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怪不得……”
蕭奕池坐在地上,竟是十分比崩潰的搖起頭來。
邢墨珩懶得與他發瘋,纔要發作,便聽蕭奕池說,“怪不得她要與我做戲,將你推遠。”
蕭奕池心中悲痛萬分,甚至都沒有力氣再來嫉妒邢墨珩,“你該是多幸運,她竟愛你如此。”
真相大白之後,邢墨珩也明白過來。
這話叫蕭奕池再說一遍,卻像是一把把利劍紮在了他心上。
他是多無能,才叫穆雲杳承受這麼大的痛苦。
“那蛇長什麼樣子。”邢墨珩不懈的問道。
蕭奕池搖搖頭,苦笑道,“何須知道那蛇長什麼樣子,神藥醫百病,她的自然也不在話下,只看她自己願不願意。”
邢墨珩聽聞,心中一沉。
穆雲杳不會用,因爲,那藥還要救治邢驚蟄。
邢墨珩轉身便走,不行,他要趕緊回去阻止穆雲杳,或許,還有兩全的辦法不是麼?
“邢墨珩!”蕭奕池突然道,“你和展律嫿成親是計策吧。”
邢墨珩點點頭,不欲多言,纔要走,蕭奕池卻又開口,“若是你直接離開,計策不是白做了,還會引來追殺,我代替你。”
“你代替我?”邢墨珩終於停下來,轉身看着蕭奕池。
蕭奕池起身,點點頭,“你我身量相當,最重要的,你或許不知,麟炎國與聖女成親,男方也要帶上面具,且婚前不能見面。”
邢墨珩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心中卻毫無波瀾。
“你隨便。”他頓了頓, 轉身便走。
他不想承受任何蕭奕池的恩情,不想讓蕭奕池的死去或存在,成爲他和穆雲杳情感上的印記。
哪怕很小的那個也不能,於穆雲杳的事情上,他自認十分小氣。
當晚,邢墨珩就不顧一切,直接離開,只留下疾風帶着人善後。
而在疾風等人手忙腳亂的時候,蕭奕池突然出現,與衆人商量一番,平穩下來。
直到邢墨珩離開麟炎國的邊境,仍是無人知曉。
另一頭,穆雲杳已經到了京中。
她馬不停蹄,一身風塵,直接進了將軍府。
穆峰和秦瑜都要有些不認得自家的女兒,秦瑜更是抱着穆雲杳直接痛哭一場。
穆雲杳心中悲慟,懷中鑽進來一個腦袋,才發現哭紅了眼圈的邢驚蟄,已經長到她腰上那麼高了。
邢驚蟄抱着穆雲杳,自然又是一通好哭。
而穆雲杳,也終於能借此,將自己一路上的悲傷發泄出來。
擦乾眼了,還是那個神醫穆雲杳。
她原想馬上就給邢驚蟄治病,但發現邢驚蟄脈象平穩,就暫且擱置兩日。
她想起了翳嬋,如今翳嬋還沒有下落,若是治病之時,翳嬋突然出現,得不償失。
穆雲杳好好的打探了一番宸妃的事情,卻發現,衆人所知道的,也只是疾風告訴邢墨珩的那些。
心中不安,穆雲杳歇息了一日,便進了宮中。
邢墨琂知道她回來了自然是十分開懷的,特意設了消炎接待她。
穆雲杳發現,到了這個時候,邢墨琂竟然還帶着那個宸妃。
而這宸妃,雖然臉上沒有一點兒翳嬋的樣子,她卻莫名覺得熟悉。
不敢掉以輕心,直到傍晚,邢墨琂留她在空中住一日,說還是以前的院子。
穆雲杳想着邢驚蟄不在,又要探聽宸妃的虛實,就答應下來。
只是宸妃,聽到了那院子竟然是鳳棲宮的時候,面色微變,閃過一絲恨意。
夜間,原本以爲邢墨琂會前來打擾,穆雲杳甚至已經做好了防備,卻得知,邢墨琂去
了宸妃的坤禪宮。
心中稍定,穆雲杳閉目思索。
卻不是,另一方向的坤禪院,正演着一出大戲。
宴會上,宸妃的表情邢墨琂盡收眼底。
他心中冷笑,故作不知,當晚照例又點了宸妃的牌子。
夜深,他裝作睡熟了,果然宸妃開始行動,越過他往外走。
邢墨琂睜開了眼睛,仇恨的盯着那個背影,突然開口道,“翳嬋。”
宸妃下意識的轉身,正對上邢墨琂兇狠的眼眸。
“果然是你。”邢墨琂不給她逃跑的機會,衝了上去,“翳嬋,朕終於抓到你了,你個該死的賤人!”
