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這個東西在當前還屬於‘緊俏貨’。
這個緊俏,一來是指價錢高,不是一般老百姓能消費的起,像桑塔納這樣的合資車雖然已經國產化,但絕大多數零件依舊要進口,所以成本很高,售價自然不便宜;
二來是指產品少,開放了私人購買汽車允許之後,隨着有錢老闆越來越多,高端消費市場並不缺資金進入,產品好賣,尤其像汽車這種即能爲生活提供實實在在的便利、又能隨時‘拿出來’彰顯身份的奢侈品,更是供不應求;
這種大環境下,加錢都未必能買到,何況還想便宜買?
像樑一飛這種大老闆,背後和商家有經濟往來,互惠互利,還有一定可能低價買到。
事實上,他也買不到,當初買太陽神,人家銷售商就一點沒把他這個‘地頭蛇’放在眼裡,連折扣都不打。
不過樑一飛一開始就沒準備真去老老實實買幾輛桑塔納來當特等獎,開玩笑,一輛就十二三萬,號稱十輛桑塔納的作爲特等獎,真買十輛來,加上其他獎品,這一分錢還沒回本,就先花出去一百多萬?
敗家也不是這麼敗的。
“趙處,你們警用車輛,桑塔納不合適吧。”樑一飛想了想,問:“進口車怎麼樣?就那種日本得越野車,看起來好大的,叫什麼陸地巡洋艦那種,或者三菱的越野,那東西皮實耐操。”
“啊?”這話把趙大軍說愣了。
能買到進口車當然最好,尤其是那種大型越野車,用來當警車再好不過了。
可問題是,就這點錢,合資車都不好買,還想着進口車?
更何況還是那種貴的要死的進口大型越野車。
要說合資車是緊俏,那進口車,真真叫做‘有價無市’,這東西在很多地方,還是要靠批條才能買到的!
“急不急啊?”樑一飛問。
“能最快當然好,不過倒也不是說一時半會,局裡領導說到這個事,我就問一問。”趙大軍講。
樑一飛想了想,拿起電話播了一個號碼,沒一會,電話那頭接通了。
話筒傳來一陣很甜的歌聲,聽起來有些耳熟。
“喂哪位?”
“盛老闆,我樑一飛啊……”
對着電話說了一會,幾分鐘之後,樑一飛掛了電話,對趙大軍笑道:“差不多下半年,十月左右吧,有五輛那種大型的三菱越野車,全部按照從外國的進口價,不加運費和關稅。”
這個電話是打給盛文峰的,他們家做的就是進出口生意,五輛低配的三菱車,從寶島那邊的下水的價錢算其實很便宜。
要不怎麼是暴利呢,比賣毒賺錢都多。
饒是如此,用桑塔納的錢買進口大越野得錢,市局那頭還是拿不出來,局裡剩下能買車的錢,湊吧湊吧,也就兩輛桑塔納。
“不至於吧,公安局那可是油水部門,你們怎麼窮成這個樣子。”樑一飛打趣說。
“那你以爲呢。”趙大軍翻了個白眼,說:“是,不排除有一些個人有點錢,不過局裡的經費都是上級撥款下來,有定數的,又不是企業,哪有你想象的那麼肥?”
樑一飛想了想,這年頭大概還沒流行起來搞小金庫,於是說:“這樣吧,我也算是老牌的警民共建單位了,名下哪家企業都是警民共建,這兩年濱海社會治安好,我們這些做企業的也能從中得利,等車到了,這批車就算我個人捐贈的。”
“別別別。”趙大軍這次卻立刻拒絕了,他今天問樑一飛車,又不是想訛他一筆,純粹就是想通過他關係,買便宜點而已。
五輛進口的越野車,再怎麼便宜,也得七八十萬,這錢放誰身上都不是個小數字。
樑一飛說:“趙處,你就別跟我客氣了,領導既然跟你提了,那就是你的工作,你的工作,我當然要支持。而且等車到,也得十月份了,等那時候,華強廠只要能進入正軌,這點錢不在話下。”
這話不是吹牛逼,現在他一切工作,只有一個目標:保華強廠。
連賣股票都要搞錢投入生產是爲了這個目的,下崗、人事變動是這個目的,搞彩票是這個目的,和公安局進一步搞好關係,也是這個目的。
只要這個目的達到,在未來幾年之內,就等於開發了一個金礦,這種‘明明是大老闆卻一直缺錢’得日子會徹底成爲歷史。
也可以講,保證在南巡後的國家大發展的第一階段,維持住了第一集團富豪的位置。
說起來第一集團富豪,之前認識的那幾個朋友,濱海市的大老闆們,短短一年時間之內,際遇各有不同。
張鬆這些日子照舊吃喝玩樂,但是樑一飛能看得出來,這位老兄整個人‘老了’很多,不像最初認識的時候,那麼意氣風發。
當初,濱海市上千萬的老闆屈指可數,在整個城市的財富階層,處於牢不可破的統治地位,無論是能量還是財富本身,都十分巨大;張鬆嘻嘻哈哈之中,自然透露出一股底氣十足。
可也就南巡過去一年多而已,濱海市的老闆們像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暫時上千萬依舊是個門檻,可第二階層,百萬級別的老闆們一下子多了一大批,都有點認不過來了。
不說別的,光是股市裡就有一堆百萬身家,上次聯華科技風波之後,大戶室裡的老闆淘汰出去一批,王自衛還擔心沒人他手續費收不夠,哪知道也就樑一飛住院的那段時間,聽說大戶室有空缺,涌進來得人比之前還要多。
有錢人越來越多,資產打着滾朝上漲,以前千萬級別的老闆的‘威懾力’顯然已經沒有那麼強,張鬆的資產依舊在升值,可是卻趕不上新一代老闆們賺錢的速度。
物價也在漲,樑義誠幫着萍姨搞出一個‘好日子快餐’,正在籌備階段,有次聽老爺子說,這他媽菜價漲得都嚇人,當初樑一飛纔出獄的時候,豬肉只要5毛錢一斤,這纔多久,豬肉就已經打着滾漲了一倍半!
