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這孩子平時不聲不響,不過的確很有心,樑一飛把他叫過去安排了周來寶讓他帶着,其他什麼多餘的話都沒說,他自己卻有一番判斷。
他哥沈國就在歌舞廳幹,周雲晴、樑一飛的關係,沈家自然清楚,比外人知道的更真切些,這個周來寶既然是周雲晴的弟弟,那肯定不是隨便安排一個工作那麼簡單。
不要說周來寶,連他和沈國,樑一飛雖然沒有在明面上怎麼樣,但是暗中卻一直是有關照的,有好的學習、鍛鍊的機會,都會安排他們兩上。
那周來寶也是一個道理,肯定是想培養。
萬一將來周雲晴成老闆娘,那在親疏序列上,自己和沈國最多算是‘沾親帶故’,而這個周來寶,那是正兒八經的皇親國戚;退一步,將來樑老闆和周雲晴不成,以他們對樑一飛的瞭解,只要不擋他的路,樑老闆那對自己人絕對是仗義的,也不會因此牽連到周來寶。
想來,周雲晴和老闆再怎麼着,也不至於擋老闆的路吧。
所以對於周來寶,第一,不能當成跟班打雜的,要帶着他真真學點東西。
來嵐韻湖之後,沈家發現這個社會上能學的本事太多了,一輩子認真學,學到一兩樣就很不錯了,所以倒也不存在‘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問題。
第二個呢,沈家也隱隱約約意識到,樑一飛把周來寶交給自己帶,未必不是存了一個考驗自己的心思。
這兩點,他和哥哥沈國背後私下聊,都是有共識的,要把樑老闆交代的人安排好,把這項工作當成一個重點工作。
還有一點,就顯出沈家這人的‘靈氣’來了。
綜合樑老闆對周來寶的態度,和周來寶這個人給人的感覺,沈家覺得,樑老闆恐怕也是在磨練他,觀察他,甚至是讓自己來‘監視’他,當然,最後這點倒不是主要目的。
這方面,就連年紀大點的沈國都沒有意識到,沈家卻察覺到了。
所以,他隔三差五,就找個機會,藉着彙報工作的由頭,把周來寶近期的情況報告給樑一飛。
第一次報告,樑一飛沒有任何反對意見,沈家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然後就有後續的持續報告。
事實上,沈家得做法樑一飛是非常滿意的,他現在這麼多事要忙,不可能有功夫去專門盯着一個人培養,不要講是周雲晴的弟弟,就是自己的親弟弟,也未必能面面俱到照顧到。
半個多月下來,周來寶的表現還算是中規中矩,有一些缺點:比如吃苦精神不夠,有時候早上起不來牀,幹活時候想着磨洋工愛到處扯淡遛彎;
也有一些還不錯的行爲,比如雖然常遲到,但每天都還算能堅持,沒有曠過工,另外,香菸也的確戒掉了一大半,他在上班的時候的確不抽菸了,下工之後會在食堂和宿舍偷偷摸摸抽。
這幾個缺點嘛,都是早就預料到,並且樑一飛覺得可以理解和原諒的,他一個當成寶貝養又遊手好閒這麼久的年輕人,暫時適應不了很正常,年輕人嘛,哪有不犯錯得時候,很多人年輕的時候都是人嫌狗不愛,看着就想掐死的,這不代表就無藥可救。
當然,也不能講年輕時候不是個東西,長大了就一定有出息,還是要客觀看待。
倒是有一點,這小傢伙有事沒事就喜歡朝歌舞廳跑,尤其是下了工,大部分時間都在舞廳泡着。
下工之後,他有他的自由,領導管不到他,而且他姐有時候會去舞廳唱歌,他去舞廳,看起來也名正言順。
“咱們舞廳消費不便宜,他姐對他還真捨得。”樑一飛笑笑,嵐韻湖歌舞廳的消費水平沒人比他更清楚,不要講周來寶家裡窮工資低這還沒拿到錢,就算是像沈國沈家,甚至嵐韻湖大部分的中層領導,也是消費不起的。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周雲晴買單。
要真是這樣,自己得找周雲晴聊幾句了,年輕人,尤其是年輕男孩子,過早的接觸歌舞廳那樣的花花世界不是什麼好事。當初沈國沈家兄弟倆,自己安排年紀大一些見過一些世面的沈國去歌舞廳,反而讓年紀小的沈家去工地吃苦,也有這層道理。
就嵐韻湖歌舞廳裡那幫鶯鶯燕燕,那股子烏煙瘴氣的,小年輕能承受的住?不給帶壞了纔怪!
“那倒沒有。”沈家搖搖頭,說:“我聽我哥講,雲晴姐從來都沒給過他錢,每次去,連招呼都不跟他打,舞廳裡沒什麼人知道他們的關係。”
頓了頓,說:“工程部也沒什麼人知道。”
“那他在舞廳怎麼辦?”樑一飛奇道。
“他就是站在舞廳沒人的地方看熱鬧。”沈家說。
“哦……”樑一飛沉吟了片刻,點點頭,說:“年輕人,又是小地方來的,沒見過,看看熱鬧倒是也沒什麼。這樣,你繼續好好帶着他,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可能又要開始忙了,不怎麼來嵐韻湖,他那頭如果有什麼你覺得重要的情況,就直接打我電話。”
目前看來,周來寶還算是在正軌之上,接下來,樑一飛的確沒那麼多時間去關注他。
第四界世界田徑競標賽已經在斯圖亞特開幕,鹿仁康率領的鹿家軍取得一個震驚世界的開門紅:劉東一舉奪得1500冠軍,整個鹿家軍包攬了1500米領獎臺!
