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葉蓁蓁穿好了深色的襯衫，把頭髮扎得很標準之後，跟着爸爸一起去了他們當地街道的派出所。
葉蓁蓁沒有想到，今天來辦身份證的人還挺多的，站在他們前面的還有六七個人呢。
排了好一會兒的隊之後，終於輪到了他們。
受理的民警查看完葉家的戶口本之後，問她：“你還不滿十六週歲吧？監護人的身份證複印件呢？”
葉蓁蓁連忙看向爸爸。好在先前因爲她要簽約，監護人的身份證複印件家裡很多，爸爸臨出門前長了個心眼，特意帶了兩張過來，果然派上用場了。
“工本費20元。”辦理業務的業務員顯然已經厭倦了這套日復一日不斷重複的臺詞，加上天熱，頗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交錢、領號、排隊，然後去對面屋子裡照相。”
葉蓁蓁聽了點點頭，正要掏出錢包交錢，卻聽爸爸說：“不用了，我來吧。跟爸爸出來，哪能讓你掏錢。”
葉蓁蓁聞言，不由意外地看了爸爸一眼。
這話聽起來有點刻意，帶着點兒邀功的意味。不會向來摳摳搜搜的爸爸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也算是頗爲難得了。
葉蓁蓁便順着他的意思，沒有再和爸爸爭。
領完號去了對面的屋子才發現，前面竟然還有十幾個人在排隊。葉壯志有點不耐煩地說：“早知道讓你媽也來就好了，讓她幫你先排個隊啊！”
“算了爸爸，等等吧。”葉蓁蓁見屋裡面照相那個人好半天也不出來，就對爸爸說：“要不您先出去轉轉，這屋裡悶，我一個人等着就好了。”
“那可不行！”自從上次的事情發生之後，葉壯志都有點心理陰影了。“爸爸怎麼能留下你一個人呢！”
葉蓁蓁笑了笑，安慰他說：“沒事的，這是在派出所裡，能有什麼危險？”
葉壯志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說：“不行，爸爸得留下來保護你。”
這話出現在日常對話中時……不明真相的人聽起來自然會覺得有點奇怪。
排在葉蓁蓁前面的女生聽到葉壯志這麼說，下意識地回過頭來看了一下這對父女，臉上寫滿了“這倆人是中二病吧”的表情，害得葉蓁蓁感到好一陣尷尬。
快輪到她的時候，葉蓁蓁聽見前面的人說：“趕緊對着鏡子補點粉，要不照出來可黑了，跟非洲人似的。”
葉蓁蓁聽了忍不住一笑。
她知道這個大姐沒有誇張，因爲她前世的第一張身份證就是黑得連她媽都認不出來。
不過葉蓁蓁不打算用派出所提供的公用粉撲來補粉。那個粉撲看起來就很髒，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了，裡面的粉也有些結塊了。
她從隨身的小包裡掏出一個粉餅，對着自己的小鏡子補起了粉。
旁邊有人瞄到這個小姑娘用的是大牌子，還以爲她用的是地下市場淘來的山寨貨。
終於等到葉蓁蓁照完相出來，葉壯志已經熱得不行了。他頂着滿頭細密的汗珠，對葉蓁蓁說：“快走吧，咱們回家吃冰棍兒去！”
葉蓁蓁答應一聲，兩人一起下了樓，上了車。
夏天轎車積熱，一上車葉壯志便搖下了車窗。
葉蓁蓁說：“開空調吧，空調涼快。”
“空調太慢了，咱們到家都涼不起來。窗戶開着，一會兒跑起來就涼快了。”
“好吧。”
果然，車子開起來之後，外面的風呼呼地灌了進來，立刻把人身上的熱汗吹乾了。
葉壯志閒聊似的對她說：“蓁蓁，你看爸爸這輛二手車開了也有幾年了。回頭跟你媽說說，咱買輛新的唄？”
葉蓁蓁想了想，爸爸的這個要求挺合理的。他們家這輛車還是創業初期買的，已經有些年頭了。做人嘛，還是得學會享受生活才行，不能一直攢錢買房子啊。
父女倆原本以爲趙秋月會少數服從多數，支持他們的意見的。卻沒想到在聽了葉壯志的提議之後，趙秋月卻說：“不行，咱們得把錢攢着，給蓁蓁出國留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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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蓁蓁聽了哭笑不得地說：“媽媽，您把出國留學想得太難了。我要是自己做飯，省着點兒花，用不着那麼多錢的。到時候等我高中一畢業，您隨便賣一兩套房子就夠我的學費了。”
趙秋月說：“你別老想着省，咱家有錢，管夠你花。”
葉蓁蓁：“那您也別省這筆錢了啊？買輛新車的錢，咱們家還是有的吧？”
“就是！”葉壯志附和道：“你看偉志家，沒幾個錢的時候就能買那麼貴的車，咱們換輛新車怎麼了？”
趙秋月抓住他把柄似的說：“你這是在和你弟攀比？”
