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其他人都還在對自己未來充滿不切實際幻想的時候,貝姆卡早早的與夥伴離開了學校,在荒無人煙,甚至野獸成羣的非洲,呆了五年,去之時候,他們是身無分文的流浪青年,而回來的以後,卻成爲人人巴結的對象,
但錢並並非那麼好掙,
喬恩與他的兄弟姐妹們將可能擁有的財富,是貝姆卡曾經冒着被幾內亞的土著挑破喉嚨的危險,定扛險些被礦石掩埋的恐懼,忍受被西非叛軍斬首的威脅,一點一滴積攢起來的,
非洲國家常年戰亂,誰也不願常年忍受這樣的壓力,因此當年與貝姆卡一起奮鬥的朋友們早已利用本金各立門戶,只有他還堅持最初的產業——在幾內亞有五片黃鐵礦區屬於塔格利鋼鐵公司,而他們還在塞拉利昂擁有三片赤鐵礦與一小片稀有的血鑽礦,
而讓貝姆卡躋身富豪行列的最關鍵的原因卻是十五年前他在尼日利亞探礦時無意中發現的黑金——石油,
一夜之間,貝姆卡身價翻了數十倍,可他也因爲吸入過多石油蒸汽而感染了肺病,又加之那時年歲已高,貝姆卡的身體每況愈下,再多的財富,他也享受不來了,
聽起來似乎塔格利家富得流油,但要想在萬里之外的英國管理龐大的西非採礦鑽井,有着極高風險,
接連的戰爭已經讓礦區中的三分一停產,公司在大半年的時間裡,原料供應不上,
當然也有貝姆卡病重而後繼無人的因素在裡面。偌大的公司需要領導者,
喬恩不留痕跡的從雪莉懷裡抽回胳臂,改扶着她,看着迪特科,“這裡不歡迎你,”
迪特科的父親歐瑞就是當年與貝姆卡一起打拼過的夥伴,不過他早早的退出來,創辦了歐瑞實業集團,一點一點的把產業重心從鋼鐵往輕工業上轉移,
再加上非凡的商業頭腦。歐瑞集團淨資產已經遠超塔格利鋼鐵,而兩家聯姻,雖說早些年就約好,但歐瑞不可能沒有其他的意圖——他盯上了塔格利鋼鐵的石油礦,
沒有利益。何來朋友,當年的情誼早已隨着時間淡到無影蹤,
貝姆卡這次犯病如此嚴重。甚至一命嗚呼,與雪莉的家暴與歐瑞的落井下石不無關係,
也不怪莫雷會失控的打了迪特科,如果不是法律的約束。他恨不得殺了他,
逼死父親。傷害親姐,吞噬家業,這算得上血海深仇了罷,
“喬恩?蘭斯洛特,”迪特科鄙薄的盯着喬恩,在他的姓氏上明顯加重了語氣,“塔格利傢什麼時候有你說話的資格,”
迪特科只掃了一眼妻子,似乎對他們當着自己的面公然親近毫不在意,
“你以爲現在自己還能爲所欲爲?”迪特科嘲笑着對面的男人。他比喬恩要大好幾屆,
但當年喬恩的事蹟,他即使不想知道。也被迫接收,父母親、朋友、同學甚至是情人都在他耳邊宣揚着喬恩創造的奇蹟。
歐瑞還曾有些羨慕的說過,貝姆卡能有這樣出色的繼子,是上帝的眷顧,
可這又如何,在迪特科看來,喬恩歸根到底只不過是一個玩弄花架子的懦夫而已,
當然他的有失偏頗的臆斷有一大半出於嫉妒心,但並不算完全錯誤的判定,
“聽說你的親生父親是別人的管家?”迪特科突然提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卑賤的管家,”又彷彿生怕別人不明白他的意思,迪特科在後面還加了一句,
而話音才落,四周的議論聲立刻大得連樓上的艾德琳都聽得到,
艾德琳一直都只注視着喬恩,所以她清楚的看到喬恩因爲他的話,臉色的變化,
沒有羞恥,沒有尷尬,而是徹底的憤怒,快的僅僅只有幾秒,再看過去他依然是那個沉穩鎮定的男人,
喬恩恐怕永遠不會告訴艾德琳,他在倫敦生活的時候,從不向其他人提及自己的父親,外人只知道喬恩?蘭斯洛特有一位富有的繼父,卻沒有任何人知曉他還有一個管家生父,
那時的他認爲自己的父親簡直就是他人生的污點,酒鬼、好賭,逼得母親尤蘭達拋夫棄子,讓尚還稚幼的喬恩與祖母有一段時間無家可歸,只能睡在天橋下的帳篷裡,
直到祖母去世,他被尤蘭達接到倫敦,他的生命纔開始有了天翻地覆的轉折,
即使他的父親後來終於有了正經的職業——佈雷的管家,並且做得相當稱職,
但心高氣傲的喬恩依舊瞧不起他,
在上流社會,除了如羅伯特那樣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般商人的管家上不了檯面,說到底就是下人,
喬恩那時太年輕,又見識了平生從未體驗過的奢華與優厚,對比起來,他的過去簡直‘不堪入目’,
