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在李府。
“拿那百花如意頭花,今天就戴那個,配那件大紅的牡丹如意褙子,還有,碧玉手鐲。今天就要戴這些。這些纔夠得體。”守菊高興的道,今天是回門的日子,是她的大日子,是她風光的日子。本來嫁來李家,守菊並不滿意,可是這幾天,李江對她很好,又在新婚期間兩人更是甜蜜無比。
“太太,那一件是百花如意頭花?”守菊原本的丫環已經被何氏發賣了,現在這一個是新的丫環。
“你真笨,就是我嫁妝裡面的那一件,用個大紅錦盒裝着的啊!”
“太太,奴婢記憶裡沒有這麼一件東西啊?”
“怎麼會沒有?我出嫁前一天還看到過的,你拿清單來,我告訴你,是那一件。”
很快的,清單拿來了,上面並沒有這一件的東西。
守菊看着那短了一截的清單,她呆住了,“是不是你拿少了一張,我記得很長的,不只這麼一點的?”
“回太太,沒有了,就這麼多,這個奴婢還與大太太的陳娘子對過的,就只有這麼一些。”
守菊眯起了眼,“好啊,竟然敢在我的嫁妝裡做手腳,就是看我不清楚有什麼吧,就是看我不敢鬧吧!今天我就要讓你下不了臺。”
……
新人進門,行禮,倒茶,拜祖,一系列的東西完成了,男子們留在了前廳喝酒談話,守菊跟在江氏,何氏的身邊進了裡園。
一進裡園,守菊連忙將何氏留在了後面,她將一單子塞到何氏的手中,“這就是我的嫁妝單子?”
何氏接過單子細細的看了一下,“沒有錯,就是這個。”
“你說什麼?”
“沒有錯,就是這些,這單子可是爹。娘過了目的。”何氏臉色平靜。
“好啊,你就是看我不會告訴我娘,我現在就去見我娘!”守菊也不等何氏做反應,直直的就去找江氏。
……
“娘,你看,她竟然敢扣壓我的嫁妝!”守菊舉着手中的嫁妝單子,向江氏告狀,眼掃了何氏一眼,表示着,我看你怎麼辦?
可是何氏卻沒有一點的緊張出現在她的臉上。
這讓守菊中心出現了一絲疑惑。
江氏略略的看了一下單子。然後交給了身邊的餘娘子。餘娘子細細的看了一下。“回三姑奶奶,這單子沒有錯。”
“沒有錯?那百花如意頭花呢?如意吉慶盤子呢?多寶盒子,大紅珠環呢?……!”守菊還想數下去。
“那些不是在你大姐那裡,就是在你二姐那裡!”何氏適時的爲守菊解惑。
“爲什麼?”
面對守菊的質問。何氏淡定的向江氏行了一禮,“娘,媳婦還有事情,先下去了。”說着不等江氏同意,她就退了出春園。
“娘,你看她,她那是什麼樣的態度。”
“她是怎什麼樣的態度?她一直都是這樣的態度,你是今天才認識她麼?”
是的,如果沒有什麼情事的情況下何氏是很溫順的。可是隻要有事情讓她不愉快,她就敢讓你更不愉快。
守菊被江氏嚥了一下,她不再理會何氏,“娘,爲什麼這單子與我那天看到的不一樣。東西少了這麼多?如果不是要將東西給我,爲什麼要給我看?”
看着守菊那個不甘心的模樣,江氏心裡升起了重重的無力感,一段如棋曾經說過的話在她的心頭涌了上來。
那時候,如棋還不叫如棋,叫二丫,她說,“你會說我爹的三個女兒是賠錢貨,難道你的女兒就不是賠錢貨?奶你想過沒有,我們三姐妹現在已經會疼娘了,有好的東西一定記得娘,將來會不會,二丫不敢保證,可是我娘現在已經有女兒的福可享了,不算賠了!可是奶,你的女兒,會記得你的好麼?現在不會,以後難道就會?”
對,以前不會,所以以後難道就會?
江氏看着眼前地守菊,“爲什麼,你問咱爲什麼?咱還問你們爲什麼呢?你看,你過來看,你們三姐妹已經將娘所有的東西都搬光了,還問咱爲什麼?咱到要問問這是爲什麼!”江氏揪着守菊到她牀後那一壘的箱子旁邊,一個一個的打開,“別人嫁女兒,咱嫁女兒,咱已經盡咱最大的能力了,你還想怎樣?是要殺了咱,還是賣了咱,你才高興!別人的女兒是拿東西回家給她的娘,孝順她的娘,你們呢?拿着鋤頭來向咱拿東西,咱告訴你們,咱什麼也沒有了,你們要,就拿了咱的老命去吧!”
