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雲上的世界。
蜿蜒起伏的山巒,被波瀾壯闊的雲海層層淹沒,山峰時隱時現,不由讓赤水想起形容黃山的詩句,“日照香爐生紫煙,遙看雲海舞山間,奇山異樹雲中裹,天下美景歸黃山。”
這裡不是黃山,可其景,絲毫不遜色於黃山。
赤水到達的時間極是巧合,夕陽還未落下,霞光普照,給羣峰披上了一件璀璨奪目、色彩斑斕的外衣。
山間的奇石異樹,在飄忽不定、瞬息萬變的雲霧烘托下,變得更加撲朔迷離,神密非凡。
這是真正的蓬萊仙境。
赤水沐浴在金色霞光中,眯着雙眼,望着不遠處半隱在山間的宮殿式建築,飛檐青瓦,造型各異的神獸雕像林立於脊樑上,樸實逼真,形態自若。
若是細看,可見一縷青煙在山林間嫋嫋娜娜的升起,和着清風,漸漸變幻形態,直至完全消失……
雖然消失,赤水鼻間,卻隱隱可以聞到一絲清香。
這清香不同於靈氣,卻異常的提神,赤水只感覺身體的每個毛孔都舒展開來,五感變得更加敏銳,就連體內的元神,也是精神十足。
身臨如此美景,赤水一時有些移不開腳。
她此時,正立於這座山懸崖邊上的一塊奇石上。
這塊奇石,僅有兩個平方大小,成正圓形,倒山形狀。就像是有人故意將山峰尖平切掉,倒立過來,懸浮與此處。
赤水又好奇的查看了一下,也沒查出這塊奇石是如何憑空懸於此處。
她又看了看前方比奇石低一尺餘的山間小路,正猶豫着要不要順着小路往前探行時,就見遠處,極快飛奔來兩位白衣飄飄的修士。
赤水立即不動了,低頭掃了掃自己身着的黑衣,猶豫着要不要換一身衣裳,這樣的地方,也只有身着白衣纔不辜負如此美景。
就在她猶豫間,那兩位白衣修士已是立於她面前。
其中一位臉部輪廓較深的中年修士上前一步,行禮道:“這位仙友有禮,在下子車明幕和公治春輝在此恭候飛昇臺上來的仙友,請問仙友貴姓?”
赤水大喜,對方所說,正是她那一界的語言,她連忙依葫蘆畫瓢回禮,“兩位仙友有禮,在下姓赤。”
她話剛落,敏銳地察覺到旁邊那位叫公治春輝的青年修士平板的臉上顯露一絲輕蔑。
她面色不顯,心下卻一沉,探查二人的修爲,中年修士的修爲最高,爲分神後期,那青年則爲分神中期。
雖然她剛剛突破,飛昇到此界,僅有分神初期的修爲,可也不至於讓人如此瞧不起,這個青年的態度,讓已經數百年未受過此待遇的她心裡有些不悅。
子車明幕顯然也注意到了旁邊修士的表情,略尷尬地笑了笑,目光從赤水額間的豔紅小火苗圖案上劃過,道:“宗政前輩已知赤仙友駕到,正在迎新閣等候,請赤仙友隨在下二人來。”
赤水回以一笑,客氣道:“還請二位仙友帶路。”
子車明幕暗自點了下頭,轉過身,便往山間飛躍而去。
赤水瞥了公治春輝一眼,見他不動,便跟了上去,心裡頓時生出一絲惱怒。
一前一後,這是押解犯人嗎?
世間哪有這樣的迎客規矩?
