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趙民生看着眼前的年輕人,他並不認識,而且長期作爲治保科工作養成的直覺,他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股不安定的氣息。雖然對方竭力在他面前保出正經人的樣子,但他仍能感覺到對方身上小混混的氣質。
“趙叔,我是趙菲的朋友,叫邱智巍。怎麼樣?醫生說了什麼嗎?”
邱智巍看到趙民生一臉憂心忡忡地從醫院裡出來,心裡也跟着一陣沉重。不怕生什麼病,就怕沒病還象生病,就象趙菲這樣,連醫生也束手無策。
隨着趙菲的倒下,邱智巍原本看到前景的生活也好象蒙上了一層陰雲,不復明朗。
也許是正好在宋院長和顏醫生那裡吃了堵吧,趙民生無可發泄,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痛快地對邱智巍說這些事情。
說完了受的氣,趙民生心裡好受一些,重重地嘆了口氣。
“趙叔,原來是這點小事啊?放心,我幫你搞定。十二點,讓那個劉老吉準時招魂。我們爲你保駕護航。”
邱智巍心裡十分高興,終於可以爲趙菲做點事情了,別的事他做不來,這點小事,不正是他行業內最擅長的嗎?
“你們?能搞定?”
趙民生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自已以爲是天大的難題,求了顏醫生,又求了宋院長,最後在宋院長那裡,如果不是那個吳科長過來,他幾乎都要給宋院長跪下了。
但是這件他認爲不可能的事情,竟然被這個小年輕說他可以擺平搞定?
“來,大夥見過趙大叔!”
邱智巍手一揮,忽然平時裡“唰唰”地突然出現20多個年輕人,一律剃着平頭,穿着白色的籃球背心,下面是一條樣子有點怪怪的軍綠色短褲,但是這麼搭着穿,卻顯得十分精神。
“趙叔!”
這些年輕人和邱智巍一樣,身上散發出一股痞子的氣息,但好在因爲整齊的髮型、乾淨帥氣的穿着,整體站在一起,卻顯出一股逼人的氣勢。
“你們……”
“他們都會爲了趙菲肝腦塗地!”
邱智巍手一揮,見識過市局王局長這尊在他們這種人心目中的大神對趙菲如此客氣謙遜之後,趙菲的能力深深打入邱智巍心裡。
趙菲是年紀小,纔是一個初中生,趙菲是一個女孩子沒錯,但黃坑鎮上有誰見過象趙菲這樣的小女子,能讓市公安局長視她爲座上賓的?
沒有!
他邱智巍不行!
就算是黃坑鎮的鎮長書記也不行!
邱智巍看不出趙菲有什麼來頭,象現在,趙菲一倒下,她父親連個醫院院長都搞不定,但也正因爲這樣草根出身的趙菲,才激起了邱智巍對她的崇拜,甘願爲她伏首稱臣,五體投地。
“啊?”趙民生嚇了一跳,肝腦塗地?太嚴重了吧?“小邱啊,我家阿菲一向老老實實,本本份份的,她,她沒做什麼壞事吧?”
趙民生第一次茫然了,女兒根本沒有透露出一絲半毫和這種年輕人有交集的跡象,難道她做了什麼違法犯罪的事情了?
“趙叔,沒那麼嚴重。我們曾經出了一些事,但是是趙菲教育了我們,讓我們意識到,我們以前做那些事是不對的,是走在違法犯罪的邊緣。
所以我們改邪歸正了,你看,這幾天我們聽趙菲的話,在鎮裡和農場做青年志願者,包括這個衛生院,現在都被我們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這些都是趙菲教育和感化我們的結果。
你說,我們能不爲她肝腦塗地嗎?”
邱智巍別看過去上學時成績是一塌糊塗,但是他的情商可不低,明白趙民生擔心女兒是不是和他們混在一起,便做出如上解釋。
而這種解釋,正是趙民生這樣的治保幹部愛聽的。
感化教育,這可是他天天的日常工作呢!女兒耳濡目染,學到他幾分,這也是可能的事情。
趙民生聽邱智巍這麼一說,心裡也就不慌了,他感動地道:
“那就太謝謝你們了。具體的就是要保護半夜12點這一個時辰內,四周環境絕對安靜。醫院通往趙菲病房的那條走廊,不能有人驚擾,不然就會驚動神魂回主位。其它就沒什麼了。”
趙民生此時說起招魂的事,猶如說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完全沒有了他唯物主義者的彆扭。
“好,沒問題,弟兄們都聽清楚了,今晚上只要不是犯罪的手段,我們一定要保證醫院的安靜,能做得到嗎?爲了我們的老大!”
一不小心,邱智巍在鼓動大家的情緒時,說出了趙菲是他們老大的實情。
“能做到!”
20幾個人的喊聲還是很驚人的,尤其是20來個精壯的小夥子。把棲在衛生院周圍大榕樹上的麻雀都驚得飛走了。
“誰呀?這麼吵?”
