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還是沒有!
赤水皺着眉。放下手裡的那一塊玉簡,她在翠煙宗的藏書樓已經待了近半個月,就是想找出關於刺魂香的信息。
可是她翻遍了有關的玉簡,卻是連個名字都沒有找到,這不得不讓她懷疑,那人是不是隨便說了一個名字忽悠她。
想到此,她不禁有些焦燥,這不能怪她,事情已經過了大半個月,她身上的清香一點都沒有要消散的跡象。
雖然後來她確定了,這股清香只有她自己能聞到,但這更是讓她不安。
修真者最不需要的就是什麼香,一不注意就會露了行藏,這下倒好,這香味她甚至連來歷都摸不清。
她可不會認爲那人給她整了一身香味沒有目的,關鍵在於目的是什麼?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雖然她估摸着那人應該是翠煙宗裡的人,十大長老之一?她搖了搖頭,她不熟悉,實在判斷不出來。
她嘆了一口氣,走出藏書樓,望了望天色尚早。便又去執事處領了幾個煉陣任務,將材料收回指環後,才往回走。
糾結了半個月,最終她仍是隻有靜觀其變,雖然這等於是將自己擺在了一個被動的位置上,可她也很無奈啊!
力量沒有對方強,也沒有相關的信息,就連小白都說從未聽過有這種東西,它和小妖甚至懷疑她的鼻子有問題。
唉,其實當初她也以爲是她被那刺魂香折磨得有心理陰影,纔會如此。可是後來她發現,用靈識也同樣可以聞到。
她這纔想起去藏書樓查資料,可惜,沒有一點收穫,不只是名字,就連描述一樣的都沒有。
待回到小木屋後,她便隨意找了一個位置專心凝鍊法陣。
因爲蒼海大陸歷史較短,所以大的門派都有專門的園地,用以種植提升妖獸妖力的靈草,小白自己有靈丹不缺,小妖卻是沒有。
所以赤水凝鍊法陣的一部分收入會給小妖購買提升妖力的靈丹,雖然很貴,但一來內門弟子有優惠,二來,她煉陣賺得並不少。
剩下的一部分,她便用以買增進她修爲的靈丹,不願落下一分。
她的力量太過弱小。有太多的不可知,並不是不做壞事,就會平平順順的走下去。就比如這一次,至最後,她甚至連究竟是爲了什麼都不知道。
若是對方要她的命,她哪還能活到現在?
不由的,那股焦燥感又襲上心頭,赤水一頓,她前方的陣珠“咔嚓——”一聲,碎成了兩半輕輕掉落在地。
她沉默了一下,纔將那破碎的陣珠收起,並沒有再繼續,現在的她,實在是不適合凝鍊法陣,她決定還是出去走走。
她剛出門不遠,便見到五師姐綠茵正匆匆忙忙的往外奔去,她略有些驚訝,忙叫住細問之下才知,宗里正在組織人手去海上圍獵劍魚妖獸,綠茵需要一件它身上的刺骨來煉製法寶,便打算跟着宗裡的隊伍一起去。
順便。綠茵還邀請赤水和她一起前去。
赤水搖搖頭拒絕了,妖獸身體強橫,妖獸血,妖獸骨,妖獸甲,甚至是妖獸肉,對修真之士來說,都是各有用處。
而在上古時代,妖族繁榮,人類在妖族眼裡,僅是一種軟弱的可以任意魚肉的小爬蟲。
這人妖不兩立,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赤水並不認爲她們去獵殺妖獸有什麼不對,她拒絕的原因,僅是因爲她現在還沒有攻擊法寶而已。
她也去宗裡的藏寶閣看過,但沒有看中合適的,她打算再等等,等下一批材料來時再去挑不遲。
當然,因此,她又得爲宗裡凝鍊近百套法陣作爲交換。
綠茵見她不去,也並不強求,向她辭別後,匆匆離去。
赤水望着五師姐的身影離去,有些羨慕,她怎麼覺得就她的生活一塌糊塗,而別人卻活得如魚得水,逍遙快活呢?