子車明幕的速度並不快,赤水加速上前,與子車明幕並肩,衝對方略顯詫異的臉微笑道:“在下初到聖島,不太瞭解聖島的規矩,還請子車仙友提點一二。”
說完,她明顯聽到後面的公治春輝低哧了一聲。
子車明幕似是什麼都未聽到,“赤仙友客氣了,無需擔心,赤仙友想知道什麼,等到了迎新閣,宗政前輩都會一一向赤仙友講解。”
赤水輕輕點頭,確定自己好似不太受人待見,也不再說話,目光下移,開始欣賞下面奇石異景。
她心裡大由感嘆,下面叢林中的花草樹木,形狀各異,生機勃勃,其中蘊含靈力之巨,隨便一顆,在下界那都是修士爭相搶奪的存在。
在這裡,卻猶如路邊小草一般。
她剛纔,甚至看到一顆花草的花苞抖動了一下,瞬間化爲一位婀娜多姿的貌美女子,嫋嫋娜娜順着小路行去。
這聖島之名,果然不虛。
子車明幕看到赤水或訝異或驚歎或震憾的表情,不由也生出一抹得色,聖島內,奇珍異獸數之不盡,又豈是區區一個下界修士平常能看到的?
下面這些,在聖島內,也不過是下品,真正的極品,那是有修士專門打理照顧的,就是他們這些本土修士,也難尋得機會一見。
後面的公治春輝也追了上來,立於赤水的左手面,一臉興趣缺缺、很不耐煩的表情。
赤水心裡那點惱怒早已散去,放棄了與這人一般見識。
別人修養不好,那是別人的事,與她無關。
或許是爲了向新人展現聖島的非凡實力,子車明幕二人帶着赤水,幾乎繞着整座山飛行了大半圈,讓赤水大大開了眼界後,纔在一棟樓閣前停下。
此樓閣分二層,坐落於山間中部,翹角飛檐,極是雄偉。古樸的彩漆,相當厚重的大門半開半合,上方懸着一塊橫匾,上書迎新閣三個大字,字體流光閃爍,不停變幻,正是赤水學過的神銘文。
三人在樓閣前落下,子車明幕等到赤水打量完後,才朝門內做了一個請進的姿勢,“宗政前輩就在裡面,請赤仙友自行進去即可。”
赤水面向他,感激地行禮道:“多謝仙友帶路,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子車明幕回禮。
赤水又掃了旁邊的公治春輝一眼,才大方往樓閣內行去。
子車明幕直到赤水的身影消失後,才衝公治春輝皺眉道:“這是宗政前輩安排給我們的任務,你還是稍微收斂一下的好。”
公治秦輝雙手環胸,薄脣極輕蔑地往上一勾,道:“不過一個下界卑賤人類進化而來的小修士,何須在意?渡劫大陸強者如雲,何況她區區女子,恐怕要不了多久,她便會從這個世界消失,連根骨頭都不會剩下。”
子車明幕搖頭,“此言過矣”
“子車兄何必如此?你又不是不知,像她這樣從下界小飛昇的修士,每一年沒有二十也有十五,可等二千年後,你再來看,能從分神期突破到化虛期的修士有多少?千人中也未必有一人。”公治春輝滿臉鄙夷。
如果赤水看到,一定不會再生氣了。比起現在,之前赤水見到的公治春輝已經是極端客氣了。
子車明幕也知公治春輝說的是事實,無可辯駁,仍忍不住道:“公治小弟,也不可以偏蓋全,爲兄倒是覺得這個女修有些不同。”
公治春輝眉眼微挑。
子車明幕說道:“你纔剛來,自是不明白,爲兄在此已有數百年,迎接過的下界修士,已有一千餘,那些修士雖然對我等極是客氣,但眉宇間仍可看出其本性,大都自持甚高,孤傲不合羣,其實實力薄弱至極,不堪一擊。可這位女修略有不同,你可看到她眉間的靈力圖案?那是司空一族驅獸的契約圖案。”
“可她並不姓司空。”公治春輝提醒道。
子車明幕點頭,“這個我也有所不解,還有一點。”他擡頭看了一下橫匾,“你可曾注意到她看向橫匾的目光,平靜無波紋,好似她認得這橫匾上的文字。”
公治春輝訝然駁道:“不可能。”
他在知道那女修的姓氏後,就再無興趣,哪曾注意到這等細節,“也許她只是故作鎮定,爲了不讓我等瞧不起。”
子車明幕想了想,仍是道:“這不太可能,一路上她的表現,看得出,她並不太在意我們的態度。”
公治春輝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那女修一路上表情都挺豐富,“或許,是因爲橫匾上文字的特殊引力,讓她不敢細看。”
子車明幕沉吟道:“你說的也不無可能,可我迎接過那麼多修士,她對這橫匾的反應最平靜。”
公治春輝向大門內瞥了一眼,“子車兄,你肯定是多想了。要知道,這文字可是神銘文,只有被留在聖島的修士得到機會才能學習,那女修從下界而來,又從哪裡去習得?”