宸妃求饒否認,邢墨琂冷哼一聲,“雲杳可以重生,想必你也是同樣,只是老天無眼,讓你這種惡人也有了機會。”
邢墨琂三言兩語道破一切,十分篤定。
宸妃知曉多說無疑,扯出冷笑,“你是如何知道的?奪了你皇位的是邢驚蟄,你我應當統一戰線纔對。”
看着翳嬋已經變換了的嘴臉,邢墨琂忍不住抽了兩個嘴巴,“賤人!如果不是你,朕怎麼會成爲天下人你的笑柄?怎麼會成爲邢家的恥辱?都是你這個賤人!朕的綠帽要傳到千秋萬代,就是死了也要蒙羞!”
邢墨琂打的不過癮,用力抓着翳嬋的頭髮,叫她擡頭,“朕早就懷疑你,今日見你對雲杳的表情更是確定,你知道這裡爲何叫坤禪宮?就是爲了’困嬋’,今日你死定了!”
邢墨琂得意大笑,將翳嬋踹到裡面,轉身的同時,將許多蠟燭打翻。
“這宮中爲你準備許久了,都是易燃之物,你好好享受吧,哈哈!”
翳嬋躺在地上,兇狠的盯着邢墨琂的背影。
“死?我翳嬋也不獨死!”
翳嬋衝上去,死死的抱住邢墨琂的腿,用力的往裡蹭。
邢墨琂不甘心將翳嬋放出去,只能將她往裡踹。
如邢墨琂所說,易燃的材料很快燃燒起來,火舌瞬間將兩人吞沒。
邢墨琂怕羞,之前故意將人遣散,如今連救命的人都沒有。
直到火光染了半邊天,穆雲杳心中大震,聽着外頭的聲音,才衝過去。
火終於撲滅,救出了兩具屍體。
衆人都道,太上皇和宸妃情深,縱然是起了火,也要將人救出來。
穆雲杳看着其中一具屍體身上沒有被燒掉的掛件搖頭, 這玉蝴蝶,是翳嬋的。
不是相愛,是誰都不想讓誰活。
穆雲杳頗爲唏噓,轉身吩咐人收拾,並派人將邢驚蟄接進了宮。
天羽國太上皇仙逝,註定是一個忙亂的夜晚。
第二日,麟炎國也吵鬧起來。
聖女公主大婚,舉國同慶。
一大早,帶着面具的駙馬,傳說中的戰神,十分英武的騎在馬上,帶着麟炎國的暗衛們,前往宮中,求娶公主,萬人空巷。
展律嫿看到駙馬的那一刻,一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是他。
她偷偷的放下頭巾,笑的豔麗非常。
駙馬上前,牽起公主手中的紅綢,走到大殿,祭天拜地跪高堂。
夫妻對拜之際,衆人起鬨。
喧鬧間,變故突生。
駙馬竟從紅綢下抽出一把匕首,直接插入公主心肺。
衆人尖叫,展律嫿踉蹌一步,甩開自己的頭巾,不敢相信的盯着駙馬的眼睛。
她眼中悲慟,突然眨了眨眼,憑藉着最後的力氣摘下了駙馬的面具。
那人,竟是蕭奕池。
還好不是他……
展律嫿拿着面具,瞬間倒地,死不瞑目。
暗衛一擁而上,當場將蕭奕池擊斃,嘴角
帶笑。
雲杳,我終於爲了做了些事。
逢此大變,衆人無首。
接二連三,才死了一個不看重的兒子,又眼睜睜的看着最喜愛的女兒死在自己眼前,國王突發疾病。
御醫看了,竟是直接氣結而亡。
展律則看着三具屍體,微勾脣角。
消息傳開,舉國哀痛。
次日,太子登基,平復朝政。
所有的一切,天羽國還不知曉。
邢墨珩一路風塵僕僕,終於到了京城。
一路上已經聽到邢墨琂的死訊,不敢耽擱,直接入宮。
宮中,鳳棲宮。
邢驚蟄躺在牀上,穆雲杳已經配好了藥。
“驚蟄,用了這藥,你便可好了。”
“真的麼?”已經九歲餘的邢驚蟄,一雙眼睛閃亮,“如此,我就可以跟母后還有皇叔一起,雲遊四海了麼?”