她現在有些明白了,前世看的那些小說都有一定道理的。所謂穿越女,便是麻煩吸引機,遇到危險的機率比起普通人。高出數倍不止。
但相應的,老天會給她們一些補償,比如每逢危急時刻,都死不了,總有美男相救,再一見傾心啥的。
她想了一下自己的經歷,這麻煩吸引機是當之無愧,她已經數度徘徊在生死邊緣,但是美男,卻是連個影兒都沒有看到。
不對,之前那小魔域裡巨人獸化身的美男子,算是一個,不過,她才和他相處了片刻,美男便消散了。
赤水嘆息一聲,眼見綠茵的身影消失不見,她不想在風中當晾衣竿,便又往回走,卻沒有進入小木屋,而是躍至屋頂上,望着天上的浮雲緩緩飄過,似一團團大小不同的棉花糖,一朵。又一朵。
不知道過了多久,赤水覺得心裡的焦燥似乎得到平息,她忽然興起,抽出身側的引魂笛,細細看了看。
因爲之前在小魔域裡吸了那美男身上和周圍的魔氣,引魂笛上的黃色斑塊似乎又少了一點,回來時,赤水也試過引魂笛的速度,基本能趕上一件普通飛行法寶的最低速度了。
也就是說,這也算是一件法寶了。
她並沒有大喜的感覺,不管它是不是一件法寶。她都喜歡,更何況,它還救了她數次命呢!
她的手指輕輕撫過引魂笛,似乎,她已經很久沒有吹過它了。
修真之人,修爲越深,情感便會越淡,而在她認爲,樂由心生,音樂,其實就是表達一種情緒,或悲傷,或歡樂,或憂愁……
自從來到這蒼海大陸後,之前她神經緊繃,不知道那位黑衣前輩會讓她做何事,哪有吹笛的心情,後來知道後,便安穩的增進修爲,平時甚爲低調,心態平和,也沒有想起過吹笛。
這一想來,自來了蒼海大陸後,竟是一次也沒有吹過。
忽地,她有了想吹一曲的衝動,心動便行動,赤水手指按在音孔上,將吹孔緩緩移至脣邊,輕輕吹起。
悠揚的笛音帶着她的無奈,帶着她的焦燥,傳遞給她周圍的花花草草,就連那高高掠過天空的海禽也似乎往她這裡看了一瞬。
赤水沒有理會,閉上雙眼,凝神吹着,將心裡的情緒一點點通過笛音傾訴出去。
就連那雲晴師傅培育的靈蟲,一直生活在地底,只有晚上纔會出來活動。聽到笛音,也是竄出了地表,微微扭動,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麼?
剛開始是一隻,後來陸陸續續的,更多的靈蟲竄了出來,各種類型的都有。
赤水一曲吹罷,心裡好過了一點,將引魂笛拿移脣邊,方睜開眼,便見到下方地面上密密麻麻的靈蟲,和站在旁邊直瞪着她的雲晴師傅。
赤水尷尬一笑,她只顧着心裡的情緒,忘了地裡的靈蟲了,她以前吹笛時,貌似周圍的小動物也有些喜歡來着。
她應該吹得還行吧?聽說雲晴師傅精通音律呢,只是她從未見過。
不過,雲晴師傅直瞪着她,難不成是在怪她將地底的靈蟲全都吵醒了?
赤水正想解釋兩句,哪知,雲晴師傅一聲不吭,抽出一股力量提着她的後衣襟便往她的洞府躍去。
赤水身體一僵,本想反抗,但掙了兩下沒有掙開,她只好雙手抓住前衣襟,平平道:“師傅,其實我可以自己走。”
這不能怪她反應平常,實在是她已經被擄幾次了,這樣的姿勢,她都快要習慣了。
“你哪有我快?”雲晴真君有些嫌棄,帶着她幾個閃躍,便往她的洞府奔去。
赤水默了一下,好吧!反正她也不費力。
很快,雲晴真君打開禁制,進裡後將她放開,隨即便往主位上一坐,吩咐道:“跪吧!”
