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狄登和露娜還在爲秋琳的下落心急火燎的時候,兩人所住酒店的經理找到了他們,
疑惑的露娜跟着經理來到三樓酒店的商務辦公室,她好幾天沒睡過好覺,臉色暗沉,對他人也提不起好心情,
露娜本想問到底有什麼事,但隨着辦公室大門的打開,她所有的話都噎了下去,
“他…”露娜驚惶到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經理一直在注意露娜的表情,此刻鬆了一口氣說,“看來您認識他,那真是太好了,”
室內,寬敞的沙發上,一個幼小的男孩正面朝外躺在上面,他身上搭着一件成年男性的外套,只露出金色的頭髮,和白透的小臉,
“他,他怎麼…”
經理似是明白露娜的意思,連忙說,“今天早上,我們酒店的工作人員在一間本該無人居住的房間裡發現了他,我們本準備把這個孩子送到警察局,但在他身旁發現了一封信,上面說您和克勞爾先生是他的‘親人’,所以…”
“信呢?”露娜立刻問道,
“在這裡,”經理打開一旁的抽屜裡,露娜接過來一看,很失望,是一封打印的紙張,草草幾句,沒有任何多餘的話,
“好的,真是謝謝你們了,”露娜試着抱起男孩,孩子均勻平靜的呼吸,引起了她的狐疑,“他一直在睡嗎?”
“是的,從早晨到現在都沒有醒來過,”經理當然也注意到不正常的地方,“我想他可能服用了某種藥劑,…”剩下的話,他不說。露娜也明白,
“或許我們應該現在爲您聯繫醫院,”
“不不,不用了,”露娜急着說。“可能過一會兒就醒了吧。”
露娜生怕經理多問,抱着男孩就往電梯口走。而她心裡的驚疑,如波濤氾濫不止,
這個孩子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露娜當然記得男孩。在小鎮上,把他們遊玩興趣破壞殆盡的男孩,夏伊,
秋琳沒有告訴露娜和狄登。她和諾南曾有過一個孩子,更沒有告訴他們。那個孩子還活着,
所以露娜此刻並不清楚夏伊與秋琳到底是什麼關係,但她隱隱有直覺,秋琳的失蹤是因爲他,
狄登撐開夏伊的眼睛,又摸了摸他的體溫,
露娜問他,
“要送醫院嗎?”
狄登沒有立刻理會她,而是沉着眼,狄登的智商和性格足以讓他冷下臉,把秋琳失蹤前後的所有事貫穿起來,他幾乎能聯想到四年多前,發生在秋琳身上的一切,
而夏伊的莫名出現,是他的猜想中有力的證據,
“把他交給諾南肯特吧,”
“什麼?”露娜腦子完全沒轉過來,
“現在,馬上,”狄登低聲道,
“等等,你到底在說什麼,”
“難道你還看出來嗎?”狄登抓起夏伊一縷頭髮,動作不甚溫柔,“他是諾南肯特的孩子,他們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閉上眼的夏伊和諾南小時候一模一樣,安靜的,乖巧的,沒有亞瑟文的冷冽陰沉,也看不到和秋琳相似的眼睛,
露娜完全呆立原地,全身如灌了水泥,仿若千斤壓頂,諾南肯特的兒子,豈不就是…秋的孩子,
露娜和狄登第一次正式拜訪肯特家,卻是在這樣一種情況下,
安斯、愛莎,還有喬恩,他們都無緣得見,因爲在一天之前,這三位大家長,親自去了秋琳所在的地方,
這些上輩人的事,幾個小輩不幸被牽連,他們不明白,更無法處理,再摻和進去,只會越來越亂,
秋琳的失蹤再次攪的家裡一團亂,貝絲暫時住了回來,穩住堂弟的心神,所以由她來接待臉生的狄登和露娜,
“這是誰?”