宋院長從二樓的窗戶向外看,就看到樓下一羣年輕人一鬨而散,不禁皺起了眉頭。
衛生院的治保科長吳錢也聽到了這個聲音,他從一樓的辦公室看出去,見那羣年輕人和剛纔在院長那裡推推扯扯的趙民生會合,他臉色變幻莫測,心道:有大事要發生!
想了一會兒,吳錢一瘸一拐地出現在宋院長的辦公室裡,苦巴着臉道:
“宋院長,剛纔我去換日光燈,不小心把腿摔了。我要請病假,休息兩天。”
宋院長一看吳錢這摔得不輕啊,便關切地問道:
“怎麼樣?沒傷到骨頭吧?”
“沒有沒有,叫樓下顏醫生看了,沒摔到骨頭,就是行動不便。”
“好,回去好好休息吧!”
宋院長只好簽了請假條。
吳錢拿着請假條走出院長辦公室,到了樓梯便恢復了自如的行動,樓上嬉笑顏開地,把請假條拿到人事處辦完所有手續,趕緊收拾東西回家去了。
這趟渾水,他能不趟到最好。
“怎麼樣?事情辦好了沒有?”
劉桂珍一看趙民生拿着水果罐頭進來,這禮難道沒送出去?便有點生氣地問。
“沒事沒事,一切都搞定了。老吉,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做吧!”
趙民生哪還顧得上邱智巍將怎麼辦到那件事的,現在他只要女兒趕快好起來。
“行,你們談妥那就好辦了。我回去準備一下,大約夜裡十點過來。”
劉老吉起身要告辭,趙民生趕緊把買的那些禮品塞給他,劉老吉推辭不下,只好收了水果罐頭走了。
“趙叔,這個劉老吉行嗎?”
夏至已經在這裡陪護第二天,趙蘭和趙國智沒有上學,他們在家裡也不放心,也是一天到晚地陪在趙菲身邊。
“不管怎麼樣,也得試試啊!”
趙民生的話裡,透露出了不自信。
夏至看到趙家一家人憂愁的表情,也情也十分沉重。
“阿瑨一天一夜沒回來了?”秦明聽司機小侯和女兒秦蓮花報告後,大吃一驚,“怎麼回事?”
小侯當然不敢把那天在衛生院裡被司馬瑨劈了一掌暈倒的事情說出來,他直覺如果說出這件事,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於是便挑着不緊要地彙報:
“司馬瑨從衛生院把車子借走後,到現在沒還我,所以……”
“所以你到現在纔來報告?”
秦明果然大發雷霆。
“爸,瑨哥哥可能是有什麼急事吧?他要車準是有事情,你別發火啊。我只是擔心他怎麼沒和我說一聲要去哪裡。”
秦蓮花嘟着嘴,十分不滿。
小侯這時候哪敢說司馬瑨是讓他送一個姑娘去衛生院後,忽然發作的。這不,秦蓮花還在身邊呢,如果他這麼說,萬一影響到司馬瑨和秦蓮花的戀愛關係,那他就成了罪人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
什麼話當說,什麼話不當說,小侯還是拎得清的。
“我也不知道司馬瑨去哪,他把車鑰匙要走後開得飛快就跑沒影了,也沒和我說去哪。”
秦明的發怒,主要還是擔心司馬瑨的安危,並不介意司馬瑨把車開走一天一夜的事情。
車壞了沒事,還可以修,還可以買。司馬瑨要出了什麼事,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這纔是他生氣的原因。
“快點派人去查,一定要趕快找到他!”
秦明擔着心下了命令,小侯,相當於他半個私人秘書了,連連點頭稱是。
“唉,真是讓人擔心死了,瑨哥哥,你在哪呢?”
秦蓮花陷入了相思和擔心之中。
“轟隆隆”,下午四點,隨着雷聲由遠及近,一場西北雨眼看着馬上就要迫到跟前。
這場激烈對搞的棋局仍然沒有結束,兩個下棋的人,不疾不徐,都在各自運籌帷幄。
“二爺爺,要下雨了,你們是不是先停止下期,避避雨?”
司馬瑨涎着臉道,這西北雨來得好啊,正好讓他有藉口說話。在這裡站了幾個小時,他的腿都快麻了,二爺爺卻象沒看到他似的,一點也沒有在京城外重逢的喜悅不說,根本就當他是空氣一般不存在。
整個京城裡的人都知道,司馬瑨的二爺爺,司馬翼,下棋最爲專注和投入,只要他一進入下棋的狀態,沒有人敢打斷他。
所以司馬瑨才老老實實地站了大半天。
“轟隆隆”,又是一聲雷聲巨響。
眼看烏雲愈集愈厚,兩個下棋的老者依然不爲所動。
司馬瑨急了,看來,就算是天崩地裂,也阻止不了二爺爺下棋了。而這盤棋,依他們下了一下午的速度來看,至少也得等三天後纔會分出勝負。
司馬瑨毛了,想着趙菲再撐三天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突然,他把手伸到棋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