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墨珩早就想到邢墨琂這樣的人,若是退位,也會有條件。
若是先前,他大可以不必理會,不過此刻,他卻想聽聽,邢墨琂這樣的人,終究還能多麼自私,終究還能多麼不要臉。
“你說。”邢墨珩話語中對皇上的敬辭也早就沒了,如今在他眼中,邢墨琂不過是個爲人不善的平民百姓。
邢墨琂沒想到邢墨珩這麼簡單就答應下來,一時間不由有些不可置信。
有些發愣的張着嘴,目瞪口呆的看着邢墨珩,邢墨珩卻不爲所動。
終於發現邢墨珩似乎不是在開玩笑,邢墨琂不由試探道,“朕退位之後,換你登基,按理來說,朕還是你的兄長,自然也要封個王爺,你的鎮南王可是世代相傳的鐵帽子王,手裡還掌着兵權,如今朕也算是主動退位讓賢,沒有費你一兵一卒,按理說,真的王爺之位也應當……”
邢墨珩聽着邢墨琂的話,臉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來。
他的鎮南王的封號,分明是先皇封的,邢墨琂所作所爲,不過是時時刻刻想要將他的王位和手裡的兵權收回去。
沒有費他一兵一卒?可不說他至今日爲止,還從沒想過要動用兵卒逼迫邢墨琂退位,就是今日之日,也是邢墨琂自己的問題所致,與他有何關係?
看着邢墨珩面上的笑容,邢墨琂忍不住噤了聲。
雖然不想承認,可不得不說,這樣子的邢墨珩,讓他不免有些膽顫,口中的話,也就不由自主的停了下去。
邢墨珩見他終於停止了異想天開的喋喋不休,只說了三個字,就打破了邢墨琂所有的希望。
他沉聲道,“不可能。”
邢墨琂一頓,反駁和謾罵的話嘴中跑了幾個來回,卻終究還是嚥進了肚子裡。
空氣一時間有些安靜下來,邢墨珩卻渾不在意。
着急的只能是邢墨琂。
如今的境況對他已經很是不利了 ,跟邢墨珩談條件無非是仗着自己還是皇上,是名正言順的皇上,若是邢墨珩事事都不滿足他,他大不了就魚死網破,誓死不退位,讓邢墨珩名不正言不順,難以服衆。
邢墨珩帶着冷笑的目光,仿若早就看穿了邢墨琂腦袋裡的所思所想,“奉勸你一句,別自尋死路。”
經過這許多的事情,不管是邢墨琂對他所做的,還是對邢驚蟄,由其是對穆雲杳所做的事情,他看邢墨琂,早就像是看一個沒有血緣甚至帶着厭惡的陌生人。
因而若是邢墨琂在做了什麼事情,他不介意讓其付出代價。
邢墨琂多少也做了這麼多年的皇上,按理說那該有的底氣,還是有的,可邢墨珩的話卻是讓他心裡顫了又顫。
對於這個要求,他終究沒有多說什麼,只又道,“那我要依舊住在京城中。”
邢墨珩連王爺的地位和兵權都不給他,他若是再被分配出京,無異於自尋死路。
不管是有意無意,做皇上的這些年來,他也的罪過不少的人,處罰過不少的人,必定有人懷恨在心。
如今他是皇上還好,沒有人敢將這恨意表現出來,就是表現出來,也是無
可奈何,可日後他這皇位都沒了,沒有了威懾和權利,那些曾經與她有過過節的人,怕是會想雨後春筍一樣,一茬子一茬子的冒出來,到時候,他性命怕都是難保。
對於這件事情,邢墨珩倒是不置可否。
畢竟那個皇上登基了,太上皇不都是住在京城裡的?
這個時候,邢墨琂若是住在宮中才好,也好叫人好好的看住他,不論主動還是被動,別給邢驚蟄的登基帶來更多的麻煩。
“你的要求說完了?”邢墨珩問道。
邢墨琂見他如此問,哪兒願意答應,趕緊又道,“還有,不論其他,朕的衣食住行至少是要有保證的。”
邢墨珩也不屑在這樣的事情上難爲他,可想到邢墨琂一個皇上竟然在意的都是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又不由慶幸,邢驚蟄沒有被他教的,格局都小了去。
“這點你無須擔心。”說完邢墨珩也不再給邢墨琂說這些無謂事情的機會,“既然你說完 了,該我說了。”
“方纔你所說的事情,衣食住行這些,自然用不着你擔心,除了地位和權利,其他的自然少不了你的。”
“至於住在京城中,”邢墨珩看了眼有些緊張起來的邢墨琂,心中也明白他此時想的是什麼,“不止是住在京中,短時間內,你還可以以太上皇的身份,住在皇宮裡。”
邢墨琂沒想到邢墨珩說的這樣大方,只是免去了他皇上的位置和權利,其他的一應照舊,甚至還不止答應讓他住在京城,還讓他繼續留在宮中。
剛要答應下來,邢墨琂又突然發現些不對勁兒,怎的他就是太上皇了?
