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的周南實際上一直也在看着這個年輕人,當他掏出了手槍的時候,周南也被嚇懵了一剎那。
不過,這個年輕人不應該廢話,如果他掏出槍來就開槍,周南也來不及反應。但是他多餘地喊出了那聲口號,就留給周南反應的時間。
雷烈羅劇院的舞臺是很宏偉的,可以容納上百人的劇團在臺上演出,場地非常大。
但是現在只有周南孤零零地站在臺前,在他的前方,有一個木製的演講臺,可以放他的文稿和茶杯。
翻譯加利亞尼和他就站在演講臺的後面,距離舞臺邊緣只有不到兩米遠。
槍聲響起的時候,周南已經矮身拉着加利亞尼蹲了下來。加利亞尼由於年紀大了,反應不及,重重摔在了舞臺上。
可是槍口是對着周南射擊過來,木製的演講臺也不能完全遮住周南的身影,他感覺到自己似乎捱了兩拳,身子重重震了兩下,卻完全沒有感覺到疼痛。
反倒是一顆子彈擊碎的木屑,崩到了他的臉上,讓他感到了疼痛。
臺下混亂不堪,他感到一陣眼花,根本看不清檯下的情景。
我要死了嗎……
埃廷尼看到那個年輕人掏出槍來,第一時間並沒有反應過來,但是隨着周南和加利亞尼的“倒下”,他立即變得瘋狂了起來。
雖然周南比他還要小十歲,但是在跟周南接觸的這一段時間,他已經完全臣服於周南的個人魅力之下。
周南的淵博學識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在他的心裡,能夠源源不斷有新思想拿出來的周南,幾乎變成了他的神。
哪怕周南性格上有些不成熟,甚至有些方面顯得幼稚,但是他也認爲這是一個天才的怪癖。
就像法國天才數學家,物理學家龐加萊,他就是一個完全的生活白癡,在生活中需要許多人照顧。
周南還沒有那麼嚴重,只是情商方面稍微有一些低。
他早就拿定了主意,要像一個僕人一樣照顧周南這個“偉大”的老師一生。此時看到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就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
對方比他所想的還要脆弱,他甚至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對方撲倒,壓在了身下。想到周南生死未卜,他狠狠地操起了拳頭,重重地打了下去。
這個時候,那些警察才反應過來,穿過了人羣,過來幫助埃廷尼控制住了兇手。
施托爾科原本在舞臺的側面,正在跟意共的一個熟人聊天。槍聲響起,周南“倒下”,他立即慌忙地爬上了舞臺,向着周南跑了過去。
“約納斯,約納斯……你怎麼樣!”
周南呲牙咧嘴地用右手推着他說:“路德維希,輕一點,手臂太痛了。”
施托爾科這才覺得自己的心又落了下來,去看周南的傷口。
雖然對方開了六槍,但是畢竟不是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周南的左臂捱了一槍,同樣在左側,屁股上也捱了一槍,幸虧都不是在重要位置。
周南只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麻木,根本不知道哪裡中槍,喘着粗氣說道:“我應該沒事……”
看着鮮血沿着西裝的洇了出來,施托爾科根本顧不得理他,大聲喊道:“有沒有醫生?有沒有醫生……”
埃廷尼在臺下聽到了施托爾科的叫聲,清醒了過來,在兇手的身上又狠狠踹了一腳,大聲叫道:“有沒有醫生……”
一個學者打扮的中年男人擠了過來,大聲說道:“我是羅馬大學生物系的教授,曾經在一戰擔任過軍醫。”
埃廷尼連忙一把扯過他,用力將他架到了舞臺上。“求求你,約納斯一定不能有事……”
他想要往舞臺上面爬,卻忽然渾身無力地坐在了地上,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臺上的情況。
兇手被制服,現場很快也平靜了下來。二戰剛剛結束,人們剛從炮火中平靜下來,對槍擊事件並沒有太多的恐懼。
如果不是當時臺前聚集了太多的人,事情又發生的太突然,恐怕連轟動都不會有。
但是因爲被槍擊的是周南,是現場兩千多人都非常敬佩和欣賞的對象,所有人都關注地盯着臺上,希望看到那個有些瘦弱的身影。
沒有人不擔心周南的狀況,因爲來到現場的人,無不是周南的擁躉。即使是那些熱衷新聞事件的記者們,他們同樣也認爲,一個有着淵博學識的周南,對這個世界是不可或缺的。
在所有人的祈禱聲中,周南終於又站了起來,他的臉上還帶着笑,舉起了沒有受傷的右臂,向着大家揮了揮手。
雖然臉上帶着笑,但是周南的心中幾乎卻是崩潰的。哪裡受傷不好,竟然是屁股上中了一槍。
