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耽被斬,曹休西撤,這一仗的勝負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在曹休開始撤離算起,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之後,原本喊殺聲激烈的戰場逐漸沉寂了下來,只剩下一些傷兵躺在那裡慘叫。馬謖讓人去看看,要是還有一口氣的就救一把,實在不行的也只好送他們一程了。
“大公子,軍師!”眼見前來救援之人居然是馬謖和劉封,陳到他們連忙上前招呼。而看到上庸城總算是安然無恙,馬謖也是暗自鬆了口氣。而在看到關平之後,雖然略有些意外,但是隨即明白既然關中夏侯淵戰敗,那麼荊州那裡再糾纏下去也不是什麼。而以關羽和徐庶的見識,自然知道該來收拾曹真了。這一場四處開打的戰事,猶如一盤四處廝殺的棋局。到了現在這一步之後,基本上已經是到了盤尾劫殺的階段了。
想想也真是夠嗆啊,一開始是馬超求援,劉備發兵救援西涼,結果被楊阜和姜敘這兩個內奸給算計,給困在隴西之地進退不得。接着就是南中叛亂,曹仁大舉進攻荊州,逼得關羽無法馳援漢中。在這之後,曹操又派出曹真和徐晃率軍攻打漢中,想要給劉備來個中心開花。要不是自己和劉封出了絕招,從天而降打破了陳倉,又策應張飛他們殺進關中,並且在法正的設計下擊敗了夏侯淵,這局勢如何,恐怕就很難說了。當然了,孫權攻打壽春。也起到了很大的牽制作用。這位大舅子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居然不趁機使壞,真是讓馬謖感覺有些意外。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也該是時候收拾最後的敵人曹真了。這支突入漢中腹地的孤軍,北面是秦嶺,南面是大巴山,東面是自己這支軍馬,西邊的南鄭也是攻不破。曹真被困在這裡,唯二的途徑要麼就是投降劉備,或者要麼鑽入深山老林之中,向那些隱士學習。當不吃不喝的活神仙。
想明白這點之後,馬謖當即整理了一下思緒,轉頭對劉封道:“大公子,既然此間戰事已經平息。我看我們還是前去石泉整頓軍馬,把曹真給收拾掉!”他們在匯合了關平之後,就算留下一些人馬防備上庸,他們現在手頭上所有的兵馬加起來,也已經有了兩萬人之多。而在曹真的身邊,不算上一些如申儀一般變節投降的烏合之衆,當初跟隨他一起走子午穀道的嫡系曹軍,加起來籠統不過兩萬人,並且最近攻城和上庸這一戰,肯定要有一些死傷的。對付這樣一支已經被團團圍困住的孤軍。再不收拾掉實在是說不過去了。
劉封得蒙馬謖指點消災,對他早已是言聽計從,聞言自然是一口答應。他們都這麼決定了,其餘的如關平和陳到等人,論官階都不如他們,自然更不會提什麼反對意見了。當下馬謖和劉封點起兩萬人馬,步步爲營往石泉趕去,匯合了那裡的王平之後,再對付已經淪爲甕中之鱉的曹真。
曹真自然不知道,此刻他自己已經被盯上了。但是在見到敗退回來的曹休之後。曹真終於是有些感覺不對勁了。爲保險起見,曹真不再繼續在這裡糾纏,立即親率3000精騎返回石泉。而就在他們抵達石泉之前三個時辰,馬謖他們的兩萬大軍,已經是匯合了王平。進入了石泉城中。
“遲了一步啊!”看着城頭上飄揚的劉字大旗,曹真心中微微一沉。而與此同時。城頭上的守軍也發現了他們。馬謖和劉封等人也是盡數登上城頭,看着前來已經有些氣急敗壞的曹真。曹真壓根就沒想到會有人斷自己的後路,因此石泉的守軍不過百餘人,王平一下子就拿下了這座扼守子午穀道口的山城。而曹休撤退的時候一來兵力不足,二來顧不上這茬,也未能及時收復石泉。
“馬謖狗賊,如此奸詐,有本事出城來和我決一死戰!”看着城頭變換成了敵軍的戰旗,曹真當真是越看越鬱悶,居然是主動叫罵起來了。
馬謖萬沒料到放着劉封在這裡,曹真居然是點名招呼自己。不過轉念一想也有道理,曹真似乎沒見過劉封,倒是前年敲詐曹操的時候,在襄陽曾經和他有一面之緣。不過也好,劉封他們並不擅長言辭,就讓自己和他打嘴仗吧。當下哈哈一笑道:“曹真,不經主人的同意,擅自竄入他人家院之中,這叫做什麼?以你的所作所爲,居然還有臉說我奸詐?”不過仔細一想,自己似乎真的很陰險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這漢中什麼時候是劉備的私產了?”曹真毫不示弱地反駁道,“曹真奉天子之命,入漢中公幹,何需向你們這些逆賊招呼!”