當然,工資也漲,如果不下崗得話,濱海市在職工人平均工資,已經接近了350塊錢,樑一飛很清楚的記得,自己纔出獄,老爺子全工資加獎金,大概是220。
裘娜的生意還不錯,她做服裝,這門生意在很多年之內都是能賺到錢的,而且利潤大,現在關鍵問題是,服裝生意做到這個地步,她要想法子轉型,不能這麼多分店,還像最初做買賣,全靠她一個人的眼光,去進貨選樣板,事實親力親爲,根本顧不過來。
經營模式不改變,她的買賣就只能卡在瓶頸。
溫玉春那頭,罐頭廠本來談得很順利,不過製藥廠這個破事一出來,國資局對於和私人老闆,尤其是不知根知底的私人老闆,合作驟然謹慎了許多,對他的態度驟然轉變;
要不是看在樑一飛的面子上,這事估計得黃。所以現在樑一飛做彩票,要是能幫着國資局解決一些麻煩,對於溫玉春有很大幫助,小百科同學這幾天天天朝嵐韻湖跑,問樑一飛進展。
混得最好的,是何雲飛。
這位鐵砂掌社會人,用自己捱了一槍,對方父子丟了一條半命的代價起步,在樑一飛指點的基礎上,用比樑一飛還要激進得策略,根本還沒賺錢,就用各種手段飛快的吞併着小礦,短短半年時間,手下已經超過了十個礦,幾乎佔據了當地半個縣的小煤礦市場。
按照這種勢頭髮展下去,何雲飛,大概是唯一能和樑一飛並駕齊驅,順利過渡,讓財富猛烈增值,保持第一集團富豪的濱海市第一批大老闆。市場很殘酷,富豪們像是天上的流星,以驚人的速度崛起,閃爍天際,然後又以更快的速度墜落,消失在漫天星海之中。
人家千年,哪有不散的宴席,常勝的英雄?
百忙之中,有些感慨,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趙大軍走了之後,樑一飛正和吳三手通電話,問幾輛桑塔納翻新的怎麼樣,還有托兒安排好了沒有,副總經理孫宏偉進來彙報了一個情況。
祁玟茹不幹了。
不幹的原因倒是也簡單:她想專心做事業,認認真真走她的藝術家歌唱之路,之前缺錢,在嵐韻湖幹了這麼久,賺到了一些錢,也該離開了。
理由很站得住腳,按理說,一個歌手離開,也完全不必驚動樑一飛,孫宏偉還是專門來向樑一飛彙報了一下。
其實樑一飛也好,孫宏偉也好,都能猜到背後的一些真實原因。
自從樑一飛出院之後,好多事不知不覺就發生了變化,最顯著的一點,她收到的頂級大花籃越來越少,遇而代之得,是周雲晴漸漸的開始‘霸榜’,成爲最受歡迎女歌手。
人嘛,有的時候不覺得,失去了,會失落的。
“什麼時候的事?”樑一飛問。
“就昨天您在國資局,她找我聊的。我的意思是讓她當面跟您說,她不幹。哦對了,給您留了一份信。”孫宏偉拿出一個很單薄的信封遞給樑一飛。
樑一飛當面拆開,裡面只有一張薄薄的白紙,是‘文工團’的便籤,但是有股子很好聞的淡淡香水味道。
上面只有六個秀氣的小字。
友誼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