雖然射擊的角度來自左側,但是自己的褲子被施托爾科撕開,最少有五六個女學生都看見了他的屁股。
作爲一個思想有點老派的人,也許是錯覺,他總覺得那幾個女學生看他的眼神,就少了一絲尊敬,多了一絲戲謔。
不過,其他人可沒有這份糾結,他沒有生命危險,讓他們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臺下的埃廷尼看到周南在施托爾科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雖然有些狼狽,但是卻沒有生命危險,忍不住淚流滿面。
周南雖然強撐着站起身來跟大家揮了揮手,但是畢竟中了兩槍。被那位生物學教授簡單治療,止住了流血的速度後,施托爾科就要過來揹他,送他去醫院。
周南卻擺了擺手,既然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多流了一點血,那麼多耽擱一分鐘,也沒有關係。
這個時候的一聲宣傳,可要比他平時說十聲都要有效果。
演講現場發生了槍擊案,而且現場的情況還被幾臺攝影機完整地拍攝了下來。既然是在攝影機的前面,周南可不想被歷史記載下來的時候,變成了一個膽小鬼。
這個時候他也在慶幸,幸虧當時拉了加利亞尼一把,要是隻是他一個人膽小躲了起來,那他會被刻在恥辱的紀念碑上。
加利亞尼也倒黴,他雖然不是兇手的目標,卻擋在了兇手的射擊路線上。周南拉了他一把,他雖然沒有挨槍子,但是卻重重摔在舞臺的木地板上面,造成了手臂骨折。
雖然從外表看起來,他比身上血淋淋的周南傷勢要輕的多。但是他的年紀畢竟不小,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勁來。
施托爾科本來已經做好了來背周南的動作,卻被周南阻止,有些納悶地回頭看他。
圍了一圈人,周南沒有說話,指了指加利亞尼。施托爾科反應了過來,小心不碰到他手臂的傷口,幾乎是摟着周南的腰,將他抱到了加利亞尼的面前。
剛纔周南情急之下,將他重重拉倒,這一下把他摔的不輕。他到現在呼吸仍然有些困難,不停地喘着粗氣,但是神志已經清醒過來了。
“加利亞尼,抱歉……”
“不……”加利亞尼看到周南沒有大礙,笑了起來。“我很慶幸,自己也能成爲歷史的一部分,我原本以爲,我默默無聞出生,默默無聞生活,默默無聞地死去,但是現在,我也會被歷史銘記。約納斯,這是我的幸運,我要謝謝你。”
周南跟他點了點頭,屁股受傷,讓他蹲不下去,只能在施托爾科的攙扶下站着。“看看話筒還是好的嗎?”
這個時代的話筒,不僅連着線,而且笨重無比,演講臺倒下,話筒恐怕也摔壞了。
立刻有一個學生跑了過去,撿起了兩個話筒,試了一下音。其中一個壞了,卻還有一個有聲音。
他扯着線,將話筒遞到了周南的面前,激動的臉上還充滿着崇拜。“周先生,邪惡永遠不會戰勝正義的。”
周南笑了笑,用右手接過了話筒說道:“不,沒有正義和邪惡,只有歷史的抉擇。”
他有些沒有明白過來,周南卻沒有跟他解釋,面對着現場兩千多人說道:“歷史與現在,歷史與未來的交互作用,永遠發生在我們的身邊。從整個國際環境來看,統一的歐洲符合大部分人的利益。但是從曾經經歷過戰爭磨難的個體來看,忘記仇恨就意味着背叛自我感情。我的建議或許是傷害到了一部分法國人的感情,但是對這件事,我不會後悔,也將會繼續積極推動統一的歐洲的進程。”
“謝謝大家。雖然今天發生了這樣的不幸的事情,但是幸好有一個不算太壞的結果。這不會傷害到我對意大利人民和對法國人民的感情,我只是希望,所有人能夠更理性地看待問題,不要讓這樣極端的事件再次發生……”
話剛說完,周南就歪倒在了施托爾科的懷裡,這一下,立即引起了全場的喧譁……
施托爾科和埃廷尼更是嚇的魂飛魄散,但是施托爾科很快就發覺自己的後背被周南輕捏了一下,立即知道了周南這是在裝暈。
他立即大聲喊道:“請讓讓,請讓讓,我要立即送周先生去醫院。”
這個傢伙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直接將周南往後背一背,就向門口跑去。
顛簸的跑動讓周南的屁股和手臂都疼痛無比,可是他這會兒在裝暈,臉上還不能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別提有多難受了。
但是現場激烈的掌聲讓周南知道,他這次裝比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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