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邢墨琂一行人走了個乾淨,涼亭裡的氛圍依然膽戰心驚的。
除了位居皇后之下的嬋妃,其他幾個妃子這幾年基本就沒見着幾次皇上。
好不容易有了今日這個機會,原本都是興奮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也滿心的緊張激動。
卻沒想到才聊上幾句,甚至有幾個人還沒來得及說話,皇上就已經被氣走了。
雖然趙嬪問的是衆人都想知道的問題,翳嬋也不例外,但這下子還是全都怪他沒腦子。
邢墨琂已經離開了,最能說的上話的翳嬋自然是剩下這幾個人裡地位最高的。
當下,翳嬋也由不得撇撇嘴,眼神似有若無的掃過靜妃和晴妃,最終落在趙嬪身上,“蠢物!”
嘆了句,見翳嬋起身要走,杏雨梨雲兩個趕緊跟上,一行人再不看亭子裡一眼,直直出了潤澤園。
這幾個妃子原就是她找來的擺設,如今沒了用處,自然也不用搭理了。
那聲蠢物如有實質般砸在趙嬪身上,她豐腴的身子一顫,眼眶就紅了,卻仍死死的盯着翳嬋離開的方向。
其他幾人見皇上和嬋妃都走了,自然也沒有留下的意思,這曇花有什麼好看的,她們又哪裡是真心來看花兒的呢。
幾個嫋嫋娜娜各有特色的美人,也不多言,只隱晦或者毫不遮掩的瞟了趙嬪兩眼,就也一前一後的出了潤澤園,心裡到底是怎麼個想法也沒個究竟。
倒是向來性子平和的靜妃,安安靜靜的坐在一旁,見人都走了個乾淨,才湊到趙嬪邊兒上去。
“妹妹莫要再哭了,哭腫了眼睛豈不沒了好顏色。”靜妃聲音柔柔弱弱的,格外搏人好感。
趙嬪心裡雖然委屈,也跟她發不出火來,卻仍是不平,“好顏色又有什麼用,也沒個人願意瞧,到頭來也不過紅顏易逝,枯對孤燈罷了。”
趙嬪說的不甘,靜妃又哪裡甘願。
多少少女上趕着想做皇上的妃子,誰又知道這妃子竟是幾個月的見不到皇上,與其說嫁給了皇上,還不如說嫁給了皇宮。
見靜妃一聽這話也靜默了,趙嬪彷彿得到了認同和附和,當下只有更氣的,“還有那個嬋妃,真當自己是六宮之主了不成,也就是楚後去了,她才能出來蹦躂兩日,以前怎麼見她這樣多事!”
靜妃還來不及說什麼,趙嬪已經把自己說的極爲激動了,“那也不過就是個不要臉的賤人,山野村姑又如何比得上咱們了,我看就是她算計了皇后!”
靜妃一聽這話,哪裡還敢再坐着,“妹妹!”
她提高了聲音制止了,才又連忙四處瞧着,生怕別的宮女太監聽到了四處亂傳。
趙嬪一時痛快說出嘴,當下也反應過來,趕緊跟着四處看了看,直把兩人的宮女都瞧得低下頭去,才堪堪鬆了口氣。
然而卻也不再多留,兩人又實在是同病相憐,相攜着快步離去了,也不敢再耽擱。
且說話題的主角嬋妃,也帶着貼身的丫鬟和兩個跟着打下手的小丫頭,走在湖邊兒往嬋宮的方向去,臉上的表情卻也不明朗。
翳嬋原想
着攢了這麼個曇花宴會,好歹能見上皇上一面,多少打探些東西。
卻沒想到,她纔將將開了個頭,就讓那幾個不要臉的小蹄子給攪和了,真是半點兒腦子沒有。
然而如今再去皇上那裡,實在是顯得刻意了,也多半是吃力不討好的結果。
就那麼點兒時間,雖然沒看出邢墨琂對她有什麼與之前不同的態度,翳嬋卻依然不願意掉以輕心。
畢竟,事關太子的安全,就算是爲了自己的皇位坐的踏實,邢墨琂也不會真的輕易將此事接過。
頓了頓,翳嬋測過身子問手邊的杏雨,“太子那邊怎麼樣了?”
