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如今漢室已亡,楊奉、袁術、孫策、劉備盡皆稱帝,所謂名不正言不順,主公也該稱帝了,否則難安主公治下百姓和跟隨主公多年的一衆文武之心,請主公早日登基,以正名分。”郭圖善於揣摩袁紹之意,在這時候向袁紹進言登基之事。
本來袁紹應該像楊奉一樣來回推諉一番,但是現在楊奉吞併了幷州,實力空前強大,給袁紹和曹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再者現在的天下諸侯當中,只有曹操、張繡、張任等幾個小諸侯沒有稱帝之外,其他諸如楊奉、袁術、孫策、劉備等人皆已稱帝,是以袁紹也用不着再謙讓了。
袁紹點了點頭,表示甚是同意郭圖之言,道:“孤本來想,漢皇新喪,孤此時登基頗爲不合時宜,但是現在天下形勢大亂,衆諸侯逐一登基稱帝,孤若不順天承意,恐有失民心,更使衆將士心寒,孤決定擇日登基,以正名分。”
沮授道:“主公,如今稱帝一事倒是不急,可現放一放,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聯合各地諸侯,共討楊奉。否則,一旦幷州安定,楊奉必然要回師南下,則天下諸侯將會被楊奉一一擊破也。”
袁紹聽了,弗然不悅,道:“仲平此言差矣,孤新佔涼州,得騎兵十數萬,足以和楊奉中原爭鋒,且曹孟德與楊奉更是有詐死之辱和奪州之恨,孤只需與曹孟德聯盟,何懼那楊奉耳,仲平多慮了。”
沮授一愣,袁紹對沮授的話向來都是言聽計從,沒想到這次竟然絲毫不給沮授面子,沮授此人忠心無二,雖然碰了釘子,仍然繼續諫道:“主公,若是主公尚未登基稱帝,與曹操聯盟自可同心抵擋楊奉,倘若主公一旦稱帝,曹操必有異心。若是曹操跟隨主公,也向南稱帝,則天下形勢勢必與戰國無異,楊奉若是運用遠交近攻之策,必可一一分化各國,各個擊破,主公三思呀。”
許攸也道:“主公,仲平所言甚至,主公此時登基確實不合時宜,若是主公聯合曹操打敗了楊奉,盡得其地,再登基不遲。”許攸在袁紹手下的謀士中素來排名第二,但其實其謀略絲毫不亞於沮授,自然能夠看出這其中的細微關鍵所在。
袁紹當日既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殺了治帝,便是想登基稱帝,現在天下稱帝之人早已非袁術一人,沒想到自己卻又不能稱帝,這如何能不讓袁紹惱怒,尤其是袁紹手下最爲倚重的兩大謀士異口同聲地反對。
袁紹微怒道:“如今楊奉佔據六州之地,而孤與曹孟德則佔據五州之地,實力相若,況且曹孟德豈能不知脣亡齒寒的道理,即便孤與曹孟德稱帝與否,雙方的同盟必然不會有任何損害,又有何擔心之有?”
沮授和許攸對望了一眼,彼此均是心想,沒想到主公竟然只是一味心思稱帝,竟然連眼前的危險看不到絲毫。沮授道:“主公,江北的諸侯,自公孫瓚、韓遂、丁行被一一滅掉之外,僅剩楊奉、曹操與主公三人,其中楊奉最強佔據六州之地,人口三千萬有餘,帶甲更是百萬之上,且又有北方騎兵爲輔,實力爲最;其次便是主公,佔據三州半之地,人口一千二百萬,帶甲六十萬,且主公新得涼州,解決了騎兵短缺的問題,在騎兵上不遜於楊奉;曹操僅佔有袞徐兩州之地,人口僅有三百多萬,帶甲只有二十萬,且袞徐兩地經過連年混戰,人口凋零,糧草更是奇缺,更有騎兵相輔,實力最弱。”
袁紹聽沮授說了一大堆,心下不禁奇怪,問道:“仲平的這番分析,孤早就知道,這與孤登基與否有何關聯?”
沮授嚥了一口吐沫,不理袁紹的問題,繼續道:“曹操乃是一代奸雄,其實力最弱,夾在主公和楊奉之間,若是曹操與主公聯盟,則可與楊奉一戰,決定中原歸屬,若是曹操一旦投靠楊奉,主公又怎能與丁曹兩家爭鋒?”