“啊?”赤水很是莫名,跪什麼?
“你還沒有行拜師禮呢!”雲晴真君瞪向她,看她有些傻氣,頓時有些怒了。
“呃?”赤水真驚訝了,她不是不介意這種禮節麼?怎麼又要她拜了?這都叫了數十年的師傅了,這才拜,是不是有些遲了?
不過,她看到雲晴師傅有些怒了,心裡有一些無奈,拜就拜吧!反正也是事實來着,想罷,赤水便衝着雲晴師傅跪地,恭敬拜了三拜。
過後,她正想起身,一股力量將她按住,她便聽雲晴師傅的聲音響起,“茶呢?”
赤水黑線了一下,覺得今日的雲晴師傅很難以理解,她不敢反抗,當即便以跪着的姿勢掏出一套茶具,運出一些水,用火球術將水燒開後,規規矩矩的泡了一大杯靈茶,恭敬的奉上,“請師傅喝茶。”
雲晴真君似乎這纔算滿意了,將那股力量收了回去,同時,手接過赤水雙手遞上的靈茶,又看了赤水一眼後,方掀開茶蓋,輕輕吹了吹,然後喝了一口,隨即便將之放在一旁的桌上。
赤水鬆了一口氣,這才站起身,退至旁邊,也不知道雲晴師傅有什麼吩咐。
雲晴真君望向她手中的引魂笛,問道:“你手中之物,應該是一件樂器,叫什麼?”
赤水規矩答道:“是竹笛。”
雲晴真君眉頭一皺,略帶抱怨,“什麼怪名字,你通音律?”
赤水有些尷尬,老實交代,“不通,就是胡亂吹吹。”
雲晴真君似乎有些不信,狐疑的望了她一眼。
赤水保持鎮定,她說的是事實,她並沒有學過這個世界的音律知識,便是不通,就算是前世,她這一點,也僅是半調子罷了。
雲晴真君沉默了一會兒,忽地站起身,衝她說了一句,“你隨我來。”便率先往一間內室走去。
赤水自是不敢抗命,乖乖跟在她身後,她見雲晴師傅進了一間石室,正要跟進去,擡眼一見那石室裡的東西,頓時一驚,條件反射地便往外面奔去。
可她剛跨出兩步,便感覺雲晴師傅的威壓放出,將她鎮在了原地。
她有些僵硬地轉過頭,哭喪着臉,說道:“師傅,我有點事,想先離開一下。”
雲晴真君倒回至門邊,望着她,“哦?什麼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赤水也就只敢在心底回答,不敢將之說出口,同時,她想起師姐的話,不是說她們師傅一提起靈蟲,她們再跑都來得及麼?
怎麼到了她這裡就失靈了,她才只跑出去了兩步啊兩步。
其實赤水真正想說的是,師傅,我不想去弄那些靈蟲啊啊啊啊!
那間石室裡,密密麻麻放着各式靈蟲的幼蟲,鮮活無比,赤水雖然不怕,可也沒有想過要去弄那些東西啊,她鼓起勇氣,決定坦白了,“師傅,那些靈蟲,我可能幫不上忙。”
“不需要你幫忙,你只要做一件事就成。”雲晴真君看向她,淡淡道。
赤水無奈了,只好問道:“請問師傅,是哪一件事?”
其實她不想問的,好像這一問了,事情就跑不掉了,可形勢如此,由不得她。
“進來吧!”雲晴真君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轉身往裡行去。
赤水見跑不掉,只好慢慢吞吞的進入那間石室裡,目不斜視,靜等雲晴師傅吩咐,她打算等做好了那件事後,她就馬上離開。
“用你手中的東西,在屋裡吹,直到激怒它們爲止。”雲晴師傅望着那些靈蟲的幼蟲,面無表情道。
赤水一聽,心裡哀嘆了一聲,看來雲晴師傅是打定主意要傳給她控蟲之術了,難道是她的拒絕表現得太不明顯?
