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覷着秦瑜少有嚴肅的臉色,哪裡還敢怠慢,連忙應了轉身出去找那個管大堂花草的丫頭。
小丫頭是個連在主人家面前伺候都沒資格的,因而也沒見過什麼大場面。
乍一聽是夫人請,想着今早上大家都在嘀咕夫人心情好,許是有什麼獎賞,因此臉上就掛了笑。
誰知一路上,冬雪的臉色半點兒沒有先前的喜氣,那小丫頭也不由動搖起來,“冬雪姐姐,您知道夫人這是爲了什麼事兒嗎?”
小丫頭小心翼翼的文着,要知道平日裡她連夫人小姐身邊的大丫頭都少有接觸的。
冬雪瞟了她一眼,見她懵懵懂懂的樣子也不忍心拿喬,但又不知秦瑜後續有什麼打算,因此也不好多說什麼,當下只叮囑了句,“別怕,夫人是個和藹的。”
那丫頭見冬雪並沒有拿喬或要什麼好處,不由討好的笑了笑,心裡的緊張也去了幾分,“謝謝姐姐提點,我曉得的。”
靠近大堂,當下兩人就不再交談,只安靜的加快了腳步。
進了大堂,只見秦瑜依然冷着臉站在那裡,早就不見了先前的喜色,向來多話的夏青也已經回來了,只是抱着織錦的布包老實的站在一旁。
“夫人,是這丫頭管着大堂的花草。”說着冬雪就指了指已經緊張起來的小丫頭。
說實話,在將軍府做丫頭比那些糟心的大宅門不知輕省了多少倍,夫人向來是個賞罰分明的,又寬容大度,縱然犯了什麼小錯,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膽的,怕被髮賣了。
想來今日若不是正趕上將軍和少爺回來,又都這個時候了還沒到家,夫人心裡難免少不了擔心,也不會如此緊張。
事實上秦瑜的想法卻不止如此。
若只是因爲沒來由的擔心,她頂多讓人把東西換了,在讓管事的娘子或者夏青冬雪把那做事兒的說上幾句,也就罷。
偏偏今日,一看到這枯黃的葉子和毫無生氣的枝幹,秦瑜心裡就沒來由的一陣發慌,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兒。
“這盆栽向來可是你照顧的?”秦瑜穩了穩心神,指着那快要枯死的盆栽問了問小丫頭。
小丫頭剛要點點頭,下意識的順着秦瑜的手指往過一看,不由就是一怔,“夫人……這……我……”
到底還是心善,秦瑜見她語無倫次的樣稍稍和緩了語氣,“慢慢說,別急,若與你無關,我也不會平白冤枉好人,你且說說看。”
小丫頭雖然稚嫩了些,也是個明白人,當下就跪在地上,“回夫人的話,奴婢有罪,奴婢只今天早上偷了懶沒擦這葉子,昨晚上在角落裡燈光暗也沒看明白,但奴婢保證,前天的時候至少葉子還是好好的。”
秦瑜聽她這樣說,臉上的表情不由緩了緩。
今兒早上在這大堂吩咐事情,況且這種盆栽也是幾日澆一次水的,也實在算不上她偷懶。
因爲穆雲杳的緣故,秦瑜對小丫頭總是格外寬容幾分。
“你且起來吧,說來錯也確實不在你,你可知道這盆栽先前一直好好的,如今爲何卻枯了?”秦瑜看着小丫頭問道。
那小丫頭見秦瑜不像是
其他主子那樣隨口說說,就也真的謝個禮站起來。
雖然人情世故上她還稚嫩着,但說到伺候植物,卻到了她的強項。
許是到了自己熟知的領域,那小丫頭看着整個人都鬆了口氣,“謝夫人,奴婢爺爺就是幹了一輩子的花農,奴婢打小兒就揹着植物的習性長大,等奴婢仔細查看查看,若是常見的問題定能說個八九不離十。”
瞧她瞬間鬆了口氣的樣子,秦瑜表情都跟着鬆了鬆,但心裡總有一處莫名揪着,也是不得歡顏。
“也罷,你且看看吧。”說着秦瑜就帶着夏青和冬雪往後退了兩步讓出地方來。
小丫頭幹慣了的活計,也是遊刃有餘,瞬間忘了之前的忐忑,湊到那盆栽附近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起來,從葉片到根部,一寸一寸都不放過。
秦瑜在一邊兒看着那小丫頭探查,心裡的那沒來由的心慌卻是越發明顯,甚至有一種七上八下的感覺,整個心都快揪起來,秦瑜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胸口。
夏青雖然性子活潑卻向來細心,馬上就發現秦瑜的不對,腳下趕緊往前湊了兩步,“夫人您怎麼了?可是哪裡不舒服?”
夏青問的殷切,秦瑜卻依然緊握着胸口搖搖頭,不知爲何,她對那盆栽在意得緊。
“咦,照常理來說不會如此啊?”管花草的小丫頭嘀咕了聲。
秦瑜一聽馬上推開夏青往前湊了湊,“怎麼了?可有什麼蹊蹺?”