貝絲看着狄登把懷抱裡的男孩放在沙發上,又爲他蓋上毯子,似是照顧周到,但全過程,狄登幾乎沒有表情,
露娜捏着毯子的一角,輕瞄了貝絲一眼,猶猶豫豫,不知如何是好,她並不敢輕信狄登的猜測,
而狄登慢慢直起身,盯着貝絲說,“諾南肯特的兒子,你的親侄子,”
聞言,貝絲身體只頓了一下,但她的視線黏在夏伊身上不動了,嘴裡叫道,“麗薩,麗薩,…”一聲比一聲高,到最後幾乎是反常態的吼了,“麗薩,麗薩,你該死的在哪裡,”
“小姐,貝絲小姐,對不起,”
一個傭人氣喘吁吁小跑的過來,
“羅伯特,快去請羅伯特回來,”貝絲的聲音仍然沒低下來,除了幼時父母對她的拋棄,貝絲還從未如此失態過,
“您忘了嗎,羅伯特先生在療養,”
羅伯特早兩年就退休了,偶有時間,纔回來幫助,自諾南和羅亞妮婚約被撤銷,他便一直待在北方靜養身體,慌亂的貝絲顯然忘了這茬,
“該死的諾南,”貝絲沒有原因的咒罵了自己的弟弟,她大步走到夏伊旁邊,稍稍撩開毯子的一角,只一眼,她便明白狄登沒有騙她,
貝絲可是與諾南一同長大的,就在前一秒,她甚至有錯覺,這就是她稚幼的堂弟,
血緣固然是奇妙的,饒是貝絲品性再古怪,看到夏伊,心裡也變得一片柔軟,
“他叫什麼,”
“夏伊,”回答她的是露娜,“說是在冰寒的時候出生的,所以叫夏伊,”露娜還記得夏伊是如何做自我介紹的,
“冰寒的時候…”貝絲輕喃了一遍,這孩子出生在盛夏,哪裡來的冰寒,
“貝絲小姐,”女傭麗薩忍不住小聲喚了貝絲,她實在搞不懂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有比艾德琳小姐的失蹤更讓貝絲小姐心急的嗎,
“看着他,記住他。照看他,”貝絲指着夏伊,“因爲他是我們家的寶貝,”還是艾德琳拼盡生命剩下的孩子,
貝絲又問露娜關於夏伊的來源。但一無所知的露娜哪裡還能給她任何線索和細節。
狄登一聲不吭的望着面前的鬧劇,凱特尼克說秋總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他並不這麼認爲,分明是這裡的生活逼得秋如此,在美國。在中國。秋琳明明過的很快樂,
“諾南肯特呢?”狄登突的問,
本在看夏伊的貝絲擡起頭,暗沉沉的目光直直的落在狄登臉上。“他正去接艾德琳回來,”
貝絲的敵意令狄登露出了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笑,微微的,淡淡的,“哦,是嗎,”
…
秋琳靠在窗櫞上,一如這些天那樣,觀察着太陽行走的軌跡,好像只有這樣能打發她心中的彷徨和懼怕,
隨着耶伊曼家族聚會的落幕,很多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這棟巍峨的城堡,原本人聲鼎沸的空間,漸漸靜下來,
昨天,她又見到了碧麗耶,這個心狠手辣又行事乖張的女孩是來跟她告別的,
她告訴秋琳,亞瑟文斯特已經正式成爲耶伊曼家族繼承人,將留在奧利波莉身邊,
秋琳笑對她的這番話,亞瑟文是什麼樣的人,她再清楚不過,又被奧利波莉言傳身教,亞瑟文將會徹底淪爲惡魔,可惜秋琳不再憐惜他,不再同情他,不再喜歡他,對亞瑟文,秋琳僅有的是以譏誚的心情,看着他跌進地獄,
“何必,何必呀,”離開前,碧麗耶只留給秋琳模棱兩可的嘆息,
身後的門,吱呀吱呀的打開了,秋琳沒有回頭,因爲往常亞瑟文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待在這裡,與她共處一室,那種感覺着實令她作嘔,
