獵犬從這個小教堂裡帶走,馬上。"
好吧,即使這個小傢伙有點煩人,女修道院院長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咄咄逼人?尼祿笑着說,牧師交叉着雙臂,模仿着她的姿態。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神父。
"你忘了,院長,"阿爾登回敬道,"我是帶着教皇的授權來到拉斐爾的。"
尼祿饒有興趣地注意到,當牧師拋出教皇時,梅西的臉上盪漾着厭惡的表情。有意思。
帶着滿意的笑意,阿爾登擦過女修道院院長,走向難以捉摸的特恩貝爾家族。"根據這一授權,"牧師傲慢地繼續說,"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進入國王的寢宮,更不用說你那古樸的小教堂了。"
尼祿齜牙咧嘴,閉上了眼睛。
梅西冷嘲熱諷地笑了起來,就連貴族們也對牧師的大膽主張嗤之以鼻。
阿爾登大聲地清了清嗓子,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個臉頰青紫、眼神恐懼的顫抖女子身上。"嘖嘖,"牧師一邊嘀咕一邊繼續趕路。"這個教堂,連JN都是受歡迎的。"
"對不起!"這位年長的貴族咆哮道。"你侮辱的是我的妻子!"
尼祿繞過女修道院院長,小心翼翼地在牧師身後保持着密切的距離。與獵殺女巫的行動一樣,他要確保他的聯絡人能夠活着回去,最好是完好無損。
從被冒犯的貴族現在對牧師的目光來看,阿爾登就差一個熱火朝天的火鉗就能給自己的臉來一拳了。
神父研究了貴族受傷的手臂,然後好奇地擡起目光。"你是林肯的父親?"
"我是毛津,"這位惱怒的貴族一邊挺起胸膛一邊呵斥道。"而且是的,林肯是我的兒子。你和我的家人有什麼關係?"
阿爾登朝這位年輕的貴族瞥了一眼。"你是?"
"阿什,毛語蘭女士的未婚夫,她的哥哥就躺在那裡。"阿什指着棺材,面無表情地回答。
尼祿沒有理會這些貴族,而是把注意力集中身後長椅上的兩個女人身上。這位漂亮的少女有着醒目的猩紅色頭髮--與阿爾登在騎士大院的停屍房裡給他看的那具屍體一樣的紅色--回過頭來,用膽怯而迷茫的亮綠色眼睛看着尼祿。
他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身邊的老年婦女身上。當他注意到這位貴族婦女的灰藍色頭髮和蒼白的臉頰時,另一種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刺痛了他的內心。她淡褐色的眼睛猶豫地擡起來與他對視,尼祿認出了他在那裡看到的恐懼,不,更重要的是,他認出了她。
"那麼,你是林肯的妹妹?" 阿爾登在轉身面對婦女時帶着勝利的意味說。
"我--"紅頭髮的人小心翼翼地從長椅上站起來,"是的,我是--曾經是。"
"尼祿。" 阿爾登滿懷期待地轉向他。
尼祿把目光從顫抖的母親身上移開,大步走過阿什,抓住年輕女人的胳膊。
"語蘭!" 海倫娜喘着粗氣,但很快就從尼祿無聲的凝視中縮了回去。
"你--你想要什麼?"毛語蘭咿咿呀呀地說着。當尼祿俯下身子,把臉貼在她猩紅的頭髮上時,她縮了縮脖子。
"讓她走!" 這位年輕的貴族出現在他身後,抓住了女巫獵人的肩膀。
隨着一聲惱怒的嘆息,尼祿鬆開了女孩,女孩嚇得嗚嗚叫着跑到她母親身後。"不是她,"他邊說邊轉身面對牧師。
"你這個混蛋,"阿什咆哮着,尼祿甩開他的手,回到過道上,敏銳地注意到海倫娜,在他身後的座位上顫抖着。
自從我們差點抓到那個純種女巫和她在一起,已經有多久了?差不多二十年了吧。
阿爾登皺着眉頭,他在原地打轉,瞪着貴族們。"你確定嗎?是他們中的一個嗎?"
尼祿回頭瞥了一眼海倫娜,慢慢搖了搖頭。"他們中沒有一個是女巫。"
"我應該認爲不是!"毛津憤憤不平地吼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尼祿研究了他面前的這個人。海倫娜在他的刀鋒下爲自己的生命懇求時,喋喋不休的記憶突然變得鮮活起來。原來這就是她想通過偷情來懲罰的那個豬一樣的丈夫。他的目光轉移到顫抖的紅髮女郎,然後是棺材。
"你的兒子之所以死了,是因爲一個女巫殺了他,"阿爾登一邊揉着下巴一邊咆哮。"一個證人聲稱他在他死的那個巷子裡找他的妹妹。"
"什麼?"毛津一邊吐槽,一邊疑惑地眉頭起伏。
"語蘭不是女巫,你的獵犬剛剛證明了。"梅西冷冷地插話道。"既然你在這裡的事情已經結束了,牧師,現在是你離開的時候了。"
尼祿眯着眼睛看着女修道院長。那是我記得你的地方,那時你還只是個修女,以前的院長把海倫娜交給你照顧。他先前就感覺到了,但現在他確信女修道院院長在隱瞞什麼。他的目光又轉移到海倫娜身上,她明顯地退縮了。不,他們在隱藏什麼。
我們發現與一個純血統冰女巫上牀的女人,成了被冰女巫殺害的貴族母親,這不是巧合。
"說完了?" 阿爾登呼應道,他旋即向梅西走去。"我還沒開始說你呢,院長。在我們的調查結束之前,你利用你的權力將林肯的屍體從拘留所帶走是一回事。但從拉斐爾教堂的檔案中刪除一個家族的名字來阻撓我們的調查,只有主教或院長才有這種權力。" 牧師邊說邊向她走來。"而拉斐爾不再有主教了。"
"我不知道你在嘮叨什麼,"梅西回答說,她用嘲弄的笑容盯着神父。
"你想怎麼裝就怎麼裝吧。我知道你把冰女巫藏起來了。"阿爾登一邊嘶吼着,一邊退後一步,打了個響指。
尼祿壓抑着對牧師令人憤怒的咆哮。好像我是什麼野獸,你只要彈一下手指就能指揮。他事先已經移動到女修道院院長的後面。在神父的命令下,他抓住了梅西的雙臂,在她能做出反應之前,把它們頂在她的背上。女院長沒有掙扎,而只是轉過身來,冷冷地盯着他。
尼祿扭動他的手掌,得到的回報是,梅西的臉上閃過一絲疼痛,她猛地吐出一口氣。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低聲說,讓別人聽不見。"你讓那個魔鬼的孩子活了下來,是嗎?"