沒想到這位曹子丹還有幾分詭辯的能力,馬謖嘿嘿一笑,這纔開口道:“這大漢江山什麼時候姓曹了?曹真,你跟隨曹操爲非作歹,今日來到這漢中,難道還想再走不成?”說到這裡,倒是想起電影《瘋狂的石頭》裡面那個保衛科長包世宏的名言:公共廁所嘛,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是嗎?”曹真冷笑一聲,“馬謖,世人皆道你足智多謀,我卻視你爲黃口小兒。此番你們已經被丞相大人的妙計耍的團團亂轉,這一次你救不了漢中,同樣也救不了劉備。丞相大人業已調集了十萬大軍,正在徐公明將軍的帶領下攻打斜谷,現在已經突破了褒城,你現在去了南鄭,也只來得及給劉備收屍。如果你算還識時務,即刻棄械歸降,我還可以在丞相面前爲你求個情,或許可以饒了你的性命,再讓你吃幾年窩囊飯!”
“說大話也不怕閃了舌頭!”馬謖對於曹真的牛皮有些無語了。“除非你曹真能夠撒豆成兵。才能幫曹操再變出十萬大軍來!叛賊申耽,和上庸那裡的一萬人馬,就是你的榜樣!若是讓你走出漢中,我馬謖這輩子不上戰場!”
先前二人搭話的時候,都只是用普通的語氣和聲調。但是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馬謖陡然間提高了聲調,因此不少人都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原本只是在聽他們說話的雙方士卒們,陡然間聽聞上庸那裡的戰事,劉軍士兵倒還罷了,他們早就知道戰事的詳情如何。而曹真的部下先前對此一無所知。聽了之後不免就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了。
聽馬謖提到申耽,饒是曹真心思細膩,也不禁是面色微變。而這也正是馬謖的意圖所在,他和曹真的這番對話。既是互下戰書,同時更是一場心理戰,爲了打擊對方的軍心士氣,到目前爲止,做得更加成功的顯然是馬謖。
“大公子,曹將軍遠道而來,咱們好好招呼一下吧!”看曹真被自己的話給搞的有些失神,趁這個機會,馬謖立即扭頭對劉封道。就在剛纔,他已經看到劉封在抓緊時間偷偷摸摸地調集人手做準備。現在也是時候出招了。
“好咧,給我射!”劉封扯開嗓子喝道,一直矮身慢慢來到城邊的數十名弓弩手,突然間長身而立,從城頭上將一支支箭矢射下去。
曹真並非不通曉軍略之人,久經沙場的他適才在和馬謖談話的過程中,爲了防止被馬謖派人暗算,一直注意讓自己不要進入守軍的弓弩射程範圍之內。但是有些事情他是不知道的,比如鐵胎弓。
鐵胎弓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被使用的,一直不爲人所知。不過有史書記載的第一次正式大規模使用,正是劉裕利用鐵胎弓擺卻月陣,以區區2000步兵,背水一戰打敗北魏的30000騎兵。這種弓弩從草原傳入中原,在弓的脊背上鑲嵌了鐵條。依靠增強弓弩的彈性,大大增長了弓弩的射程。但是對士卒的膂力要求相應的也更高,而且準備發射的時間也要更長。因此馬謖弄出來這東西之後,真正合格的弓弩手卻也不太好找。以現在的情形爲例,20000將士隨軍的弓弩手有2000人,但是其中能夠有力氣使用鐵胎弓的,也不過就200人左右。
人數是少了點,但是有心算無心之下,也是足以給曹真來點顏色看看了。事實上一開始看到城頭出現的鐵胎弓,曹真心中還閃過一絲不屑,心中暗念也算是久經沙場的馬謖,居然會做這麼不靠譜的事,自己此刻所處的地方,距離城頭足足有四百步,早已不在箭矢的射程之內。但是很快曹真就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很離譜。數百支弩箭自城頭飛來,目標正是他們這些措手不及的士卒。曹真自己更是被重點招呼,十餘枝箭矢都是向他射來,眼看就要被釘在地上。
危急關頭,曹真也是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嘿”得一聲就從馬背上一躍翻身而下,將整個身子的要害部位,全都是掩在坐騎的腹部。伴隨着戰馬的一聲悲鳴,七八枝長箭射中。在他的身後,猝不及防的騎軍對突然襲來的長箭,幾乎是來不及做任何反應,當先十餘人就被射倒在地。這些鐵胎弓射出的勁弩,只比牀弩勁道稍遜。而由加設血槽的特製弩箭造成的創傷,對中箭的人和馬的傷害是足以致命的。熱騰騰的鮮血從創口處無法抑制地激射而出,如同一個個小噴泉。
顧不得憤怒,趁着敵人上箭的空隙,曹真立即一躍而起,終於是搶在第二波箭矢射到之前跑出了射程之外。饒是如此,肩膀上還是不免中了一箭,所幸只是皮肉之傷。其他的人就沒有這麼好運了,比及所有的士卒全都逃走之時,已經有四十餘騎中箭倒地。這其中就包括爲曹真掌旗的親兵,他的大旗就飄落掉在了地上,卻無人敢去拿。
“劉封,馬謖,我要殺了你!”擡起頭來憤怒地看着城頭上大笑不已的馬謖和劉封,曹真終於是忍不住仰天怒吼。在他身後,曹軍將士看着地上的戰旗,一時間都是默然無語。帥旗折斷,主戰事不祥。不少曹軍將士心有餘悸之餘,心頭上也不禁泛出了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