看着江氏那個咄咄逼人的態度,守菊退縮了,她知道在江氏這裡是拿不回她想要的東西了。
“娘,你順順氣,這還不是女兒不知道麼?你們都沒有人告訴我,姐是怎麼時候回來拿東西的?”守菊見風使舵的,立刻轉了口氣,向江氏低起了頭。
可是江氏再一次看到那些空空的箱子,她的心就在滴血。
“大姑奶奶是在你出嫁那的前一天來拿清單,在你出門的那一天搬的東西。”餘娘子一邊給江氏順氣,一邊小聲的回答。
“原來是那一天,還說看不上我的嫁妝,原來是來搜刮爹孃的東西了?還說看不上我的東西,怎麼到了最後,還是動了我的東西!”守菊在心裡咬牙的想着。
經過守菊的質問,江氏再沒有話要與守菊說了,房間裡就靜了起來。
回門,其實就是讓孃家的人知道這新嫁娘在婆家的日子過得好不好。是母女兩人交心的日子,更是確定婆家與孃家關係的一個日子。
現在母女兩人竟然沒有話說,這詭異的狀態,讓守菊回門的這一天變得與衆不同。守菊不知道,在多年之後,她想起這一天,她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
守菊離開了,夜開始深了。
江氏看着那牀頂的賬子,她腦子裡不斷的飄過一些畫面,守梅拿着鋤頭站在她的牀邊,守蘭瘋了似的在發狂,守菊盯着她質問她爲什麼她的嫁妝只有那麼的一點。二丫站在她的面前,小嘴開開合合,不斷的重複着,‘現在不會,難道以後就會的話?’
“睡吧,不要想太多了,有兒子在,少不了你吃喝住穿,只要你不讓他們心煩,你想做什麼都可以,你想想,小八快出生了,逗逗孫子,不就一天了麼?過些日子,光兒回來,成親,你又長一輩了,等光兒的媳婦生個曾孫子,我們一家,可就是四代同堂了。”老爺子在下人的口中知道白天發生了什麼事。
“咱知道,不是咱不想就不想的。”江氏無力的應了一句。
“心痛東西沒了?”老爺子知道江氏在想什麼。
“我知道,本來不會給那麼多的,是咱,說你給少了。”面對老爺了,江氏還是挺開明的。
“你的東西,很快就會回來的,你想想,我們家才富了多少年,你就有了那些東西了,現在我們家更富有了,你很快就擁有更多的。”
老爺子的話一出口,江氏整個人就彈了起來,她瞪着黑夜之中的老爺子。
對啊,東西沒有了,可是再回來的。
“如果你想拿回那些東西,甚至擁有更多?那麼,你就不要再見你的女兒了,不要讓你的兒子不高興,不要給他們,特別是三房拖後退,不然他們沒有心情去經營,你的東西就永遠也不會回來了。”老爺子給江氏一個警告。
江氏想駁老爺子。可是話還沒有出口,老爺子再一次開口了,“你知道你三個女兒讓我們整個家虧了多少麼?是你這一次拿出來的一百倍,如果沒有她們,她們不鬧事,你今天或者說,在守菊出嫁之前,你擁有的,就不只是那,幾箱,而是幾百箱,就是給一些她們,你還是會有很多很多,可是現在,你卻什麼也沒有了,因爲你的三個女兒,你要知道,你越近她們,越親她們,你就越窮,睡了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幾百箱,那是一個怎樣的概念?
江氏這一夜都在想着,幾百箱是怎樣一個概念。當然,那是老爺子誇張了,可是在這一天開始,江氏就沒有主動的說起她的三個女兒。
……
慕容家的日子安定了下來,生意由於守良這一次帶回來了很不錯的東西,讓慕容家狠狠的賺了一筆,而如宗在處理糧食鋪子方面的事情,進展也很順利。
過年了。
外嫁的姑娘要回孃家。
宋家,陸家知道自己地位在那裡,只是讓人送禮,人就不回了。
而李家,是第一年,人應該是一定要回的,那知道得到的答案卻是送年禮即人,人不用回了。
這是一種怎樣的關係纔不用回?
一個這樣的回覆,讓李家有了一種後悔的感覺。讓人一打聽,各種的鬧心事情,讓李家的人也知道就算是自己也不會想讓這樣的女兒回家的。
後悔已經沒有用了,人已經娶回來了。
休棄?
不可以,因爲慕容家還收禮,如果自己家敢將這慕容守菊休棄,那就是得罪慕容家了。
一時,這李家裡的各人對守菊立時就有了異樣的眼光。
而守菊在這一刻才清楚的知道,沒有孃家的幫助自己什麼也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