邢墨珩若是做了皇帝,他不過是邢墨珩的兄長,雖說也有兄長做了太上皇的,可依照兩人如今的關係,怎麼着也說不上還讓他當太上皇。
“你是說,太上皇?”
邢墨珩點點頭,“還有條件。”
邢墨琂聽了這話才鬆口氣,似乎邢墨珩若是隻給了好處,後頭一定就又埋伏一樣,這才問道,“是什麼條件?”
若是做了太上皇,日後邢墨珩出了什麼事兒,又沒有子嗣,少不得他還可以出來再把持朝政,也便宜。
邢墨珩看邢墨琂躍躍欲試的樣子,冷笑一聲,“條件就是,做了太上皇之後,你不可在私自聯繫大臣,不可在插手任何一件朝政,只在宮中頤養天年即可。”
邢墨珩說的慢,邢墨琂聽得也是心驚膽戰。
這邢墨珩的話中,句句所言豈不就是要他做一個幌子,做一個傀儡?
用自己的野心去換生活的安逸,去換與曾經吃穿用度的無差別?
可若是不答應呢?不答應下來,他又有什麼好處?
依照着邢墨珩的能力,照樣可以控制着他,讓他半點兒摸不到朝政,或是直接軟禁起來,自由度還不如這所謂的太上皇。
不論如何,他已經一敗塗地。
邢墨琂卻不想就這樣妥協,“這豈不是都對你有好處?於朕又有什麼好處?”
邢墨珩擡起眼皮看他一眼,“那你就不答應好了。”
聽他這樣說,邢墨琂那口氣被一堵
,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邢墨琂終究是嘆口氣,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除此之外,朕還給你一個完美的門面,傳位的聖旨上給你寫的明明白白,讓別人挑不出一點兒錯處來,讓你師出有名。”
邢墨珩不置可否,並不言語,邢墨琂咬了咬牙,又道,“朕乾脆直接說了,朕不信你,或許你也不信朕,是以,別的朕也不多要求,只要你保證,朕的的性命無礙。”
想起方纔邢墨珩的表情,邢墨琂總有些擔心,或許哪日邢墨珩就又因爲先前的事情看他不順眼,直接伸手將他一口氣掐死,也是極爲可能。
邢墨珩沒有遲疑的點點頭,才又說道,“既然如此,現在就將退位的聖旨寫出來。”
說着,邢墨珩直接伸手拉着邢墨琂走到了書桌前,直接將他按下去坐在了椅子上。
邢墨琂身子本來就不好,如今又被邢墨珩收拾的鼻青臉腫的,在人高馬大的邢墨珩面前,彷彿是一直被狼王叼走的小雞崽子。
“寫。”邢墨珩只說了一個字,大手一揮,紙和筆墨,竟平鋪在了邢墨琂面前。
邢墨琂手裡拿起筆,心中和腦子裡卻都是一片茫然。
雖說方纔已經說了不少有關退位的事情,可是若是真的面對起來了,那股子不甘心卻又如雨後的春筍,一個勁兒的都冒出來。
邢墨珩卻不管他現在心中是怎麼樣的糾結怎麼樣的難受,沉思片刻,直接道,“寫傳位給驚蟄,至於緣由,你自己心中怕是比我想的周全。”
這周全,自然是說的邢墨琂自己的臉面。
不論如何,還是皇上的時候,他的臉面,也就還是皇家的臉面。
邢墨琂自己可以不好,但是他不能給邢驚蟄留下爲人詬病的弱點。
聽了那個沒有預料到的名字,邢墨琂卻是不可置信的一驚,滿眼愕然的擡頭看着邢墨珩,“你說什麼,傳位個邢驚蟄?如今的太子邢驚蟄?”
邢墨珩知道他心中一直想偏了,理所當然道,“皇上退位了,自然要傳位給太子,如若不然呢?”
如若不然?
“難道不是你想要這皇位,想要這作爲皇上的權利?”邢墨琂不信邢墨珩沒有對這掌管着天下人的位子動過心。
邢墨珩卻是坦坦蕩蕩,“我不是說了?我對你的皇位不敢什麼興趣,可這卻是你欠驚蟄的,欠雲杳的,如今因爲你自己的原由,又欠了天羽國的百姓一個交代,自然要將這些都還回來。”
“你,你……”邢墨琂你難以自制的伸手指着邢墨珩,口中卻說不出來更多的話來。
原來,一切不過是他的假想,終究與邢墨珩相比,他還是落了一乘。
自始至終,他以爲的兩人相爭,不過就是他一個人的庸人自擾。
如果未曾這樣懷疑過呢?
邢墨琂不敢去想,也不願意去想,因爲那樣的事情終究不可能發生。
罷!罷!
邢墨琂手中飛速,高聲道,“拿着聖旨,傳令下去,朕心中有愧,傳位與太子。”
說着又看了眼邢墨珩,道,“封鎮南王爲攝政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