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瞬間收斂了神色,不再多言,一臉嚴肅的帶着趙一銘走到邢墨珩身邊,分毫都不再耽擱,直接動作起來。
穆雲瀾和臉色不好的楚天闊對視一眼,也紛紛點頭,去辦與穆雲杳商量好的事兒。
穆雲杳的注意力沒有放在別人身上,全心全意的看着皺着眉,似乎在夢中仍舊經歷着痛苦至極之事的邢墨珩。
感同身受。
穆雲杳伸出手,輕柔的在邢墨珩緊皺的眉頭上揉了揉,旁若無人的低聲喃喃着,“沒事兒了,很快就沒事兒了。”
或許真的有情到深處生髮感應這樣的事兒在。
如此近的聽見穆雲杳的聲音,一直被毒素麻醉,沒有任何動作的邢墨珩,嘴脣突然動了動,“……”
穆雲杳沒有聽清楚,把腦袋湊到他的耳邊,聲音如水,“我在這兒呢,我在呢。”
“杳杳,別怕……”
邢墨珩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的嘴脣又動了動,穆雲杳這才聽清楚。
眼眶瞬間就紅了起來,一直控制着自己沒有流出的眼淚,再也關不住閥門,滾燙的滴落在邢墨珩的嘴脣上,將乾裂的脣瓣滋潤。
都是這樣,只有在自己最愛的,最愛自己的人面前,纔會真正露出脆弱的樣子,纔會真正流下委屈的淚水。
別人的萬千質疑阻撓和惡語相向,抵不住你一句“別怕”。
趙一銘在一旁看着,不自在的偏了偏頭,眼眶也跟着紅了。
小趙參議飽讀兵書兵法,嘴上又不好惹,卻實在是個心軟的,最受不住別人的真情實意,此刻心裡也跟着不舒服。
穆雲杳卻沒有別的女子的遮遮掩掩,十分坦然,她攥起袖子用力抹了抹自己的眼淚,從邢墨珩身上擡起身來,彷彿從來沒有軟弱過,直接道,“把消毒的藥給我拿來,我要重新處理下傷口。”
原本還有些通感的小趙參議,立刻轉身起來將藥箱子裡備好的消毒的東西齊齊的遞給穆雲杳,驚喜道,“穆小姐,你已經找到治療的方法了?”
說着不由崇拜起來,“雖然我無心醫術,但打小兒到現在也被祖父逼着看了不少的醫書習了不少的醫術,穆小姐確實是我見過的醫術上最有靈性的人。”
浩浩天地間,趙一銘雖然不敢說穆雲杳的醫術是最厲害的,最高明的,卻真心實意的覺得,穆雲杳的醫術十分有靈氣,總能針對特定的情況,想出特定的解決方法來,而不拘泥於古老的醫書,也不會被世間通行的醫術拘泥住。
“沒有,”穆雲杳搖搖頭,“雖然有了大概的想法,不過,有一味藥材怕是隻有宮中才有,我先將王爺體內的毒封住,稍後再給許臻寫信,讓他親自將藥材送來。”
“如此總算也叫人鬆口氣,許探花人機靈,定然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趙一銘心中對穆雲杳的醫術和她的沉着冷靜都十分佩服,全心全意的給穆雲杳打下手。
因爲牀上躺的是邢墨珩,穆雲杳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專注,一點兒的偏差都不敢有。
她小心翼翼的處理着傷口,配置着藥材,直到邢墨珩按照預想的額頭上出
了一圈子的汗,才鬆口氣,自己也癱坐在椅子上。
“穆小姐,你還好麼?”趙一銘有些擔憂的走過去,將手裡的面巾遞給穆雲杳。
穆雲杳接過來,感激的點點頭,擦了擦額頭,才發現自己也不知不覺的出了一身的汗,搖搖頭,“我沒事兒,喘口氣就好了,勞煩你將紙墨準備好,我歇過這口勁兒就去寫信,你也累了好幾日了,回去好好休息,跟楚大人和我大哥他們說一聲,也不用過來了,我在就夠了。”
治病實在是一件傷神的事兒,越是艱難的病,越是需要大夫全神貫注,傾注自己的精力。
更何況如今躺在牀上的人是邢墨珩,穆雲杳心中一直緊繃着,着實是傷神傷身。
趙一銘瞧着不放心,“我無妨,之前多少已經休息過了,倒是穆小姐,你一路舟車勞頓,纔到這裡就又勞心費神,實在該好好休息休息,我們輪流守着王爺,一日總是沒有問題的。”
說着想起之前因爲守衛疏忽,邢墨珩病情加重的事兒,不由有些羞愧道,“若是穆小姐不放心,大可以在加派人手,如今王爺還在昏睡,你也當休息休息。”
因爲穆雲杳對他的恩情,趙一銘也投桃報李的對穆雲杳十分關心。
穆雲杳絲毫不爲所動,堅定的搖搖頭,“不是不放心大家,只是……我想陪陪他。”
如此,趙一銘缺失沒有法子了,