沉穩的腳步聲踩在木地板上,噠噠的,有力,不同以往,秋琳放在窗沿上的手指動了動,慢慢轉過了頭,
“爸爸…,”
喬恩已經走到了她跟前,居高臨下的把單薄的女孩包攬在自己的身影下,
他幾乎能看到秋琳眼裡的水霧一點一點的升起,潤溼了眼眶,打溼了睫毛,
喬恩輕嘆,把秋琳摟進了自己懷裡,“我還是更習慣你叫我喬恩,”
“喬恩…”只有在喬恩面前,秋琳纔會如此溫順,就像一隻桀驁的烈馬,匍匐在主人面前,
喬恩輕輕撫着秋琳的頭髮,安慰她,“沒有什麼好怕的,一切都交給我吧,”
喬恩擡起眼,看向門口,諾南就站在那裡,靜靜的望着他們,沒有說一句話,
三個孩子,三方家長,如果哪位記者有幸能拍到這一幕,一定是大賣的頭條,
因爲連分手二十年科菲勒與西西萊婭都同處一室,只不過相望無言,
他們是亞瑟文斯特的父母,而另一邊是諾南的父母安斯與愛莎,同樣身份不凡,同樣爲自己的兒子操透了心,
“我不希望你們的兒子再打擾我們的生活,”這是愛莎對科菲勒說的第一句話,省略了禮貌的問候,更沒有虛假的笑臉,
若對象換成普通人,盛怒的他們完全可以打擊報復,但偏偏亞瑟文斯特的家庭如此特殊,特殊到,一旦事情鬧大,不僅不能保護艾德琳,反而更加傷害她,
一忍再忍,甚至到現在他們依然不得不忍,
而喬恩站在另一角,在這幾個同輩人中,單身的他看起來比他們都年輕,而他更是絲毫沒有被這些地位高貴的人們暗下了光彩,就連科菲勒都是不是朝他看來,
“我很好,”秋琳覆住諾南扶在自己胳臂上的手,“又給你們添麻煩了,”
諾南蹙眉,“艾德琳,”
秋琳笑着搖頭,“我不該回來的…,”
還不等她說完,諾南吻住了她的嘴,這是一個漫長情濃的深吻,所有的擔憂受怕,惶惶度日,所有的曠日情深,不可自已,全都含進了這個吻裡,
諾南不想再說什麼,他只希望他愛的人能感受到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碰在心間是什麼樣的,
諾南所給予給秋琳的柔情,似乎都要改變這棟暗沉清冷城堡的色調,
亞瑟文就這樣看着兩人相擁,看着諾南的手臂環住她。看着他們的臉貼在一起,他們相配的刺眼,
拳頭緊緊的握起,亞瑟文欲擡步,左腿一凝。讓他踉了一步。
呵,他的腿有多久沒有犯病了。
陰冷的目光足以刺穿一切,諾南擡起頭,
“怎麼了。”秋琳感覺諾南環在她腰間的手突的緊了些。
諾南手掌蓋住秋琳的後腦,把她壓向自己的肩,“沒什麼,我們現在回去吧。”
“不行,”秋琳立刻推開了他。“夏伊還沒找到,他…”
秋琳注意到諾南的視線不在自己,轉過身,迎來的是亞瑟文飄忽的眼神,猶如鬼火,幽幽的,暗沉的,
當年三位當事人就這樣同處在一起,
“我承認我不該隱瞞夏伊的存在,我已經試着彌補,”西西萊婭指着科菲勒,“而你又帶走了他,”
“不是我,”科菲勒皺眉,
“不是我,”亞瑟文看着秋琳,一字一句的說,“不是我,夏伊不在這裡,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那時,他若知道有一天艾德琳會以這樣的眼神看他,他還會不會那樣做,亞瑟文心中苦笑,充滿控訴,不信,憎惡,
“是你帶走了他,”秋琳盡全力挺直背脊,諾南握緊她的手,亦或者她握緊諾南的手,哪怕諾南就在她旁邊,面對亞瑟文,秋琳不可抑制的膽寒,
她心裡的那道坎,恐怕這輩子都跨不過去了罷,
但在亞瑟文眼裡,這儼然就是兩人關係親密的佐證,也是他無法承受的場面,
亞瑟文漠然勾起嘴角,在笑更像在報復,“是,我帶走了他,從你流着鮮血的身體下,抱起了他,知道嗎,還是我爲他剪得臍帶,我一點點養大他,讓他叫我爸爸,”亞瑟文看向諾南,似乎在得意,又似乎在炫耀,因爲他從不輕易表現出自己的情緒,