所以直到現在除了安斯愛莎等至交好友,其他人並不知道喬恩曾經在法國過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日子,
可笑也可悲的是,最能體會喬恩想法與做法卻是艾德琳前世的王秋,
父親這個詞在她嘴裡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不論是大院裡的‘朋友’還是學校同學,誰也不清楚她父親骨子裡是個什麼東西,也不清楚她父母離婚的真實原因,
對她來說,真相是家醜,太丟人現眼,
艾德琳握着窗簾布,盯着下面,望着才第一次見到的迪特科,眼裡只有厭煩,
因爲她最見不得的就是‘挖人祖墳’,
歐瑞集團麼,
艾德琳低喃着,轉身朝門口走去,腳步輕的聽不到一點聲響,
“不回答就是默認了,”迪特科大笑道,“原來蘭斯洛特是一個管家的姓氏,你待在這裡不覺得不自在嗎,”
迪特科欺人太甚,衝動的莫雷眼看就要衝上去,佩姬與赫拉連忙拉住他,
“現在是你父親的告別儀式,千萬不要遂了這個傢伙的願,”赫拉對未婚夫說,
身爲貴族的赫拉從小耳濡目染,也被迫勾心鬥角,哪怕她不知道其中的彎彎道道,迪特科的目的她也能看出幾分來,
喬恩因爲相同的原因忍耐着怒火,他早就已經悟透了:榮耀、身份,生死不依,不過漂浮一場,
而老人離開了這個世界都不能安息,是他們這羣子女的最不應該做的,
尤蘭達蒼老的臉龐早在迪特科第一句攻擊開始,便被淚水覆蓋,她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想起對喬恩做過的一切,她太后悔,後悔得連話也說不出來,
但迪特科並不因爲他們的顧慮而有所收斂,氣焰反而更加囂張,“貝姆卡是不是根本不知道你和你母親的‘醜事’,否則怎麼放任你們這種人進家門,莫非‘塔格利’最終還要被‘蘭斯洛特’取代…”
這下,非議聲更大了,在場的塔格利高層與股東們開始有些相信迪特科的造謠,看向喬恩的目光明顯不再友善,
而迪特科的目的也達到,他絕不是無賴與笨蛋,在死人的追悼會上撒野,
“住口,”
尖厲的喝止嚇了所有人一跳,
雪莉忍住腰上的劇痛,直起身體,冷冷的盯着自己的丈夫,眼神裡彷彿淬了毒,
“你再不滾,我馬上報警,”雪莉舉着手裡的電話,
她可以忍受迪特科的謾罵,忍受他對自己的侮辱與虐待,但家人是她的底線,喬恩更是,
雪莉在心裡發誓,如果歐瑞真的吞併了塔格利,她一定要拉着迪特科下一起地獄,
是的,她從不是一個好姐姐,從勾引繼弟上牀開始,她便一步一步把自己推向了深淵,
或許嫁給這樣的變態就是對她的報應,而她現在僅剩的也只有一條性命,她要保護父親用血汗創建的公司,保證弟弟妹妹擁有永遠衣食無憂的生活,讓尤蘭達能享受安穩的晚年,她還想讓喬恩像他們年輕的時候那樣,再看她一眼…一眼就夠了,
“臭婊子,居然敢威脅我,”雪莉的話讓迪特科撕下了假斯文的外皮,他正要咒罵,公文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着來電,迪特科皺了皺眉頭,“我不是說了今天上午不要給我打電話,”
“你,馬上回來,”迪特科的父親歐瑞在電話裡有些失態的大聲說道,
“發生了什麼事?”迪特科意識到不對,看了看塔格利一家,才快步朝外面走去,
迪特科的離開並沒有緩解會場的氣氛,其他人在簡單或者虛僞的慰問與悼念以後,陸陸續續的也走了,
而貝姆卡的過世所導致的悲痛還在繼續,
一家人坐在大廳的沙發上,一想到馬上要來臨的危機,誰也沒有心情說話,
喬恩站起來,“我去看看艾德琳,”他對尤蘭達說,
“去吧,她今天一直沒下來過,可能悶壞了,”尤蘭達點頭,她神色枯萎,丈夫的離去受打擊最重的就是她,
喬恩上到空蕩蕩的三樓,推開艾德琳的房間並沒有看到她的人,他心裡驀地一慌,往常艾德琳都會老實的呆在這裡,她還有什麼地方能去,
喬恩正要叫喚女兒名字,走廊另一頭房間的大門卻從裡被打開,
出來的是艾德琳,
“你怎麼到那邊去了,”喬恩快步走向她,
女孩望着喬恩,很平靜,似乎與往常沒有不同,
直到她清輕的問道,
“如果歐瑞集團消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