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27日,禹州,大雪。
下午的放學鈴打響。
禹州二中的校園頓時熱鬧了起來,二中作爲徽省的省重點中學,教學綜合實力能排入徽省前十。
哪怕如今禹州四中在長青液的加持下,強勢崛起,發展的風生水起,可是禹州二中從未正眼相看。
與普通高中的壓抑氛圍相比,二中學風自由,甚至連萬惡的晚自習也不存在。
二中的校園環境極好,不論春夏秋冬,皆有花開花落,美不勝收。
薛楚楚推着黑色的電瓶車,輕輕漫步校園。
大片的雪花從無色的天際落下,落入花園,草坪,道路,點綴了校園。
有學生追逐打鬧,有學生打羽毛球,更有舞蹈生身着戲服於雪中舞動…
可是這些,通通與薛楚楚無關,她只是默默的推車。
同爲清北班的學生,她的同桌牧瑩臉上洋溢笑容:“楚楚,下雪了啊。”
她拿出手機,記錄雪景,準備發QQ空間,嗯,配字:今年禹州的第一場雪好了。
漸漸的,兩人穿過熱鬧的人羣,越過校門。
薛楚楚邀請:“上車吧,我帶你。”
她載上牧瑩,駛入風雪。
牧瑩說:“楚楚你每天回家好早,金遠航他們喊你辦活動,你從來不答應。”
她印象中,薛楚楚似乎很戀家,一到放學,立刻閃人。
薛楚楚的嗓音如清冷的雪:“我想早點回家,我媽在家裡等我。”
牧瑩:“哦~”
隨即,她說:“哎,可惜我爸媽一直在外地,只知道給我打錢。”
“對了,你等下在羅曼宴會中心停哦,我哥在裡面參加活動,我蹭個飯。”牧瑩說,“一起嗎?”
“不了。”薛楚楚婉拒。
天將黑,路邊的路燈發出昏黃的燈光,明明下着大雪,可是街上的行人,卻越來越多,人們漫步雪中。
薛楚楚的車速放的很慢,以防出現意外,後排的牧瑩欣賞飄雪,她望見前方聚集的人,奇怪:“那邊人挺多的。”
忽然從前方傳來女人淒厲尖銳的叫喊。
牧瑩聽到聲音,她心中一驚:“好像出事了。”
前方是避不開的路段,如果無法穿過,只能推車逆行。
當薛楚楚接近人羣,看見了似曾相識的一幕,一個體型中等的男人,正在暴打女人。
男人用手抓住女人的頭髮,將她順着水泥地拖行,雪水侵染了女人的衣服。
男生暴怒如雷,吼道:“回不回家,我讓你回家!”
他左手攥住女人頭髮,右手握拳,一下一下的砸頭。
地上的女人,被扯的如同寒風中的枯草,陣陣顫抖,毫無反抗之力,只能從喉嚨中發出慘叫:“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男人怒吼一聲:“老子讓你回家!”
話音落下,他鬆開手,一腳跺中女人面目,猛烈的擊打,將女人一腳跺翻。
女人重重着地,鼻孔鮮血溢出。
牧瑩眼皮子一跳。
她這類城市裡富養的花朵,何時見過這般血腥場面,只覺得渾身戰慄,雙手發軟。
周圍有行人勸阻:“夠了,你打夠了吧!”
“真不是人啊!”有人呸道,“都打出血了!”
家暴男人受到刺激了,他豁然拋棄女人,扭頭衝向剛纔說話的大爺:“草泥馬,管你屁事!你算老幾!”
大爺怒目圓瞪:“你動我一下試試!”
家暴男人惱火不已,轉身回去繼續打老婆,“不跟我回家,我特麼凍死你!”
他竟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雙手撕扯女人的衣服。
女人毫無還手之力,臉上的血滴落,與雪水混在一塊,成了血色的雪水。
卯足了勁的拳頭,砸在她臉上,女人哭喊着,哀嚎求助:“幫幫我,求求你們幫幫我!”
“楚楚…”牧瑩陷入極其憤怒的狀態,身爲女人的她,更能切身體會到這種切身的恐懼。
薛楚楚目睹這一幕,她眸子中幾乎沒波瀾,依然保持冷靜,她說:“先離開。”
牧瑩怔了怔,難以置信:“離開?”
薛楚楚輕聲:“先離開,再報警。”
牧瑩望向不斷被暴打的女人,陣陣淒厲慘叫傳入她的耳中,她面露不忍:“再拖下去,她會被打死的!”
薛楚楚固然同情,她依然堅持:“你覺得我們兩上前阻止,被打的機率有多少?”
