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鬧得滿城風雨,但並沒有影響到秋琳多少,她和露娜在切瑞家稍作停留,過了一夜便離開了巴黎,讓許多想見她的人都未能如願,比如艾德琳曾經的母親凱瑟琳,在屏幕上看到秋琳雪白的頭髮與驚人的美貌之後,一些埋藏她心底的恐懼再一次涌了上來,
就在她去酒店找秋琳無功而返後的第二天,有人光臨了佈雷家,
“請問你找哪位?”傭人有些擰着嗓子問道,她不敢正視門外的男人,他簡直是她在現實生活裡見到的最美的男人,他的頭髮就好像極地上的純雪白潔無暇,他的眼睛幽深深的,彷彿能把人吸進去,可她卻沒有從這個男人身上感到正常人的活力,陰沉沉的寒氣令她膽寒,哪怕是脾氣古怪的維爾拉大小姐也沒讓她如此害怕過,
膽小的傭人小姐以爲男人不會理會他了,這時他開了口,
“凱瑟琳,”
傭人愣了愣,連忙道,“夫人出去了,下午才能回…,”
她的話根本沒有說完,那個男人已經轉身離開了,隔着高大的金屬門,傭人呆呆的看着他一點點消失在繁茂的樹木之間,
“剛纔是誰?”年輕男人見傭人進屋,順口問,
傭人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直往旁邊走,
“你聽到我的話了?”
有意提高的聲音總算喚醒了她,“噢,巴特少爺,對不起,您有什麼吩咐?”
“我問你剛纔外面是誰,”巴特耐着心重複了一遍,
“不知道,那是一個奇怪的人,他什麼也沒說,我說夫人不在,他就走了。”傭人說着說着想起了男人的模樣,又接着說。“除了老年人,我還沒見過誰的頭髮那麼白,跟雪似的,”
聞言巴特腦海裡不由自主的浮現起一個女孩的模樣,他對她的印象少得可憐。還多虧了最近媒體的報道,他纔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個妹妹,驚採絕豔的小妹妹,
巴特莫名的直覺傭人口中男人和艾德琳有關。於是他沒有猶豫的給母親打了電話,
凱瑟琳聽了他的話,險些握不住手裡的電話。她喃喃道,‘他居然來了’,他來做什麼,
對此渾然不知的秋琳一襲休閒裝,正和朋友們坐在開往南方小鎮的巴士上。帕蘭德拉托爾是她們的目的地,
“這纔是生活啊,”露娜眯着眼睛靠在靠背上,任陽光灑在她的臉上,頭髮上。愜意又隨性,窗外是一片連着一片的花田。空氣裡瀰漫的都是陣陣花香,
“你現在真像一直懶貓,”切瑞嘲笑的說,
“我可以把這當做一種誇獎嗎,”露娜露出了一個大大笑臉,“我太喜歡法國了,”當初露娜就是爲了秋琳才學習法語,但因爲她的身體和家庭原因,她從未好好遊覽過這個國家,
這次能跟着秋琳過來,是露娜百般爭取的結果,好不容易得此機會,她一定要滿足自己所期待的,好奇的,
兩個同樣開朗的女孩嘰嘰喳喳說笑着不停,切瑞的男朋友斯瓦特都時不時的插上兩句,
連車廂裡的其他人都被他們的青春張揚感染,善意的搭訕閒聊一直沒斷過,
唯有露娜身旁的秋琳閉目養神,杏色的編織草帽蓋在她的臉上,白色的細發透過縫隙間,散落在肩膀上,被陽光發射得有些發金,和她隔着一個過道的其他人都不止打量過她一次了,
露娜想知道秋琳從小生長的地方是什麼樣子的,於是秋琳便答應了她,哪怕自己兩世最可怖的回憶就發生在那裡,
過去的終究過去了,一個人若總沉浸在回憶裡,太久也要抑鬱,剜去亞瑟文斯特罷,剩下的小鎮記憶是多麼美好,只有她和喬恩的生活,無人打攪,自娛自樂,還有那麼多可愛的孩子和友善的鎮民,帽檐下,秋琳的嘴脣彎起了一道淺淺的弧形,
正午日光最濃的時候,巴士在人煙稀少的道路旁停下,四個年輕人依次下了車,
巴士隨即啓動,在他們周圍留下含着青土的煙,
露娜用手擋在額前,陽光着實太刺眼,她眺望着遠處疊嶂的山巒,他們面前是一馬平川的大麥田,綠油油的,被夏風吹得四散倒伏,
“那裡就是阿爾卑斯山嗎?”露娜問道,
“是的,如果我記得沒錯再過幾公里就進入山區了,”切瑞說,“現在正是旅遊的好時節,如果有時間我們還可以去爬山,”
露娜和秋琳笑着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切瑞不知道秋琳以前的心臟病有多嚴重,也不知道看起來健康的露娜同樣做過移植手術,她們兩人的身體不會允許她們進行類似爬山這樣的體力活動,就好比秋琳在林區住了那麼久,卻沒有一次真正登上最高處,喬恩不準,亞瑟文也不讓,