不過她馬上又否定了,雲晴師傅那麼聰明之人,怎會不知?看來她是執意如此了。
好吧!技多不壓身,她也只有這樣安慰自己了,她見雲晴師傅還在等着她回答,她便點了點頭。
雲晴真君這才勉強算是滿意了,衝她吩咐道:“若是成功了,再出來找我。”
說罷,她理了理衣袖,輕飄飄的離去,還好心的將那石室的門關上。
赤水盯着那緊閉的門,有些欲哭無淚,連行動都被限制了麼?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四壁上那些靈蟲的幼蟲,有一些,纔剛剛破殼探出頭,正呆頭呆腦的不知所措。有一些雖然是破殼了,但身體軟綿綿的趴在石壁上,不知道在幹什麼。還有一些根本就不甩她,自顧不知道在忙碌着什麼。
赤水嘆息了一下,也有些發呆,估摸着,雲晴師傅是看到她吹了一曲,引起了靈蟲的反應,所以想將這控蟲之術傳給她。
雖然她不想,但現在貌似是推不掉了,好吧,最多等她學成以後不用便是,她可沒有帶着一大堆靈蟲到處跑的心理準備。
不過,雲晴師傅吩咐是讓她將這些靈蟲激怒,她要怎麼做才行呢?
她可不會蟲族的語言,小妖也沒有和她在一起,也許,她應該先回去將小妖帶來再說。她又看了看那道石門,想起了雲晴師傅的吩咐,必須成功了才能出去。
此路不通啊!
她又呆了半晌,才認清了事實,她今日是非吹不可了。
她將竹笛拿起,開始吹着她熟悉的曲子,沒有感覺,笛音乾巴巴的響着,沒有一點感情,她吹了兩口,嫌棄地望着周圍,這地方實在是太不對了。
她將雙眼閉上,就連靈識,也是全部收回,在身上施了一個光罩術後,她再度吹了起來。
嗯,這一次,似乎要好上一點。
不過,也僅是好了一點而已,那些靈蟲的幼蟲根本不甩她,自顧忙自己的,沒有一點響應。
赤水又吹不下去了。
她將引魂笛插回腰間,蹲了下來,開始觀察旁邊的一種甲殼蟲幼蟲,約有大拇指大,通體黃褐色,口器極其發達,像是一把縮小版的夾鉗,數對長足細長尖利,背殼透明,可以看見下面的兩對翅膀,還未發育完全。
赤水又觀察了一會兒,纔再度抽出引魂笛,這次,她沒有吹曲子,而是衝着她剛纔觀察的那甲殼蟲幼蟲,吹了一個單音節。
過後,她便停下來觀察那些幼蟲的反應,接着,又換一個音節,再度觀察……
十數日後,赤水蹲在另外一種靈蟲幼蟲的旁邊,又重複着之前的步驟,一個音節一個音節的試探那些幼蟲的反應。
一種幼蟲一個音節試上數十遍,有些甚至要試上近百遍,這些幼蟲好似對聲音極不敏感,只有一些很特殊的音調,纔會引起它們一點點波動。
那波動都是極小,並且,每一種靈蟲幼蟲的敏感音節都不一樣。不過,就是這樣赤水也滿足了,只要能調動它們的情緒就好。
不知不覺,赤水在那間石室裡已是待了半年的時間,她一樣一樣的試驗,並沒有覺察到時間的流逝。
但石室裡的靈蟲幼蟲,卻是已經變成了成年靈蟲。
赤水已是將全部靈蟲試驗完畢,她又停下來,細細想了一下這半年來的觀察心得,將那些對它們有反應的音節組成一起後,赤水準備就照着這吹了。
這算是她第一次作曲吧?赤水不由自嘲。
雖然聽衆有些特殊,但吹笛的人是她,不都說音樂無國界麼?她觀察了半年,雖然不能算對它們完全瞭解,但也算是伴它們成長了一段時間,她會盡力將她的情緒傳遞給它們的。
要想激怒它們,她還不知道從何着手,不管怎麼說,一步一步的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