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萱的自保意識比前世的小曼要強了不知多少倍,也可能是血緣關係所致,她比小曼更能瞭解看透自家人本性,而且她有堅實的後盾和退路,吳曉文金錢上的支持足夠讓她收服得住劉鳳英,讓劉鳳英這個不被她承認的“家長”反而對她言聽計從,所以即便被打回農村,唐雅萱依然能夠從容應對,避開爛泥塘般的莫家。
只能說,前世今生,唐雅萱都是個幸運者,她落在唐青雲和吳曉文身邊,得到他們的感情和支持,而小曼有吳曉文這個生母,就註定倒黴,今生重來,她怎麼可能原諒得了?
話說吳曉文獨自回到莞城,等了兩天兩夜,唐青雲纔回來,夫妻見面,吳曉文是滿腹幽怨一臉傷感,唐青雲倒顯得精神頗佳,他陪着母親、哥哥在平縣住了兩天,挺高興的,感覺像回到小時候,兄弟倆環繞在母親身邊,享受母親的照顧疼愛,雖然現在是以一雙小兒女爲主,兄弟倆只是沾沾光,卻也無比的舒暢歡樂。
吳曉文見唐青雲進了門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先湊近來和她寒喧溫存一番,而是說着太熱了,直接鑽進衛生間去,嘩嘩譁開着水許久不出來,竟像在沖澡,吳曉文不由得更加心塞:夫妻倆好長時間沒在一起了,他就這麼冷淡?
咬咬牙,委曲求全地走去衣櫃裡找出換洗衣裳,敲了敲衛生間的門,唐青雲開一道門縫接過衣服,跟她說了聲謝謝,吳曉文說:“我幫你吧?”
唐青雲卻已經闔上門,沒有聽見。
吳曉文坐在沙發上等他洗好出來,拿了條幹毛巾替唐青雲擦頭髮,順嘴兒問:“他們呢?怎麼沒跟你一塊回來?”
唐青雲接過毛巾自己擦,淡淡說道:“媽媽和哥哥,已經從小機場坐軍直回京城了。”
吳曉文頓了一下,撇撇嘴:“既然有這個便利,以前都從來不讓我們用,回京城或出遠門,一家三口大包小包地去跟人擠火車,他們也真是,就看你不順眼!”
“他們,他們是誰?”唐青雲有些惱火:“曉文,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一直溫婉嫺雅很有禮貌,即便對一個不相識的人都能微笑相待,叫聲阿姨,爲什麼對我媽媽,就這樣?我仔細想過了,你從來沒有主動叫媽媽,在我跟前都說老太太、萱萱奶奶或者浩浩奶奶,像別家媳婦那樣叫聲媽媽、孝順媽媽,很難嗎?”
“唐青雲,你是在怪我?你憑什麼這樣指責我?”吳曉文鼻子一酸,眼淚流了下來:“嫌我沒有禮貌、不孝順你媽媽,你也看看你媽媽是個什麼態度,有像她這樣刻薄兇狠的婆婆嗎?十幾年了,我嫁做你們唐家媳婦,吃了多少虧受了多少惡待,你沒看見嗎?那天當着孩子、生人的面,她就那樣鏟我的臉,絕情到如此地步……你還要我怎麼樣?我有沒有禮貌,懂不懂孝道,你去問問爸爸,爸爸最知道!你媽媽,心胸狹窄小器量,容不得人,活該疾病纏身,她不值得我對她好!”
“吳曉文!”唐青雲一甩毛巾,臉色鐵青:“不管她是什麼樣的人,都是我媽媽,是曼曼浩浩的奶奶,不尊敬她,就是不把我們放在心裡眼裡!媽媽病了那麼久,身體纔剛好起來,你知道她的健康對我們全家有多重要?竟然說出那樣的話,曉文,你讓我吃驚,也很失望,你必須道歉!”
吳曉文捂住臉,痛哭失聲:“青雲……媽媽是怎麼對我的?將我關在鐵門外、不讓上桌吃飯,還得像個丫環一樣站旁邊爲你們佈菜,看着你們吃……你忘記了嗎……我又不是木頭人,就不能難過、委屈嗎?”
唐青雲別過臉,吐出口氣:“我沒有忘,你也別忘了,當初我們要結婚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唐家許多老規矩,有可能會受到刁難,那時你說:既然嫁給我做唐家媳,就準備好了要忍受種種委屈!媳婦站桌邊服侍老人小孩用飯,就是其中一樁,我媽媽,她年輕時候也曾這樣服侍我祖母。”
吳曉文扯過唐青雲手裡的毛巾擦拭眼淚,輕嗤:“她那是什麼年代,我們又是什麼年代?這樣要求我,你可真是!”
唐青雲看着她:“我希望你道歉,如果我也那樣對待你父母,語出不遜,你會覺得怎麼樣?”
吳曉文犟道:“還好意思說呢,你是怎麼對待我爸媽的,你心裡清楚!”
“我怎麼啦?你說明白點。”
“京城不待見我們,這麼多年也只有我爸媽親近我們,一直將你當親兒子般疼愛,你不是不知道。這次要調回京城,你爲他們盡力了嗎?開頭信誓旦旦的,害爸爸白高興一場,現在急得舊病復發,還躺在醫院奄奄一息,你心裡就不愧疚?”
唐青雲沉默了一會,嘆氣道:“要說我不盡力也可以,反正是無能爲力了!你給他們一個準話:我父親這條路,行不通了!”
“爲什麼?”吳曉文原本已順勢靠在唐青雲身上,聞言騰地坐起:“你就不能爭取嗎?青雲,你可是爸爸的兒子,好好跟爸爸說,爸爸要什麼樣的條件,咱們都遵從,一定可以的!”
唐青雲搖了搖頭,眼神複雜地看着吳曉文:“因爲曼曼之事,父親母親已經很生氣、不信任我們了,如今又讓媽媽和哥哥親眼看到你把萱萱帶在身邊,這是公然違逆父親母親意旨……沒有任何轉圜,連我,都回不了京城!”
“那要怎麼辦?難道你、你真的……”吳曉文眼中的不能置信很快轉爲恨怒,倏地旋身而起,撲到幾桌旁抓起話筒遞給唐青雲:“青雲,要是再蹲這窮山溝幾年,你就接近四十歲了你知道嗎?現在回京城,是最好的時機,我不相信,爸爸那樣睿智的人,怎麼可能聽信媽媽挑撥,對你的前程不管不顧?你馬上給京城打電話,我們一起跟爸爸談談!”
“沒有用的,給我的進修名額另有人頂替去了,我服從上級安排,準備調去文山地區!”唐青雲說完,站起身往書房兼客房走去。
吳曉文紅着眼睛呆立半晌,不死心地往京城撥打電話,撥了好幾次都是工作人員接聽,只說領導正在開重要會議,有事請留言代爲轉告,吳曉文恨不得摔了電話:大晚上的,開的什麼鬼會議,分明是搪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