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是聞到一陣香味兒回過神來的,側頭看過去,許臻竟然已經開始烤那隻捉來的野雞。
收拾乾淨的肌肉在火上炙烤着,雞皮上被冒泡的油拱的鼓起來。
三人看着這一隻肥肥的烤雞,不約而同的嚥了咽口水。
也是這時候,三人才發現,自己已經餓得肚子都疼起來。
許臻快速轉動着手裡插着野雞的棍子,動作中帶着十分的急不可耐。
終於烤肉的香味越發的濃郁,三人對視一眼,許臻小心的將烤雞摘下來,用樹葉子包着分給穆雲杳和聽寒兩個雞腿兒之後,才自己抱着雞架啃起來。
三人許久未沾油星,吃的十分恣意,幾口吃完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嘆了句,“痛快。”
這一日發生的事情許多,許臻和穆雲杳都差點兒被死神勾了去,也不敢貿然繼續前進,乾脆就找了個山邊兒上還算乾淨敞亮的地方,坐着休整起來。
眼看着天色越來越暗下去,三人心中各有各的心思,都不欲開口多言。
“天兒不早了,休息吧。”穆雲杳伸了個懶腰,看了眼天上十分明顯的星星,突然說道。
許臻也打了個哈欠,和聽寒都點點頭。
穆雲杳靠在對着山崖的樹上,纔要閉上眼睛,突然覺得眼前一亮。
“難道是螢火蟲?”穆雲杳嘴裡喃喃着,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
雖然她沒有什麼風花雪月的興趣,但看到出乎意料的情況,還是下意識的過去看一看。
身旁的許臻和聽寒,已經閉上了眼睛,聽穆雲杳說是螢火蟲,只是頓了頓,仍舊沒有睜開雙眼。
穆雲杳才往過湊了湊,面上就是一驚。
那在山崖間舞動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螢火蟲,分明是一棵發着光的藥草。
因爲風的吹動,植株左搖右晃的,穆雲杳遠遠的看過去,纔會把它當成了幾隻螢火蟲。
似乎是被那藥草吸引着,穆雲杳不自覺的起身,往那藥草的方向走了兩步。
“雲杳?你去做什麼?”許臻聽到聲音,謹慎的睜開了眼睛。
自己經歷過了幻境,又有了不久前才發生在穆雲杳身上的事情,許臻如今十分的警惕敏感。
聽見許臻的聲音,穆雲杳腳下一頓,回過神來。
許臻看着她有些出神的背影,覺得十分的不對勁兒,不由皺着眉頭湊了過去,站在穆雲杳身側,又問道,“雲杳?怎麼了?你又出現了幻境?”
穆雲杳搖搖頭,眼睛仍舊看着山崖的地方,“幻境?我也不知道。”
她笑了聲,伸手指着前面,對許臻道,“你看到了嗎?”
許臻一時間沒有聽懂穆雲杳話中的意思,或許,穆雲杳也不需要他聽懂。
他只是順着穆雲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山崖處發出瑩瑩的微光,看上去像是幾隻曾經在田間地頭看見過的螢火蟲。
“你是說,螢火蟲?”許臻反問道。
聽到這話,穆雲杳反而頗爲愉快的笑了聲,“不是幻覺。”
這株發着淡淡熒光的草,
許臻也能看得到,所以不是幻覺。
聽見穆雲杳一聲笑,許臻又側頭看過去,“怎麼了?”
“沒事,”穆雲杳搖搖頭,“你仔細看看,那發着光的不是螢火蟲,而是——”
聽着穆雲杳的提示,許臻仔細的看過去,“是草?”
許臻的聲音有些不確定,又像是之前的穆雲杳一樣,往前走了兩步,才肯定道,“方纔發光的那個,確實不是流螢,竟然是一株植物!”
就連許臻這麼個對醫術不敏感的人,都覺出了不對勁兒。
穆雲杳見慣了各種草藥,此時見到了這一株發光的草,心中更是激動。
“是它,一定是它。”穆雲杳前言不搭後語的說道。
許臻略微一遲疑,才反應過來,“你是說,與皇上病情有關的是這株草?”
穆雲杳肯定的點點頭,眼中帶着些許的火熱,“你可還記得之前讓你帶過去的天山紅蓮?”