這個消息傳來,舉國振動,幾大全國性媒體紛紛發文,各大電視臺轟炸式進行報道。
接下來,還有3000米、10000米兩個重頭戲,鹿家軍的另外兩員大將王君霞和曲芸霞已經順利通過小組賽,進入決賽圈。
樑一飛現在要把主要精力,投入在保健品廣告的宣傳之上,確保這屆競標賽結束之後,他的廣告片,可以順利的投放。
這個事,樑一飛找到了潘覺,讓他去聯絡媒體方面。
潘覺近期春風得意,由於報道了南江省國企改革,藉着南江省國企改革受到上級領導的肯定的春風,他自己也火了一把。
不光是這次報道,之前,他在樑一飛指點下,寫得那些關於經濟、政治、企業的文章,也被人翻了出來。
隨着時間推移,他在文章裡的那些觀點、論斷,一個個被證實。
有些所謂的專家學者,一個觀點,一個理論,就能吃一輩子,潘覺之前寫的那些東西,在當時紛亂的觀點中看來不顯山露水,只是百家爭鳴中的一個,甚至還有不少人跟他發出過同樣的聲音,可現在他藉助東風出了名,之前那些觀點就變成了他的專利,他就成了第一手。
不說別的,光是針對小山莊莊主事件提出民營企業家要有社會責任感、歷史使命感和國企改革最終目的是提高人民羣衆生活水準這兩條,就足夠讓他成爲當前經濟發展下的理論專家、舉旗急先鋒。
何況,他自身的經歷很很勵志:農村出身、自學成才,從倒閉小廠進入報社。
這次,他在南江省的媒體圈徹底大紅大紫,乃至在全國都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據說他的文章,有一些已經送到過很高層領導的案頭,儼然就是年輕一代記者,甚至是學者中的代表人物。
外人不知道就裡,潘覺自己太清楚了,他取得的這點成就,全部是樑一飛用肩膀給他站上去的。
越是這樣,潘覺就覺得自己不光是承樑一飛的人情,更是覺得樑一飛這個人高深莫測,高瞻遠矚,高……高……反正,實在是高!
想到樑一飛,就有種擡頭看見北斗星的感覺。
樑一飛找他辦事,他沒有半點二話的。
潘覺屬於典型的當紅炸子雞,位置不高,話語權很重,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全省的媒體圈都賣面子,這次,他直接把省臺一套的總監請到了嵐韻湖來。
張楓,一個大鬍子,四十歲左右,家裡背景也是崗崗的,老爺子是軍轉幹部,中國第一代電視人,說出名字來,圈子裡不敢說人盡皆知,少說也有三分之一人如雷貫耳。
這樣一個人,要說前途,恐怕比潘覺更要前途無量,潘覺對他客氣的狠,樑一飛也給足了面子,直接帶車親自去接,迎回了嵐韻湖。
“樑老闆,我父親從小就教育我一句話,做電視媒體,是爲國家服務,爲人民服務,爲黨服務,我們的任務,除了豐富廣大人民羣衆的業餘生活,時時刻刻也不能忘了,爲國家發展搖旗吶喊!屁股坐不正,節目再好也不行!你是我們省著名的企業家,你們的企業,我們省肯定是支持的,這沒的講!”
張大鬍子那是相當的豪爽,酒過三巡,也沒喝多,就撂了一句很硬的話。
南江省省臺,可以在黃金時間抽出空子播廣告,費用好商量,下面幾個市,包括濱海,他們也可以去疏通聯繫,確保廣告現在南江省打開局面。
當前電視臺的廣告費用,還沒有誇張到讓企業難以承受的地步,尤其是地方臺,幾萬塊錢打一個廣告已經算是比較高的價錢,而且規則比較亂,有按半年的,也有按月,甚至按次的,有的沒錢的企業,甚至就花幾千塊錢,買個兩三天的廣告。
當初顧文明就想這麼幹過。
關鍵是時間,再便宜,一天就那麼24個小時,有節目的就那麼12個小時,大部分時間,觀衆都在上班,所以真正有效的,也就黃金段幾個小時。
能拿到這幾個小時期間的廣告,要麼靠關係,要麼靠競標。
主要靠關係。
本地大老闆的影響力,之前受點委屈也要配合地方政策的收益,這時候就體現出來了,要不是樑一飛的企業,換個人,甭管潘覺有多大面子,甭管那人有多少錢,這位張大鬍子都不可能這麼爽快。
“張總監,經濟上你放心,廣告做完,等我們這邊開始銷售了,錢一定沒問題。”樑一飛頓了頓,說:“不過,我想,不光是咱們省,還有幾個重點地區也要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