袁紹似乎從來沒有想過曹操投靠楊奉的可能,聞言不禁一怔。
郭圖見袁紹一下子呆住了,連忙搶過話柄,反駁道:“仲平此言差矣,方纔圖說過,丁曹之間有着詐死之辱和奪州之恨,楊奉恨不得能立斬曹操爲快,曹操更是擔心楊奉大軍一旦南下,其孤軍不可抗衡,怎會有兩人聯合之說,實乃謬論也。”
許攸素與郭圖不合,聞言不禁冷笑數聲道:“主公素有善用賢才之名,怎會用到你這個廢物。丁曹之間表面上看,雖然有着詐死之辱和奪州之恨,但其實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恩怨,即便有,也只是各爲爭霸而產生的摩擦,算不得什麼深仇大恨,而且楊奉和曹操皆是世之梟雄,此種道理豈能不懂,必然不會過於仇恨。”
許攸的這番話本來是罵郭圖的,但是沒想到卻連袁紹也罵上了,袁紹當時的臉色就已經變了,只是隱忍住沒有當庭發怒而已。許攸說完這句話也明白自己的話說的有問題,心中不禁惴惴不安,見袁紹沒有發作這才放下心來。
郭圖則是心中暗喜,你許攸平素不是看不起我嗎,這次我就故意氣你,引得你說出讓主公惱怒的話來,看主公以後還會不會再器重於你。當下,郭圖繼續道:“子遠所言甚是,正是因爲楊奉和曹操都是世之梟雄,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兩人都有一統全國之念,這纔會有丁曹袞徐之爭,曹操又豈肯向楊奉屈膝哉。”
許攸被郭圖一激,立即反脣還擊道:“嘿嘿,曹操不是傻瓜,如今江北之勢,由於呂布投奔主公之弟袁術,使得袁術實力大增,如今主公和袁術的實力足以和楊奉抗衡,曹操正好夾在主公與楊奉之間,爲主公與楊奉爭霸之關鍵,此等如此簡單之問題都看不出,汝還有何面目在主公面前指手畫腳?”
郭圖道:“曹操與主公乃是發小,後來更是同在何進帳下,關係一直非同尋常。而且,曹操的選擇將會決定其生死存亡,試問,曹操會相信自小爲玩伴的主公,還是會相信對其一無所知、且有深仇的楊奉?”
許攸冷冷一笑,道:“深仇,不知曹操與楊奉之間有何深仇?汝說來說去,就是所謂的詐死之辱和奪州之恨,曹操雖然從楊奉手中奪得袞徐兩州,卻將俘虜的楊奉手下大將太史慈依然送還楊奉,是以楊奉雖然損失了袞徐兩地,卻並沒有什麼真正的損失,又怎麼對曹操恨入骨髓。反過來看,曹操詐死之時,曹操手下大將謀士諸如程立、荀、夏侯⒉莧實熱私醞侗劑酥鞴罄慈從紙苑倒椴懿伲蟻暮筒莧飾訟煊Σ懿伲階源咧鞴耐虼缶熱舨懿俟榭恐鞴暈剩懿倨衲懿豢悸瞧涫窒掄廡┤巳蘸笤諡鞴氏氯綰瘟⒆闃攏俊
許攸的最後這句話雖然說的相當隱諱,但是袁紹還是聽出了許攸之意,心中不禁勃然大怒,道:“子遠之意,我袁本初乃是小肚雞腸之人,若是這些人再次投靠於孤,孤便會與之一一清算舊賬不成?”
沮授在一旁聽得許攸和郭圖二人的爭論,心中暗歎,郭圖素以辯才有名,許攸以己之短攻彼之長,豈能辯得過郭圖。若是再讓兩人繼續如此下去,恐怕只會越來越讓主公惱怒,事情反而變得更加不妙。
沮授急忙對袁紹解釋道:“主公息怒,子遠並非此意。”
袁紹此刻雖然正在氣頭上,卻是不能不給沮授一個面子,聞言不禁道:“哦,既然不是此意,那是何意?”
就在沮授還沒有來得及說話的時候,忽然見審配拿着一封書信急匆匆走進殿堂,來到袁紹跟前,小聲說了幾句話,便將書信遞到袁紹的手中。
袁紹打開書信,越看臉色越是難看,看到最後的時候,袁紹的臉色已然變得鐵青。看罷書信,袁紹將其團成一團,奮力擲到沮授和許攸的跟前,怒道:“既然不是方纔所說之意,便是這書信上所寫之意了?”
沮授和許攸聽到袁紹此言,均是感到不妙,沮授彎腰撿起紙團,展開一看,臉色大變,越看沮授的手抖動的越厲害。沮授看畢,便將書信交到許攸的手上,沮授道:“主公,此信必爲他人所爲,意在誣陷子遠,離間主公與臣等之關係,主公不可相信呀。”
這時候,許攸也看完了書信的內容,一張臉變得刷白,立在當地,久久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