而諾南已然怒不可遏,
“這次我強迫你來這裡,就是要讓你認清一件事,我不會讓你和他在一起,只要我活着,”
亞瑟文說完,轉身就往城堡裡走,秋琳盯着他的背影,食指尖幾乎要嵌進諾南的皮肉,
“多莫,”走進習慣的黑暗,亞瑟文低聲道,
“是的,主人,”
“奧利波莉已經離開英國了嗎,”
“您應該叫她大姑媽,主人,”圓滑的聲音糾正了他,“事實上,她正在前面不遠處等着您,”
“真是太好了,”亞瑟文淡淡的說,
在回去的路上,秋琳和諾南得知夏伊突然出現的消息,這對年輕父母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們到的時候,狄登和露娜還未離開,
而狄登的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秋琳被諾南執握的左手,
秋琳一看到那頭軟軟的金色頭髮,就什麼都不再想了,鬆開諾南,小跑上前,
是他,是他,
這紅紅的小嘴巴,挺翹的小鼻子,還有這雙和諾南如出一轍的小眉毛,
夏伊,她的夏伊,
秋琳滿心歡喜又全然慟心,亞瑟文的那些威脅被她全然放進腦後,現在還有什麼比夏伊更重要,
她與自己的孩子貼了貼臉,試着感受他的溫度,
“諾南,過來吧,看看你的孩子,”
秋琳的出聲,讓本在愣神的諾南更加僵直了,一旁的貝絲都嗤笑起來,真是沒用的男人,
的確,諾南明明爲了這個孩子,跟秋琳爭執再爭執,險些又釀成大禍,臨到頭來,優雅的貴公子卻像個憨直的愣頭青,面對自己的骨肉,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聽到狄登的嘲弄的笑聲,諾南纔回過神,一步一停的走到牀頭前,
這是他的孩子,
夏伊於諾南來說,無疑是陌生,父愛總沒有母愛濃烈而毫無怨言,也許對夏伊,諾南根本談不上愛,
但這張安靜的小臉讓諾南在一瞬間柔和的臉龐,他緩緩擡起,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孩子的臉頰,肥肥的,軟軟的。手指的地方深深凹了進去,
“試着抱抱他吧,”秋琳往一邊挪了挪,爲諾南騰出空間,
諾南遲疑的伸出手。又好似要得到確定似的看了看秋琳。後者笑着點頭,他才慢慢抱起夏伊。
孩子倚靠在他的肩頭,父子倆金色的頭髮幾乎要融爲一體,而一旁的秋琳。笑得很美。
在周遭人眼裡,如果沒有那些是是非非,他們無疑是太美好的三口之間,
“哎。真是她的孩子,秋居然有孩子。還這麼大了,”露娜愣愣的喃喃自語,“要是讓學校裡的那羣傢伙知道了,不知要哀嚎多大一片,”
喬恩等人是後於秋琳和諾南迴來的,自然而然,對夏伊,同樣激動不已,尤其是愛莎,抱着親孫子不肯撒手,
但激動心過後,他們都發現了孩子不對勁的地方,
他醒不了,怎麼也醒不了,
醫生看過之後也搖頭,“孩子生命體徵良好,完全沒有問題,”
焦急的愛莎拿起電話又想找科菲勒,被安斯攔住了,“既然他說不是他,便不是他,科菲勒這樣的男人不屑撒謊,”
那麼到底是誰帶走了夏伊,問題的原點又轉到露娜和狄登這裡,
“是有人要幫我們吧,”秋琳微微笑了笑,她抱着夏伊坐在喬恩身邊,並不十分着急,孩子在她身邊就好,健健康康的就好,
甚至非常怪異的,她內心反而不希望夏伊醒,因爲這代表着,她要面對那張與亞瑟文的神態如出一轍的臉,
而她並不想看到,以至厭惡看到,
喬恩看着秋琳,“回去吧,和你的朋友們回美國去,”喬恩太瞭解秋琳,在這裡,她整個人神經至始至終都是緊繃的,強顏歡笑,讓喬恩看着都不忍心,“快開學了,不是嗎,”
秋琳沒有迴應喬恩的話,而是說,
“這段時間,你在哪裡?”