子車明幕也覺得對方說得有理,想了半晌無果後,嘆道:“可能真是爲兄多想了。”
公治春輝本就不看好那個女修,對這個話題也不耐煩,見子車明幕妥協,也就道:“子車兄,我等還是回去吧這雖然是份閒差,可報酬卻不多,我等還是加緊修煉,儘快離開此地纔是。”
子車明幕卻是道:“雖然報酬不多,可能夠留在聖島,已是我等天大的造化,不說別的,僅是這聖島上的靈氣,比起下面就要純淨得多,對我等的修煉極是有益。”
公治春輝聞言,目光微動,“子車兄還是應該向前看纔是,聖島上優差不知凡幾,何必一直守着這冷僻的閒差,若是有機會能夠投入那位前輩的座下,別說這聖島上的區區靈氣,便是各種寶貝靈丹也是無數,要是再能得到前輩一句指點,尤勝過你這樣閉關修煉百年。”
子車明幕聞言,搖頭嘆道:“那些前輩的座下,豈是那麼好入的?”
他沒說,就是這份閒差,也是他們家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掉了近一半的積蓄,才讓他擠掉了其他競爭者,拿到了這一個名額。
公治春輝不置可否,他的目的,就是在此等待,瞅準機會再投入某位前輩座下,這個位置,僅是他的踏板而已。
子車明幕不同他競爭反而不好事,他樂得少一個競爭者。
因此,他也沒有再勸,兩人不再多言,靈光一閃,分別往旁邊叢林處遁去。
赤水剛剛跨入迎新閣,身形一晃,出現在某待客室。
她擡眼一看,在她的正前方蹋上,端正坐着一位白衣青年修士。
此男子看上去約莫三十歲左右,雖是跪坐,脊柱卻挺得筆直,散發出一股無形的威勢,面孔周正,臉色肅然,在赤水出現的一瞬間,便往她的位置看來,眼睛有些狹長,目光深沉而銳利,帶着打量,還有隱隱的壓力。
赤水想到身上的黑衣,些微有些侷促,頓了一息才上前行禮:“晚輩赤水拜見宗政前輩。”
那位宗政前輩僅看了她一眼,目光便恢復平和,衝一旁示意道:“免禮,你能到達聖島,就是機緣,有疑問,坐下再說不遲。”
赤水謝過,看到左右各有兩人位置,她便挑了左邊下首的位置,如宗政前輩般端正跪坐下。
宗政前輩直到她坐下後,才略帶笑容問道:“此處是仙族聖地,你以前可曾聽說過?”
赤水老實地搖頭答否。
宗政前輩臉色不變,解說道:“你別介意,本座會如此問,是因爲上界也有修士前往下界,有些修士因緣際會拜得上界修士爲師,對此處瞭解詳細,也就無須本座多言了。你即不知,那本座慢慢向你道來。”
赤水連忙恭敬道:“聆聽前輩教誨。”
宗政前輩對赤水的態度很滿意,緩緩道:“此處爲仙族聖島,此界叫渡劫大陸,你可知是何意?”
赤水答道:“可是在此界的修士,每至突破,都要天降雷劫?”