只得搖搖頭,起身出去,輕輕的放下了簾子。
不過一瞬,冷氣便從簾子的縫隙中鑽進來,像是冰雪化成的利劍,帶着西北風“嗚嗚”的喊叫,叫囂的衝進了帳篷中。
正對着後背的穆雲杳忍不住抽了一口氣,卻是精神了不少。
拿着手中的帕子起來,貼心的將邢墨珩臉上的冷汗擦了乾淨。
撥開他耳畔溼了的碎髮,露出那一張英俊的臉來。
“不過是一個月沒見,你怎的就這樣不聽話,叫我擔心。”穆雲杳帶着一絲委屈和擔憂埋怨道,手中的動作確實再輕柔不過的了。
俊臉還是那張俊臉,卻增添了幾道傷痕。
薄脣還是那張薄脣,卻蒼白的沒有絲毫的血色。
“太壞了,你太壞了!”穆雲杳呢喃着,埋怨着。
沒有衆人在一旁看着,她不需要做那個繼續挑起重擔的內司大人,全然變成了心上人不慎重傷,極爲傷心擔憂的小姑娘。
又恨,又氣,又擔憂,又放心不下。
喃喃的說了不少的話,直到邢墨珩的薄脣又竭力的動了動,穆雲杳疲憊的臉上才露出了一絲淡笑,“我太累了,要睡一會兒呢……”
說着,穆雲杳不時因爲疲累和困頓點着的腦袋,就輕輕的落在了邢墨珩胸口上。
已經困得不成樣子了,她還惦記着不能將身下的邢墨珩壓疼了。
全然不同,楚天闊和穆雲瀾正被一幫將軍纏的焦頭爛額。
一個個將軍中氣十足的質問着,“這麼嚴重的事兒,爲何現在才告訴我們,難道是不信任我們不成!”
都是武將,上慣了戰場的,沒有一個好脾氣,憤怒的拍着桌子,一個
一個不服氣。
楚天闊和穆雲瀾對視一眼,方纔只覺得穆雲杳說的對,卻沒有預料到這個場面,不由齊齊嘆了口氣。
穆雲瀾倒是鬼點子更多些,想的也更明白些。
方纔杳杳吩咐的時候,雖然說的有道理,但看向楚天闊的目光中卻是閃過了一絲意味不明的光。
這時候向來,怕是杳杳早就知道二人需要面對如今的場面,所以故意爲之,不過是爲了報沒有將邢墨珩看好的仇。
當真是,女生外嚮,這麼個突然機靈起來的好妹子就被滿身“爛桃花”的鎮南王擄走了。
穆雲瀾不由有些不甘心,去又隱隱的想着,如今自家妹子這任性的樣子,怕是隻要鎮南王能夠承擔一二了。
也不過就是一瞬的想法,穆雲瀾就同樣被一羣將軍纏了上來。
“自然不是這個意思,無非是懷疑軍中安插了麟炎國的眼線,所以肅清了一番纔將這樣重要的事情說出來,還請諸位將軍擔待了。”穆雲瀾有些蹩腳的說道。
楚天闊嘴上不利索,如今好不容易聽見穆雲瀾說出個緣由來,趕緊跟着附和,“可不是麼,就是這麼個緣由。”
說着又想到穆雲杳既然來了,爲了日後行事方便,也得有個說辭,是以道,“王爺如今重傷難治,特意從公衆請了內司大人穆雲杳來治療,有了穆小姐,便應當是沒有什麼問題了,諸位一定要看守好自己手下,莫要出去亂說。”
“這是自然,自然。”
將軍們也不都是直腸子的愣頭青,知道孰遠孰近,如此一番行事,也不過就是爲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如今目的達到,紛紛應承下來。
楚天闊和穆雲瀾這才鬆口氣。
出了帳子,便看見趙一銘白皙的臉縮在大大的皮襖子裡,越發顯得人纖細了許多。
楚天闊和穆雲瀾迎上去,“你怎麼在這兒,王爺那頭怎麼樣了?”
趙一銘看了二人一眼,見二人的表情帶着些輕鬆,心中便有數這是事情成了,纔回答道,“穆小姐如今有了方法,只是缺了一味藥材,寫了信叫許探花送過來,她現在使了法子,壓制住了王爺的毒素,若不出意外,撐到藥材送過來是沒有問題的。”
“毒素已經控制住了?”楚天闊驚喜道,拉着趙一銘就要過去看看。
“嘿,你去幹什麼!”
趙一銘甩了甩手,停下來,“穆小姐說了,她在就夠了,讓大家休息休息,日後還有的忙,就是麟炎國那邊,也還有的忙。”
楚天闊卻是不明白,“這怎麼行?雲杳一個人如何照看王爺,她不過也是纔來,還沒好好好休息呢!”
趙一銘語塞,看了眼穆雲瀾。
穆雲瀾攤攤手,知道邢墨珩沒事兒,自己那倔強妹子又是個主意正的,雖然有些懷疑楚天闊爲何對穆雲杳格外的關心,可總不會也是那麼個心思吧?
兩三夜沒睡好,疲勞的打了個哈欠,穆雲瀾不厚道的先行告退了。
趙一銘看了眼還在不依不饒的楚天闊,頭疼的撫了撫惡,人家郎情妾意或許都休息一處去了,你個五大三粗的幹個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