喬恩頓了半秒,才笑着攬住秋琳的肩,在她耳邊輕道,
“在中國,我一直在中國,”
秋琳沒有吭聲,無人知道此刻她心裡的雲捲雲覆,
“順着你曾經的腳步,也聽了朋友的建議,走了很多地方,真是一個地大物博的國家,”明明是充滿笑意的聲音,在秋琳耳中卻是那麼的惆悵悲慼,
“哪個地大物博的國家?”諾南好奇的走進來,“喬恩叔叔,你又去哪個國家旅行了,”
一聲親切的叫喚,相似的問題,好像他們三個回到了最初的時候,那段單純無邪的童年時光,
“是啊,職業所然,”喬恩沒有正面回答諾南,他鬆開秋琳,兩人間才醞起的暖意被隔開,喬恩站起來笑着說,“我是一個閒不住的人,”
房間裡又只剩下諾南和秋琳,還有他們的兒子,當然這本就是諾南的臥室,他把它讓給了母子倆,
“我們有一個睡不醒的孩子,”秋琳放下夏伊,讓他平躺在牀上,再爲他蓋上薄被,“我真怕他瘦成小骨頭,”
秋琳捏了捏夏伊的小肉手,
她此刻的樣子,在諾南眼裡無疑是一位美麗的賢妻良母,諾南做夢就是希望這樣的生活,
他走上前,摟住秋琳,
“不會的,我讓醫生早晨也過來,只怕過剩的營養液讓他變成小胖墩,”
“就像傑瑞那樣,”秋琳大笑的捂住了嘴,因爲她的腦海裡立刻浮起傑瑞胖乎乎的小身影,
秋琳已經很久沒有在諾南面前開懷笑過了,而這樣的她無疑讓諾南動情不已,
諾南吻了吻她的脣角,“艾德琳,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訴你,”
“什麼,”秋琳的注意力還在夏伊身上,很顯然,在她心裡,諾南的地位完全比不上夏伊,
“那天,那天,那個女人,”諾南早想解釋了,他還在心裡彩練了好幾遍,可事到臨頭,又怯懦了,
在秋琳面前,他再卓爾高大又如何,
犯了錯事,依舊心虛,
“哪個女人?”近段時間,遭遇複雜,秋琳乍一下沒明白諾南的意思,
她的反應反而給了諾南鼓勵,諾南乾脆一股腦的說,
“就是那天你來的時候,我牀上的女人,”
“噢,那個沒穿衣服的?”
秋琳其實已經忘了差不多了。多虧諾南,當天的委屈她全部想了起來,
她承認這種事,想一次,心裡酸一次。但秋琳故作大方的擺手。“沒關係,沒關係。你沒必要解釋什麼,我又沒要求你守身如玉,”
秋琳都沒發現自己話裡的酸勁大的出奇。諾南當然感覺到了。他不由咧開嘴,笑得十分不雅,
“貝絲想捉弄那個女人,才把她弄到我牀上。而我…”
“你覺得白送的豆腐不吃白不吃,”秋琳瞥了諾南一眼。
“我發誓我沒有碰她,”
諾南驚怕的恨不得舉手表明決心,低聲下氣的就像古時的小媳婦,可悲的男人從一開始就被秋琳吃的死死的,
…….
夏伊的存在依舊對外保密,肯特家族一如以往的低調,沒透露出任何風聲,
但藏着掖着,總有曝光的一天,而導火線卻正是秋琳和諾南口中那個沒穿衣服的女人安東尼婭,
半夜連衣服都沒穿好就被趕出來的恥辱給這位千金多大的打擊,尤其貴族都是好面子的,於是第二天她便踏上飛往南洋度假的飛機,避避風頭,
回過勁來的她,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通,終於明白自己被貝絲這個賤人耍了,
這口氣憋在她心裡,不出不快,
於是她又仔細回想了當晚的所有細節,外界傳聞諾南不喜女色,絕對是正確的,他是她見過的最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那麼那個令他焦急失色的女孩是誰,那個哭得不能自抑,甚至昏倒的女孩是誰,
想知道秋琳的身份實在太好辦了,純白色的頭髮,在年輕女孩中並不多見,
安東尼婭首先推測出了艾德琳蘭斯洛特,這是最簡單的,令諾南魂牽夢繞的女孩只有這一個吧,
接着安東尼婭又理所當然的注意到最近新聞裡炒得火熱的天才秋琳,儘管那晚場面混亂,但安東尼婭一眼就認出秋琳就是她見到的那個女孩,
於是簡單的推理便形成了,艾德琳蘭斯洛特是秋琳,秋琳是艾德琳蘭斯洛特,
多麼令人振奮的發現啊,
安東尼婭興沖沖的趕回英國,她忍不住要向旁人宣告自己這個偉大的發現了,
貴族千金最愛的就是扯這些與己無關的,但安東尼婭的話,她們大多數不信,因爲她們問,“你什麼時候在肯特家看到秋琳?你又爲什麼會到那兒去?”