許臻自然是記得的,聽穆雲杳這麼說,不由聯想起來。
“那株天山紅蓮,也是這樣發着淡淡的微光,渾然天成的,看着就叫人十分心怡,若是如此,這株藥草確實很有可能是毒藥或是解藥,只不過,難道這天下所有的靈藥都會發光?”雖然許臻十分希望那一株草藥就是能夠救邢驚蟄命的東西,但是,那株草藥就長在山崖之上,看上去十分的危險,若是沒有確定下來就匆匆過去,反而是十分的不負責任,而且,或許最終只是徒勞。
穆雲杳的眼睛仍舊是盯着那一株草藥,自從見到它,目光就從未移開過,她道,“雖然天下的靈丹妙藥不可能都是一個樣子,但所謂的靈藥,定然都是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靈氣,才得以生的與衆不同,是以,纔會有一藥難求的場景。因爲,靈藥往往都長在極爲險阻的地方。”
說着穆雲杳的眼睛更亮了一些,“而至於發光,我憑藉着師父流傳下來的書稿筆記,和自己行醫這麼多年的經驗來看,任何一種能夠發出熒光的植物,只要是自然生長的非人爲所致,都一定不是俗物。是以,這藥草十有八九就與驚蟄的病情有關,而縱然沒有關係,這藥草日後也定然還有大用。”
“你的意思是,不管怎樣,你要摘下這株藥草了?”許臻心中已經十分肯定穆雲杳是這樣想的。
果然,穆雲杳沒有任何遲疑的直接道,“是的,不說這藥草只是長在這山崖之上,就是長在對面的山崖上,我也會想辦法過去。”
不論是從對邢驚蟄和邢驚蟄病情負責的角度,還是從一個普通醫者對於藥草嚮往的角度,穆雲杳都不可能錯過這一次十分難得機會。
許臻來偶然的點點頭,心中是十分信服穆雲杳說的話的,畢竟,雖然穆雲杳一身醫術的來歷十分古怪,但她卻醫治過幾例幾乎不可能救治的人。
“既然你說這藥草十有八九與驚蟄的病情有關,那就一定是有關聯的,既然如此,你且在這裡等着,我過去替你摘回來就是。”
這裡的山崖看着十分陡峭,但他去做,總要比穆雲杳自己親自行動安全的多。
穆雲杳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聽身
後又傳來了一道聲音。
聽寒仍舊是淡淡的十分克制的道,“雖然不知道你要這麼一株草是要救治誰的性命,但就既然我們已經同行過,也算是朋友,只要你信任的過,我便替你將這草藥摘回來。”
聽寒畢竟常聯習武,雖然只是一介女流之輩,但行動力被許臻還要高超上許多。
穆雲杳聽了這話,卻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
“無妨,我自己去。”
說着,見許臻和聽寒似乎都有話要說,穆雲杳趕緊解釋道,“並肩同行了這幾日,咱們都相當於把自己的性命託付給了對方,對於你們兩個,我自然是十分放心的。”
穆雲杳頓了頓又道,“但是, 摘取藥草的這件事兒,與是否信任,有多麼信任,全然沒有一點兒關係。我堅持要自己去,只不過是因爲,我是一個大夫,是一個醫者,常年與各種草藥打交道,相較於你們兩人而言,我更知道怎麼樣才能成功的,在不傷害藥草的特性的情況下,將藥草採摘回來。”
許臻搶白道,“那又何妨,你只要在這裡指揮,你說怎樣做,我怎樣做就是。那山崖如此陡峭,縱然是上去之後,也不好動作,實在太過於危險了。”
許臻不由有些後悔,若是邢墨珩在這裡,完全可以抱着穆雲杳飛身上去,直接動手。
可現在這樣的情況,他是個功夫不濟的,聽寒雖然功夫要好上一些,但自己去還可以,帶着一個穆雲杳就十分吃力了,反而也十分危險。
穆雲杳聽了許臻的話,知道他是擔憂自己的安全,不有感激的笑了笑。
隨後,又解釋道,“上次的天山紅蓮,之所以我能夠知道如何保存攜帶,也是因爲我曾經就近看過它的模樣,上次的用絲綢的帕子包着可以增強保護,或許這次的一接觸到絲綢就會直接枯萎。”
穆雲杳的面色帶上了幾分嚴肅,她有些沉重的道,“走了這麼久,只看到這麼一株草藥,只有這麼一個機會,我賭不起。”
聽了她的話,許臻和聽寒也雙雙沉默下去。
穆雲杳所說的理由,他們無力反駁任何一個字句。
許臻思前想後的思索了一番,終究還是咬牙點頭道,“既然如此,也沒有別的辦法,不過現在天色已經暗了,這時候往山崖上爬,無非就是自尋死路,不論如何,就是你再着急,也要明日太陽出來了再動作。”
一向對穆雲杳十分信任和贊同的許臻,這次說的十分的肯定,不可反駁。
見許臻已經答應了叫穆雲杳自己去,聽寒更沒有任何可以反駁的立場。
她很快的附和許臻道,“許臻說的沒錯,天色已經十分昏暗了,現在動作太過於危險,什麼事情都等到明日天亮了再說,你只要牢牢的記下這株藥草的位置就是了,現在這個情況,你分明連通往山崖的路都看不清楚。”
這裡的海拔這樣高,一腳踏錯,就是天人永隔,就是地獄無涯。
穆雲杳看着兩人十分堅定地不讓分毫的樣子,又牢牢的看了眼山崖上的熒光點點,像是在看邢驚蟄的未來。
終究, 她還是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