穆雲杳頓了頓,目光悲憫,“自然。”
她將藥放到藥罐中,“且等一等,馬上就熬好了。”
邢驚蟄乖順的點點頭,許久未見,目光不捨得離開穆雲杳。
穆雲杳看着,越發的難過。
“慢着!”
才倒出藥,門口傳來一聲急切的打斷。
穆雲杳下意識的將藥碗放下,看過去,一時恍惚。
邢墨珩順着陽光的方向,衝進來,直接抱住了穆雲杳,將她的腦袋按進懷中。
邢驚蟄驚訝的張着嘴巴,“皇叔?”
邢墨珩隔着穆雲杳揉了揉他的腦袋,懷中穆雲杳帶着鼻音,“你怎麼回來了?”
今日該是他大婚的日子。
“你還要瞞我到什麼時候?”邢墨珩對上穆雲杳的眼睛。
穆雲杳避了避,不言語。
邢墨珩無法,對邢驚蟄道,“你母后身負重病,只這神藥可治,她只有幾月的時間,爲了你,卻要甘願赴死。”
邢墨珩沒說完,邢驚蟄就哭出來,一把抱住穆雲杳,“不!母后我不讓你死!”
穆雲杳安慰着邢驚蟄,“乖,別聽你皇叔瞎說,母后好着呢,喝了藥,待會兒失效了。”
邢驚蟄用力搖着頭,不配合。
“慢着!”
又兩個人衝進來,竟是許臻和翳清明。
許臻急切的跑過去,看了眼藥碗,氣喘吁吁的道,“有辦法!護衛長查到了,可以換血!”
“換血?”
許臻點點頭,趕緊解釋道,“你喝了藥,藥融於血,換血給驚蟄,你二人都可得救。”
許臻期待的看和穆雲杳,邢墨珩更是將藥碗端了起來。
邢驚蟄拉着穆雲杳,聲音帶着溼意,“母后……”
一起彷彿又回到了最初,她因換血而死,如今,又只有換血可生。
或許是天意?
穆雲杳笑了笑,喝下藥,將衆人趕了出去。
“驚蟄,怕不怕?”
邢驚蟄搖搖頭,“母后在,驚蟄不怕。”
穆雲杳慈愛的拍了拍他腦袋。
天亮到天黑,邢墨珩守在門外,走來走去。
一夜又盡,他手心已經扣得出血,無人敢勸。
天色漸亮,太陽高升,邢墨珩已然控制不住要衝進去。
“吱呀”
突然門開,露出一張笑臉來。
穆雲杳拉着邢驚蟄,站在陽光下,面色稍弱,卻是一臉笑意看着邢墨珩,宛若許多年前的初見。
“雲杳!”
邢墨珩衝上去,將人緊緊的抱進懷中。
幾次相遇,幾次擦肩。
終是相守,共赴白頭。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