這讓安東尼婭如何回答,她可沒臉說自己去勾引諾南肯特,所以旁人只把她的話當笑話,但有一個人卻不是,
“她說的沒錯,秋琳就是艾德琳蘭斯洛特,”羅亞妮聽完朋友們的笑談,冷不丁的說,
“開什麼玩笑,”
大多數女人當然不願意相信她們是同一個人,因爲這代表本傳言空有皮囊卻把兩個男人耍的團團轉的花瓶是一個驚才絕豔的天才,這讓一羣本事不大的貴族千金心裡如何平衡,
“不信,你們就跟着自己的父親去拜訪肯特家,我想秋琳還在那兒,”羅亞妮喝着小酒,臉上不懷好意,“或許還能要一張簽名也說不定,”
於是幾天之中,要來拜訪安斯的同僚們比以往翻了幾番,還各個攜兒帶女,談笑之中,還不忘建議安斯在家裡多辦幾場宴會,
他們當然見不到只待在內室裡的秋琳,但卻提醒秋琳是時候該離開了,
秋琳決心已定,所要做的無非就是通知諾南一聲,
“我把夏伊留在你們家,以後只要有時間便過來照看他,”
原本她想帶孩子一起走,但夏伊如今昏睡不醒,病因遲遲查不出來,跟在她身邊反而不好,
而諾南家大業大,辦法一定更多,也能更周到的照顧好他,
諾南忙完一天的應酬,一回來就聽到了秋琳這番話,疲憊的他單手撐着額頭,“一定要現在說這些嗎,”
秋琳見狀走到諾南身後,雙手扶住他的頭,
“對不起,我明白你很累,但是…”
諾南覆蓋住她的手,“再陪我幾天吧,”他不想一個人了。
“現在有夏伊陪你,你要把他養得好好的,壯壯的,等我下次過來,”
諾南沒讓她說完。他拉下她的頭。重重吻上了她,“我知道你一直沒愛過我。呵,不止我知道,帕尼。裴西他們都在看笑話。你那麼優秀,身邊的蒼蠅趕都不趕走,艾德琳,噢。不,秋琳。答應我,不要接受別的男人,就算你真喜歡上了別人,也一定要先告訴我,”
沙啞的嗓音裡,聲聲懇求,諾南是多麼惶恐不安啊,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把秋琳綁在屋子裡,讓那些虎視眈眈的人都見鬼去吧,
可偏偏,他和她暫時連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機會都不能有,諾南恨不得向世人宣告,不管是艾德琳蘭斯洛特還是秋琳,都是他的女人,
秋琳最吃軟不吃硬,諾南又擅於在她面前示弱,於是秋琳心軟了,她摟住他的脖子,輕輕應了聲,“好,”
秋琳離開時,是喬恩送的她,諾南沒有來,也不能來,
臨登機前,秋琳問喬恩,“你要留在英國嗎,”
喬恩笑着搖頭,“我當然繼續自己的旅行了,”
“哦,好,”
一問一答,既親近又生疏,兩人都在刻意疏遠對方,以保持一定的距離,
“不用擔心那些有的沒的,遇到任何危險時,不要忘了我會保護你,一直保護你,”
這是秋琳走前,喬恩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秋琳不知道,喬恩一直等着,直到目送載着她的飛機,飛向湛藍的天際,直到只剩下一縷青煙,
終於有了獨處的時間,露娜欲言又止的看了秋琳不知好幾眼,
“怎麼了,到底有什麼要說的,”秋琳無奈的問她,
“你和諾南肯特,你們這些日子天天朝夕相處…”
“有話就直說吧,”
露娜賊眉鼠眼的望了望四周,然後撲到秋琳肩上,跟個特務似的低聲道,“你們做了嗎,”
她聲音再低,後排一直注意她們動靜的狄登也聽到了,所以他再也沒有心情看手裡的工程報告,
秋琳轉頭,揚手拍走露娜的臉,“年輕人就是對這種事充滿好奇,”
