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正是好時節,廟會上人潮涌動,廟的周圍自發的擺起了小攤,倒有幾分集市的樣子,葉家一家人都出了門,包括從未出過遠門的葉帆葉五叔。
葉城一家從來未到集市上賣過東西,即便是有了獵物都是交給老太太,一般都是由二伯葉林拿去集市上,從未了解過獵物的價格,更不用說賣的銀錢,如今葉老爺子笑呵呵的將葉城叫到跟前,往那裡一坐,頗有幾分小販的氣勢。
老太太原本拉着餘氏和葉青籬兩個去廟裡拜拜,雖說不能上頭柱香,卻也好求個平安符什麼的,可是廟的周圍戒嚴了,由幾個官兵模樣的侍衛圍着,老太太嘖了嘖又折返回來。
這臨時的集市上多是認識的人,都是鄉鄰,葉青籬老遠就看到葉老爺子和周圍的人打着招呼,大家看着葉城也是一臉的善意,可是偏偏有個不開眼的人走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葉青籬的親祖母,葉五奶奶。
葉五奶奶今日是準備來上頭柱香的,早早就過來了,領着兩個兒媳婦剛走到廟前就被人攔住了,偏偏進去的老夫人她似乎在哪裡見過,沒想到人家熬出來了,兒子當了大官,連這個廟都給霸佔了。
葉五奶奶一肚子的怒氣無處發泄,罵了沈氏幾句,卻被沈氏那個嘴裡的反駁了幾聲,心裡更堵,而洪氏不用罵,看見就堵心,二兒子說起來也是童生,怎麼就娶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媳婦,沒一點能耐不說,連孫子也沒給她添一個。
此時見了葉老太太帶着餘氏和葉青籬在周圍晃悠,立刻就分外不是滋味了:“呦,二嫂,不進去拜拜?呦,你看我,都忘了,這廟可是太小了,容不下你們家的那麼多大佛?”
“還別說,自從你們把他們撿走了之後我這身子都鬆散了不少,你們還真是像一家人,一股子倒黴味兒。”葉五奶奶說着將鼻子捂了起來,一隻洗的發黃的手帕在臉前扇着風,示意兩個兒媳婦,“你們也躲遠點,不嫌晦氣,別等會兒又要浪費銀子買平安符。”
“就是,得離得遠些,好不容易把瘟神送走了,咱們的破爛誰愛撿誰撿去,還真當回事兒了。”沈氏捏着鼻子怪聲怪氣的一頓嫌棄,而洪氏被葉五奶奶拉了一把,低着頭喏喏的踉蹌着被拉走了,臉邊帶着哭笑,想說什麼卻沒來得及開口。
“擺什麼譜?不就是在京城做個下人麼?還不是伺候人的活兒,還不如我活得自在,看把她能耐的。”葉老太太被這婆媳三人氣了個倒仰,指着三人的背景就是一通罵。
餘氏臉上訕訕的,葉老太太這話說的沒錯,只是她也是老太太嘴裡的下人,葉青籬卻是推了母親一把,上前勸着老太太:“咱們不跟她一樣,不生氣,生氣傷身,多不划算啊!”老太太也是無心之舉,她此時看着餘氏神色就有些尷尬,之前只顧着罵人,卻連累了無辜。
“老三媳婦,這——”
“沒事兒。”餘氏搖了搖頭,“咱們去找爹他們吧,這會兒人越來越多了,恐怕會有點忙。”
還別說,葉老爺子的攤子還真是忙起來了,看得人不少,一會兒就圍住了,最爲顯眼的是兩個衣服華貴的少年。
一個少年身着湛藍色的錦緞長袍,玉帶裹身,袖口上繡着幾朵雲紋,這雲紋讓葉青籬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如今卻沒有一點記憶,而另一個則是一身深紫色的圓領長袍,這布料葉青籬倒是認識,是雲錦,能穿的起雲錦的,非富即貴!
這兩人和葉老爺子搭着話,將攤子上的物件價錢問了個遍兒,卻也沒說買不買,讓葉老爺子也有些着急,周圍的人越來越多,這兩人若是不買趕緊走人,不然不是耽誤生意麼?都這麼久了,他們不動,誰敢來買東西,一看這兩人都不是尋常人家的。
葉青籬眼睛一亮,這樣的衣着肯定不是柳川縣的人,必定是從京城過來的,自家攤子上的東西就不用愁了。葉青籬從人羣中擠了進去,幸好個子小,卻也擠了一身汗。
她將老爹手裡的迷迭香拿到了手裡,只見身着湛藍色的少年瞳孔一縮,葉青籬看的仔細,嘴角彎起:看來是看上這花了,這富貴人家,養花是修身養性,只是各花入各眼,誰想到出門就遇到了個喜歡迷迭香的,只是不宰一把怎麼好意思。
慕容海眼睛似乎不在意的從花上挪開,將地上的獵物一指:“這些我全包了,你們看我買了這麼多,是不是得有點添頭?我看這花就不錯,不如——”
“那怎麼能行。”葉青籬打斷父親的動作,將花拿在手裡把玩着,“這花叫迷迭香,不禁能看,還是藥材,更何況還能制香。這花若是白送,我們可是虧的很!”
“那,五十兩,這花帶這些獵物我全包了。”慕容還有些着急,盯着葉青籬手裡的花,確切說是花瓶,可千萬別摔了,這可是前朝宋曉的作品,沒想到明珠暗投到一個農戶的手裡,偏還不識貨,居然來養一盆迷迭香,簡直是暴殄天物啊!
“不賣!”
葉青籬一愣,看來有蹊蹺,獵物不值多少銀子,不然喬根大伯早就去鎮上住了,而迷迭香更不值這個價錢,即便是鍾愛此花也不至於這麼高的價錢,那就另有古怪了。
“好了,人家都看出來了!拿銀子!”鳳傾看了葉青籬一眼,看她的打扮是農女無疑,見識卻不凡,她是怎麼看出來的?
葉老爺子和葉城急的團團轉,那可是五十兩銀子,可是葉青籬已經說了不賣,如今聽這紫衣少年的話,似乎真的不止五十兩銀子?
“給,一百兩,即便這瓦罐是前朝宋曉的作品,也就值這個價,多的沒有了。”慕容海有些挫敗,盯着葉青籬左看右看,“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我沒看出來啊!才知道這瓦罐這麼值錢!”
“那你?”
“這獵物和迷迭香不值五十兩,可是你看着不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