沒等牧瑩回答,她給電瓶車拐了一個彎,反方向行駛。
到了下一個路口,薛楚楚纔拿出手機報警,說明情況。
隨後,她沒再停留,選擇直接騎車回家。
到了羅曼宴會中心前,薛楚楚按了剎車,牧瑩下車後,看了看薛楚楚,她嘴巴動動,似乎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什麼沒說。
薛楚楚重新啓程,這次只剩她一個人。
雪更大了。
天空彤雲密佈,飛雪似瓊花漫天。
薛楚楚腦海裡閃過女人滿臉血跡的畫面,又閃過牧瑩欲言又止的神情,薛楚楚的心情隨之變得複雜了。
她做錯了嗎?她該勇敢的上前阻止嗎?
曾經的遭遇再次顯現,她從市區搬到河壩的那天,居民樓同樣發生過類似的事件,明明姜寧阻止家暴男,結果被打的女人,居然想撕扯姜寧。
‘媽從小告訴我,不要多管閒事,不能仗着容貌招惹是非,因爲那是招災,我們家…經不起任何風浪。’
‘如果我發生意外,傷心的是媽媽。’薛楚楚告訴自己,‘還有桐桐,還有他…’
‘哪怕成功阻止,又能獲得什麼?良心的安寧嗎?’
‘不,家人和朋友的平安,纔是我最大的安寧。’
天更冷了,唯有胸口的玉佩,發出陣陣溫熱。
薛楚楚眼中的迷惘消失了,旋即變得清晰:‘我沒做錯。’
……
禹州四中,晚自習第一節課。
窗外飛雪漫天,辛有齡高坐講臺,教室一切盡收眼底。
有人看書,有人做題,有人玩手機。
突然,單慶榮推門而出,寒風襲入教室,令人渾身一涼。
似乎怕驚擾了同學,單慶榮隨手關好門,此刻,無數同學的目光匯聚他一人。
而單慶榮,則看向薛元桐,見她正集中精神打遊戲,單慶榮露出和善的微笑,將手裡的塑料袋放在課桌邊沿。
姜寧瞟了一眼,道:“感謝班主任送的酸棗糕,手撕牛肉,魷魚條,巧克力棒以及碧根果。”
還別說,單慶榮挑選的零食不錯,比之前送的零食水準高了不少。
單慶榮格外和藹:“薛元桐,你好好學習,零食不會缺。”
這些零食價格昂貴,但單慶榮腦袋活絡,之前曾找俞校長一番理論:“你花六位數請杜川,現在只能考年級第三,我給咱班全校第一的薛元桐買零食,你不給我報銷?”
之後,單慶榮買的零食檔次瞬間提高了。
8班同學聽姜寧報出菜名,心裡各種想法萌生。
辛有齡班長嘖嘖稱奇:‘活了這麼大,頭一次見到老師經常給學生送零食的。’
接着,她跳出一個念頭:‘如果我有薛元桐的成績,豈不是不用競選,直接當班長?’
她越想越嗨,很快,又化爲了恐慌,‘豈不是說,只需薛元桐一聲令下,班主任立刻罷免我的班長職位?’
不能再想下去了,不然辛有齡的心境快破碎了!
不是每個人同學,皆像辛有齡有自知之明,高中時期,誰不是認爲自己,獨一無二?
單慶榮給薛元桐送了零食,完成主要任務,接着開始進行第二項,他說:“今天下大雪了,同學們晚自習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騎車慢一點。”
“衣服穿多一點,別不在意,說的就是你單凱泉,你抖什麼?”單慶榮批評他。
不過,卻是善意的批評,單凱泉他還是很滿意的,成績提升巨大,人也老實。
講解了一番安全問題,單慶榮見不少同學盯着吃零食的薛元桐,他察覺到了同學們的眼熱,於是頓了頓:
“快期末考試了,這次考試誰進步巨大,我同樣給買零食。”
教室響起一片譁然。
前排的陳謙默默握緊筆桿子,他如今已是年級前十,終有一日,要將他們全部踩在腳下!
待到稍微平息了些,單慶榮又說:“不僅是學習成績,在其他方面,比如班級勞動分子,我做主,同樣給你們送一份!”
說完,單慶榮道:“段世剛!”
段世剛先是一驚,旋即神色驚喜:“老師我在!我在!”
單慶榮:“嗯。”
段世剛笑容掩蓋不住:‘握草,我有零食吃?孃的開了眼!這待遇,俺老段第一次啊!’
柴威瞥見段世剛得瑟的樣子,他心裡十分不平衡,他忍不住當衆發問:
“單老師,我和段世剛一個勞動小組,明明乾的一樣多,他憑啥?”
段世剛慍怒,用蓋世大哥的眼神,壓迫柴威。
單慶榮:“你確定你和他乾的一樣多?”
柴威:“是啊,我和他一個小組。”
單慶榮正色:“段世剛因爲值日不認真,屢次偷懶,被我拉出來當典型,今天晚上放學,罰他值日一天,所以你確定嗎?”
柴威悻悻道:“那還是不一樣的。”
教室中一片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