“弄的好像你是步履蹣跚的老嫗似的,我不是關心你的私生活,只不過如果又想之前那樣不小心有了…”
“這個問題就此打住,”秋琳做了一個停的手勢,
“好好,我不說了,”露娜住了嘴,其實她有好些疑惑想問秋琳,比如她和諾南肯特到底是什麼關係,不像正經的男女朋友,更像情人,還有那位傳說中的王子殿下,聽凱特尼克老師的意思,秋琳已經不止一次被他綁架了,……
至少露娜總算明白秋琳爲什麼要改名換姓移居美國,這麼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連她這個局外人看得都頭疼,
生活迴歸正軌,秋琳首先和狄登去JEEBO報道,自然的,被傑森劈頭蓋臉的一頓教訓,
通常情況下,傑森火氣越大,表示越關心她,這次也不例外,
“總設計師甩手去玩電影配樂,王秋,你是閒的發慌嗎?”
“小點兒聲,小點兒聲,”秋琳條件反射的環顧四周,門窗都關得好好的,玻璃門外,是狄登等候的身影,秋琳相信這裡的隔音效果,
幸好傑森還不知道秋琳又被亞瑟文帶走了一次,更不知道秋琳和諾南的孩子還活着,否則他的反應可不是現在這樣了,
但這些秋琳不敢告訴他,
“如果再有下次,我就對外公佈你是我的養女,”
秋琳驚得瞪大眼睛,
“不滿意?要不私生女?”傑森扶着下巴,“嗯,聽起來更好,”
“你想讓我的生活更亂,”
“你也知道,那就別再碰這些亂七八糟的,”傑森又板起臉,“別再去歐洲了,”
“嗯,”
秋琳回的敷衍,她不能答應傑森,因爲那裡還有她的骨肉,
“怎麼樣,”秋琳一出來,本靠在牆上的狄登就走近她說,
秋琳比了個OK的手勢,“完全沒問題,”
狄登低聲輕笑,“那我們現在就開工吧,”他伸出手,秋琳踮起腳,與他擊掌,清脆的聲音與兩人的笑聲,引得辦公室裡其他人都看過來,
心道多麼出衆奪目的年輕人啊,簡直是被上帝眷顧的人,因爲沒有幾個人能在他們這個年紀就能幹出所謂的事業,
整個技術研發中心包下夜場全一層,慶祝秋琳的回來,現在她不單單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還是媒體報刊上經常出現的名人,
酒醉飯飽,男人們喝高了以後就愛起鬨,衆人吆喝着讓秋琳上臺唱一首,
本捧着水果盤,一片一片專心吃水果的秋琳這下不好意思了,雖說她好歹上過大舞臺,但真要在一羣熟人面前唱歌,她還真抹不開面子,
“你們興致這麼好,就自己上去唱呀,”秋琳指了指正中間的舞臺,對他們說,
但她聲音之小跟一羣醉熏熏的男人沒有可比性,在這個場合,誰還管什麼職位高低,都玩成一片了,可沒人顧及秋琳的身份,
不過秋琳鐵了心不願意上臺唱歌,誰也不能強迫她就是了,但玩的時候擺架子就沒了趣味,
後端終端部的一個年輕陽光的小夥讓樂隊弄了首嘻哈說唱,他拿着麥克風就對秋琳做出了請的手勢,“咱們這一位天后級的大師,不露兩手怎麼行,秋琳小老闆,算我求您了,”
這個小夥子擠眉弄眼的,好不滑稽,大家都笑了出來,連二樓包間裡的人都出來瞧,
秋琳失笑,只能慢慢站起來,正下掌聲四起,當然都是自己人打趣的,連平時正兒八經的狄登臉上都染了酒紅,饒有興致的看着秋琳,
秋琳不自在的整理了一下坐皺的衣服,然後伴着節奏感十足勁爆音樂聲,走上了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