“那麼,我們現在應該往哪兒走?”說話的是唯一的男性,斯瓦特,在大都市裡長大的他還是第一次來南方鄉下,此刻對着一望無際的農田,有些發懵,
“看秋怎麼決定,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這裡,”切瑞笑着拍了拍秋琳的肩膀,
秋琳戴好草帽,指着左邊的岔路說,“順着田沿往北走,很快就能看到鎮子了,
秋琳說完,率先邁開步子,
露娜立刻跨了兩大步,挽住她的胳臂,與她並肩,切瑞和斯瓦特跟在她們後面,
“都說環境能影響人,我也是也能在風景這麼好的地方成長,一定可以成爲秋琳第二,”露娜玩笑道,
“小姐,你已經過了做夢的年紀好嗎?”切瑞在後面潑冷水,
露娜回頭對她做了一個怪表情,斯瓦特不顧女友的態度大笑起來,露娜又對秋琳說,“秋,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這次切瑞不反對了,自從成爲秋琳的朋友,她看到的,經歷過的對從前的自己來說彷彿是另一個世界似的。她真的很想知道秋琳的過往,明明是一個在山林里長大的‘村姑’。卻有驚人的魅力牽引着那些高貴男人的心,
秋琳並沒有感到爲難,她略微想了想說,“有意思的事還不少,從哪裡開始呢。”
…
一路上,秋琳破天荒的打開了話匣,說了很多,她的厭學症。和喬恩爲了上學而爭吵,和小朋友們的打羣架,偷摘地裡的番薯…
一個又一個糗事聽得露娜和切瑞哈哈大笑。她們不能想象秋琳會和普通頑皮的孩子一樣做這些調皮搗蛋的事,連之前對秋琳敬而遠之話都沒說兩句的斯瓦特也不再把她當成高不可攀的女神看待,
秋琳難得的幽默讓氣氛融洽又輕鬆,但她沒有談及與諾南的相遇,沒有提起和亞瑟文的相處。更沒有告訴他們有兩棟城堡隱在這崇山峻嶺間,而這些幾乎佔據了她的新童年大半部分,
歡快的談笑一直維持到看見稀稀散散的屋落,
嬌養的露娜首先提出了要求,她用紙巾擦着額頭上的汗水。說道,“好熱。我想吃冰淇淋,”
露娜的話提醒了切瑞,切瑞有些激動的說,“我知道這裡有家店的冰淇淋蛋糕很好吃,比巴黎的任何一家都好吃,”
秋琳詫異的問,“你說的是莫里家的糕點店嗎?”
“對對,他是叫莫里,”切瑞對那個雙手微殘的青年印象很深,“你知道他?”
秋琳垂下了眼,頓了一秒才說,“他是我的小學同學,”也是鎮上她最愧對於的人,
正逢旅遊季節,小鎮上的人雖不至於絡繹不絕,但比平時的冷清還是要多了不少,
中心廣場上新開了好幾家冷飲店,莫里家十幾年沒有變的舊店鋪變得非常不引人注意,
莫里一如往常製作烘烤着糕點,另一邊是他還沒有調好的牛奶,緩慢的速度讓一些客人等得不耐煩,
“再這樣一個人硬撐下去,你家的店遲早要關門,”金髮女孩起身拎起提包,“我大老遠回來一趟,特意來捧你的場,你卻讓我幹坐了半天,”
“漢妮大小姐,我可沒求着讓你來,”莫里邊攪拌着粘稠的混合物邊笑着說,“你已經在巴黎見識過各種美味,還有心惦記我的蛋糕嗎?”
漢妮抱着臂笑起來,她的笑聲和小時候一樣,又尖又亮,“不是我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說好話,你做的蛋糕的確是我吃過的中最好的,”她看了看莫里的手,“真可惜手殘廢了,否則一定是頂級的糕點師傅,”
莫里收斂了表情,說,“你的嘴巴還是一如既往的臭,”
見莫里有些生氣,漢妮甩甩手,“算了,不在你這裡浪費時間,我走了,”
往店外走的漢妮與秋琳一行人擦肩而過,白色髮絲被陽光發射出的熟悉光芒閃了漢妮的眼角,她立刻回頭,只見四個外地年輕人進了店裡,他們分明是陌生人,可漢妮卻發呆似的望着走在正中的女孩,直到被馬路中間的車喇叭驚醒,才搖了搖頭,離開了這裡,
“還記得我嗎?”切瑞徑自走向莫里,熱情的打了招呼,
莫里擡起頭,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記得,你是上次那個女孩,是叫切瑞,對嗎?”
聽到這,不知爲何,切瑞竟感到一種奇妙的竊喜,而她的男友就在旁邊,
切瑞意欲擺脫這種怪異感,她把站在後面的秋琳拉到前面,“這次給你一個驚喜,”
秋琳對切瑞孩子氣的行爲相當無奈,當年她與莫里可稱不上朋友關係,她不認爲自己可以作爲‘驚喜’,
莫里望着面前頭戴草帽的女孩,有些疑惑,又有些熟悉,直到秋琳擡起頭,衝他微笑道,“莫里,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