梅西低下了頭,有那麼一瞬間,尼祿以爲她在害怕地顫抖,但隨後她的嘴脣上冒出了一陣笑聲,女修道院院長直起身來,向他投來了一個唾棄的笑容。
"在你和你的獵犬繼續威脅我之前,牧師,"梅西帶着一絲愉悅的心情說道。"也許你應該處理一下你帶到我門前的麻煩。"
尼祿的眉頭困惑地皺了起來,然後他朝小教堂的門瞥了一眼。五個戴着狐狸面具的人站在正午的陽光下,他們的黑色斗篷在微風中微微沙沙作響。他們全副武裝,手持閃閃發光的刀片和手槍,一雙無情的眼睛透過面具上鏤空的小孔,俯視着牧師、獵巫人和院長。
阿爾登清了清嗓子,緊張地瞥了一眼尼祿。"你的朋友?"
尼祿放鬆了對女修道院院長的控制,笑着瞥了一眼唱詩班的閣樓,那裡還有四個戴着面具的暴徒在用弩箭瞄準他。"只是一些從貧民窟裡爬出來的害蟲,他們不會是問題。" 他把梅西推給阿爾登的方向,同時向那羣勇敢的打手邁出了一步。
一聲響亮的巨響在教堂裡炸開,祭壇後面的彩色玻璃窗向內碎裂,雨點般落在聖徒雕像和林肯的棺材上。
牧師在躲避時發出了一聲輕微的驚叫。梅西迅速甩開了她的手,擺脫了他的掌握。阿爾登轉過身來,遲疑地想抓住她的長袍,但長袍像水一樣從他的手指間滑過。女修道院院長衝向海倫娜,把這個凍僵的貴族婦女從她的座位上拽了出來,然後把她塞到林肯的棺材下面。
第二次爆炸震碎了側窗,死亡像玫瑰色的匕首潮水般涌向下面冰冷的會衆。
當子彈從頭頂飛過時,尼祿蹲在他的魔法斗篷下面。他瞪着狐狸,狐狸蹲在後面的長椅後面,仍然拔槍守在門口。他們到底設置了什麼樣的裝置?
隨着一聲陰陽怪氣的咆哮,尼祿抓住牧師的衣領,把他扔到了一個長椅旁的地上,從地上扯下另一個長椅的栓腿,把它翻到了牧師身上。"呆在那裡!"他大喊,然後嘶吼着,一顆子彈打在他的肩甲上,彈開了。
貴族們邊跑邊尖叫着找掩護。阿什把毛語蘭推到最近的柱子上,他們蹲在他的外套下面。毛津把他驚慌失措的妻子從路中間拖向安全地帶,然後滑倒,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把這個可憐的女人也拖了下去。
當最後一塊落下的玻璃碎片砸在地板上時,尼祿仍然蹲在牧師的木製庇護所旁邊。當他抖落斗篷上的玻璃時,他耳朵裡刺耳的鈴聲跳動着,變成了一種鈍痛,然後環顧四周,尋找那些討厭的狐狸。
硫磺的氣味衝擊着他的感官,尼祿扭頭看向祭壇。
"尼祿?" 阿爾登從覆蓋着玻璃的長椅下面遲疑地叫道。
尼祿沒有理會牧師,一個影子穿過小教堂的地板向他延伸,純血女巫出現了。
兩條火蛇在女巫的手臂上盤旋,融化了他懸浮在拱形窗戶上的碎玻璃。地獄之火沿着石框蔓延,照亮了覆蓋在女巫臉上的藍色面具。食屍鬼陰森的笑臉和陰險的黑眼圈帶着殺意集中在尼祿身上。火焰蛇的體積膨脹,獵奇地朝女巫獵人的方向撲來。
"哦--我靠!" 阿爾登低聲說,他從尼祿身後的長椅下面爬了出來。
"好吧,"尼祿咆哮着,他解開了他那件破爛的紅色斗篷,讓它掉在地上。他站了起來,他穿在下面的猩紅色盔甲在反射純血惡魔的火魔法時閃爍着醒目的光芒。"這個人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