葉壯志急了：“這你可冤枉我了！偉志的車都買了多久了，我要攀比會在這個時候攀麼？我是看小阮的車都比我的要好，我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了，再開這輛破破爛爛的二手車，那不是給咱蓁蓁丟人麼？”
趙秋月聽了，沉吟道：“你說的也有道理……那既然要買，就買輛好點兒的吧。不過既然是爲了女兒買的，你以後得車接車送女兒才行，不能不耐煩。”
“好，我保證！”葉壯志一聽說不僅可以買車，還要買“好車”了，他的眼睛就亮了起來，什麼條件都滿口答應。
“爸爸，您沒跟我說是因爲這個纔想買車的啊……”媽媽進屋去算賬之後，葉蓁蓁小聲跟爸爸嘀咕道。
葉壯志嘿嘿笑了兩聲，去速凍箱裡拿了兩根雪糕出來，遞給女兒一根，說：“兵不厭詐嘛。你媽現在滿腦子都是你，不拿你當藉口，咱能換上新車麼？”
葉蓁蓁一想也是，就懶得和爸爸計較了。
爺倆打開雪糕的包裝紙，癱在沙發上一邊吹着風一邊吃雪糕，氣氛難得的和諧。
“蓁蓁，你已經決定要出國留學了？”想起妻子今天說的話，葉壯志有點不是滋味地說：“現在家裡什麼事兒都由你們孃兒倆決定，也不和爸爸說一下。出國留學又不是隻花一兩萬的事情……”
聽爸爸這麼一說，葉蓁蓁心裡忽然咯噔一聲，有種特別對不起爸爸的感覺。
雖說爸爸工資不高，可爸爸爲這個家也是付出了很多的。在這件事情上，葉蓁蓁母女倆忽略了他的感受，的確是她們的不對。
“爸爸，對不起。”葉蓁蓁特別不好意思地說：“我應該先徵求您的意見的。”
“算了，你有這個心就好。你想去國外唸書，爸爸還能攔着你不成？說句老實話，爸爸也向往國外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爸爸這個人沒什麼愛好，就是喜歡旅遊。國內都走遍了，可國外還從來都沒去過。將來你要是出了國，爸爸還能去看看你，挺好的。”
“爸爸，不用等那麼久，等十一假期咱們就可以出國玩兒呀。您和媽媽現在就去辦護照，咱們一起申請簽證，來得及的。”
“這……你媽能同意麼？”
“沒問題！”葉蓁蓁很有信心地說：“媽媽現在什麼都聽我的，不信您瞧！”
葉蓁蓁說着便興沖沖地跑進了爸爸媽媽的房間。
趙秋月正拿着一支鉛筆在賬本上寫寫畫畫。
“媽媽……”葉蓁蓁討好地笑着說：“您數錢的樣子可真美。”
趙秋月睨她一眼說：“小東西，又打什麼鬼主意？”
“我哪兒有什麼鬼主意啊，我是想了個好主意好不好！”葉蓁蓁坐在媽媽旁邊說：“最近不是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嘛？我和爸爸商量着，等十一假期的時候出國散散心，您看怎麼樣？”
“散心？”這父女倆喜歡出去旅行，趙秋月是知道的。想要散心，趙秋月也同意，只是……“非得去國外麼？國內那麼多地方你還沒去過呢。”
“哎呀媽媽，咱不是說好了，讓我出國上大學麼？您不能讓我就這麼兩眼一抹黑地出去啊？總得先去考察考察環境，再決定去哪個國家吧？”
“這倒是……”趙秋月似乎被她說動了。
葉蓁蓁一看有譜兒，就開始可勁兒地忽悠，直把趙秋月說得頭疼沒辦法了，最後也不知道怎的，就稀裡糊塗地答應了下來。
只不過趙秋月說了，她身體不好，出不了遠門，一出門就頭疼，所以讓葉蓁蓁和她爸爸去就行了。
說句沒良心的話，葉蓁蓁覺得這樣還挺好的。主要是爸爸媽媽在一塊總愛吵架，她不想出去玩兒的時候還要爲他們的事情煩心。
葉家買車和出國遊的事情定下來之後，已經是小半個月過去了。
這半個月裡，經過對案件的初步調查，對張泉水的逮捕令已經正式批下來了。現在案件已經移交給了地方人民檢察院，由人民檢察院羈押犯罪嫌疑人，並正式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按說一般刑事案件的進度不會這麼快，不過葉蓁蓁的這個案子案情簡單，張泉水也還算老實，基本把實情都給交代了，所以也沒什麼需要再特別調查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個月對張泉水的判決就能下來。據張律師估計，以目前的情形來看，張泉水應該會被判處兩到三年的有期徒刑。
一般來說，□□罪是按照具體情況判處三到十年的有期徒刑，□□未遂則根據情況相應從輕處罰。葉蓁蓁是未成年人，加上張泉水屬於被迫中止犯罪行爲導致□□未遂，因此是應該重判的。不過案發時葉蓁蓁已滿十四周歲，不算幼女，情節又沒有那麼那麼嚴重。
不過最保守的估計也是判兩年。葉蓁蓁覺得已經挺解恨的了。
不過兩三年後，張泉水要是被放出來了……會不會跑來報復他們家呢？
葉蓁蓁一想起這事兒就覺得頭大。
以往看那些社會新聞，各種民事糾紛啊、行事案件啊什麼的總是覺得離自己特別遙遠。卻沒想到有一天，那些社會新聞裡的內容會發生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