宗政前輩微微頷首,“正是。仙族修士境界劃分爲三個層次:分神期,化虛期和歸一期。分神期的劫雷爲三道,名曰三轉淬金雷。化虛期的劫雷爲六道,名曰六重紫火雷。歸一期的雷劫爲九道,名曰九玄鳴烏雷。若能有大造化,得其大道而大飛昇,則需渡過九九八十一道天罡陰火雷。”
赤水僅是聽到那些劫雷的名字,就忍不住心裡發寒,她瞟了下自己柔弱的小身板,想到以後隨時有可能挨雷劈的下場,就有點欲哭無淚。
宗政前輩並不知道她心裡的想法,繼續道:“因下界靈力資源不足,天道雖有,卻無法凝聚成實體雷劫,因此,你突破到分神期雖然壽元增長兩千年,可還需渡過三轉淬金雷纔算真正的分神期修士,這雷劫推遲至一百年後。”
“什麼?”赤水驀地回神,雙眼瞪大,“等等,這個劫雷是從突破到分神期時算起?”
“這是自然。”宗政前輩可能見多了下界的修士,解答道:“本土修士只有渡過了三轉淬金雷,纔可突破到分神期。”
赤水一聽,頓時頭皮發麻,意思也就是說,如果她挨不過那三道雷劈,她的壽命,就只有一百年了?
宗政前輩看她臉色變幻不停,知道她需要時間消化,也就沒有再言。
數息後,赤水終於恢復了平靜,問道:“前輩,渡劫之時,可有什麼技巧?”
宗政前輩見赤水如此快就接受了這個信息,特意看了她一眼,才道:“渡劫之時,各道雷的威力大小不同,第一道雷威力最小,最後一道雷的威力最大。你可以用所有你能想到的方法來抵擋雷劫,需要注意的一點是,第一道雷,一般是用本體去接,若實在承受在了,再借助外界的方法不遲。你可知這是何故?”
赤水搖頭。
宗政前輩又繼續道:“有兩個原因,其一,若能用本體接下天雷,天雷所蘊含的強大能量對本身有極強的改造效果。其二,若是借用了外力,其天雷的威力也會相應地有所增強。”
赤水沉思片刻,再問:“若是渡劫失敗,有何後果?”
宗政前輩沉聲答道:“後果一,魂飛魄散,後果二,肉體被毀,保得元神,要麼奪舍,要麼重入輪迴。”
這個後果太過於沉重,赤水一時也毫無頭緒,只好轉而問起之前她一直疑惑的問題,“前輩,晚輩現在已經是仙族了嗎?”
她問完頗有些心虛,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怪異,差點沒咬着自己的舌頭。
宗政前輩也微微一愣,略有些好笑道:“你能突破到分神期,身體經過靈力的淬鍊,已是脫離肉體凡胎,塑成仙體,被天道送到仙族聖島,自是仙族無疑。”
赤水尷尬地笑笑,心裡暗自嘀咕,原來,她已經不是人類了嗎?
宗政前輩又道:“說到這個,本座就再給你講講本界六族,也可稱之爲六道。”
他見赤水認真聆聽,微微點頭,“此界六族分別爲:仙族、人族、妖族、魔族、鬼族和庚桑族。六族都各有強者,是爲六道,故可通稱爲道友,我等同是修仙之人,可特稱爲仙友。”
原來如此
剛纔那兩位修士因此纔會稱她爲仙友。
宗政前輩眉眼肅然,正色道:“其中,仙、人、妖三族的修士所稱之道爲正道。而魔、鬼、庚桑族修士所稱之道爲邪道。你以後在此界行走,若是遇到邪道修士,拼盡全力也須將之誅殺。”
赤水聞言,有些茫然,先不說人類有什麼強者可與修真之士抗衡,便是那名字陌生的庚桑族,她是一點概念也沒有,妖族又是爲何劃分在正道之內,不是人妖不兩立嗎?
她滿腦子問號,一時卻不知從何問起,就聽宗政前輩又道:“這一點你務必牢牢記住,須知,就算你不殺他們,他們若是知道你的行蹤,也會全力追殺於你。因此,若是對方修爲低於你,你切不可心慈手軟,免得留下禍患,害人害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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