小丫頭一聽才知道自己無意說了出來,趕緊回話,“夫人這盆栽有點兒不對勁兒,咱們府裡有地龍,溫度是沒問題的。”
頓了頓,她繼續道,“且這植物品種原本就耐旱,也不常須水,又是最容易生長的種類,適應環境的能力很強,很多人家爲了養土,會先種上兩年,縱然是那樣都沒事兒的。”
“那這是怎麼了?”秦瑜一聽也覺得蹊蹺,這盆栽擱在這裡那麼些年,她將軍府的人又都不是舞文弄墨的雅士,也就是散養着也沒什麼問題。
“這,奴婢看這盆栽是由下往上開始枯萎的的,不是缺水的那種從上至下的,估摸着是土的問題。”
“土的問題?”冬雪忍不住插了句,“這難道有人換了土不成?”
“確實,奴婢不解的也是這點,”小丫頭跟着附和,“原本這土是不會突然驟變的,可換這土幹嘛呢?”
“土?”秦瑜聽着也是一怔,這土能有什麼問題。
越是想着,那種心慌越明顯,秦瑜不由怔了怔,恨不得當下就想破腦袋,不論如何有個明確的結果,也好過現在這樣盲人摸象一樣的心慌感。
“會不會……是往裡到了茶葉水?”夏青看向那個小丫頭問了句,“我先前不懂把茶水澆了株夫人的牡丹,就枯了。”何止枯了,那還是她第一次受罰呢,印象格外深刻。
“牡丹裡倒茶水?”小丫頭聲音都不由拔高了,她是個愛花的人,想着都覺得肉疼。
轉眼看夏青和冬雪都盯着自己看,小丫頭才驟然發現自己跑了題,不由羞澀的撓了撓頭,“牡丹是較弱的植物當然不能倒茶葉了,這個盆栽,倒墨水都沒問題,耐活着呢!”
茶水?墨水?秦瑜腦中一閃,突然抓住了什麼,瞬間的就變了臉色。
她想起來了,那天杳杳不想喝藥,什麼茶水墨水都沒有,只單單倒了藥汁進去!
如此一來,秦瑜簡直不敢再往下想象。
“夫人?夫人您小心腳下啊!且等等奴婢!”夏青冬雪兩個還沒回過神來,轉眼就看着秦瑜發瘋了一樣跑出去,一邊跑一邊叫着穆雲杳的名字。
而穆雲杳這邊兒,也着實遇到了不好對付的勁敵。
昨天她就從秦瑜那裡知道今天穆峰和穆雲瀾要回來,心裡當然有些忐忑。
縱然在還是皇后的時候就知道了穆峰的威名,也知道邢墨琂對穆峰的忌憚,但到底也不過只是遠遠的打個照面,着實沒有什麼交談。
事實上穆雲杳有些怕的是被穆峰或是穆雲瀾看出什麼破綻,這些天從各處知道,穆峰和穆雲瀾對穆雲杳都是格外的寵愛的。
尤其是穆雲瀾從小就帶着穆雲杳一塊兒玩兒,更是對妹妹的喜好和處世方式,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想不被他們發現,也實在是個考驗,畢竟穆峰原就比秦瑜要見多識廣也心思深些,再加上穆雲瀾更是輕易摸不着頭腦。
“唉!”這樣想着,穆雲杳就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嘆口氣。
看她還有些肉的小臉在桌子上擠成一團,靈樞看着忍不住笑起來,不由伸手在穆雲杳嬰兒一樣嫩白的臉頰上戳了戳,“小姐想少爺了吧?可是等着那禮物呢?”
素問一聽趕緊柔聲跟穆雲杳解釋,“小姐乖乖等着,夫人昨天說了,老爺和少爺要先去宮中覆命才能回來,回來就給您帶禮物呢!”
想來原主可能因爲等人等煩了鬧過,由此素問說的小心翼翼,像是誘拐小孩兒一樣的語氣。
穆雲杳一聽卻更是頭疼,恨不得馬上智力回覆,變成個正常人,不然這被當做小孩子可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小姐怎麼又不高興了?”靈樞看着穆雲杳的表情忍不住問道,卻沒看到她家小姐暗地裡已經對着她翻了幾個白眼。
你說你這丫頭平時大大咧咧的,怎麼今天就格外的仔細了!穆雲杳不由腹誹。
穆雲杳原想轉身擠兌靈樞幾句,也好心裡舒坦舒坦,沒想到眼角一瞟就看到看到大門處正往過走的方清荷,和她身後趾高氣揚端着藥的秋紅。
頓時穆雲杳的眼睛就亮了亮,動了動腰側的荷包,手掌藏在寬大的袖子裡伸到嘴邊掩飾性的咳了咳。
繼而又裝作沒看見的樣子繼續跟素問和靈樞兩個說話,素問靈樞兩個更是因爲角度的問題,更沒看到大門的方向。
由此,方清荷一走進來就不由沉了臉。
怎麼說她也是個二夫人,又幫着秦瑜管些事情,因此在下人心中也是有些地位的,見到了不免就恭敬的行個禮,打個招呼。
如今到了穆雲杳的院子,卻像是空氣一樣被人忽視當下心中更氣,她最討厭的就是被人輕視。
“秋紅,再快點兒。”方清荷提點着秋紅,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嗤笑。
哼,小傻子!我且讓你再傻上一傻,看你還能鬧出什麼幺蛾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