杏雨卻是一愣,一時間不知道答些什麼。
實際上,對於翳嬋的種種安排,她和梨雲兩個雖是貼身宮女,卻也並不全然知曉。
翳嬋吩咐人做事,向來是一個人只負責專門的一小方面,誰也不知道她全盤的打算,縱然是叛變,也並不會給她帶來無法挽回的影響。
何況翳嬋手裡有着她們最看中的東西,或是家人,或是性命,誰又可能叛變呢。
像她和梨雲,負責的就是平日的起居,和宮裡針對其他奴才們的一些事情。
她們雖然知道翳嬋還有其他的部署和手下,卻也沒打過交道,更不知道他們具體做了什麼事情。
“怎麼了?”杏雨半天不說話,翳嬋不滿起來。
杏雨一顫,趕緊將自己知道和盤托出,“昨日太子瑞安宮裡遇刺了,據說是鎮南王及時到場救了太子一命。”
“鎮南王?又是鎮南王!”翳嬋聲音裡滿是狠厲,杏雨梨雲兩個對視一眼趕緊低下頭。
梨雲更是膽顫心驚,想起昨日翳嬋還吩咐她叫來了一個眼生的太監,說了幾句瑞安宮的事,當下就和太子遇刺聯繫起來,更加不敢多言。
雖然天色早暗了,外面兒也沒有什麼人來往,但到底是顧忌着,翳嬋盡力控制住了怒火,“那些刺客呢?可抓住了?”
“具體的奴婢不敢打探清楚,”感受到翳嬋的視線,杏雨趕緊加上句,“但是今日聽來兩個丫鬟說嘴,說是都抓住,但什麼也沒問出來,據說是舌頭下面藏了毒,自盡了。”
翳嬋一聽這話,才鬆了口氣,卻也不敢就此放下心來。
那鎮南王實在是難纏,若是放出來的假消息,故意讓人掉以輕心,豈不上了圈套?
“可還有別的消息?”翳嬋隨手掐下一朵花骨朵,在指尖捻了捻,那甜膩的香味兒就散了出來,花瓣卻從纖細的指尖落地成塵。
見杏雨搖搖頭,梨雲纔開口,“奴婢聽說皇上爲了褒獎鎮南王護駕有功,又感念他能力高強,特特讓太子搬去鎮南王府了。”
“此外……”梨雲頓了頓,“雍明宮的一個丫鬟跟我抱怨,說昨天皇上對大內侍衛發了好大的火,摔了不少名貴東西。”
翳嬋一聽,不由沉吟起來。
如此看來,該是鎮南王解決了刺客,而大內侍衛什麼都沒趕上,才惹得皇上大發脾氣。
到這兒,翳嬋才真的放下了心來。
“好,你們兩個回去
多領些賞,沒事兒拿這些果子糖什麼的,多去其他宮裡轉轉,跟着丫鬟太監什麼的多聊聊,也別吝嗇,消息回來自然還有賞你們的。”翳嬋拍了拍杏雨梨雲的手。
杏雨梨雲兩個一聽,自然也知道這是讓她們去各個宮裡打探消息呢。
雖然那些底層的奴才知道的不多,也大都摸不清主子的決策。
但對於主子的心情,這些不受重視的笑奴才,卻是不能更清楚了。
小到今天主子高興多喝了碗兒粥,大到主子不虞處罰了多少人,原本只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奴才聊天兒的時候也總愛談論着。
然而有心人多動點兒腦子想一想,卻總能順藤摸瓜找到點兒自己想要的訊息,或許還就幫了大忙。
自從楚雲杳死了之後,翳嬋更加重視起下面這些奴才,用了不少的手段拉攏人心,如今見杏雨梨雲仔細應了,才放心。
“回吧,夜也重了,再在這院子裡走動,平白讓人往不好的地方懷疑。”翳嬋瞧了眼愈發濃重的夜色,加快腳步進了嬋宮。
杏雨梨雲不敢多嘴,點點頭,把翳嬋護在中間,也就回了嬋宮。
到了自己的地盤兒,翳嬋才真正不再時刻提防着,任由幾個丫鬟給她洗臉收拾,換上了柔軟的蠶絲中衣,才進了早就已經烘的香香暖暖的被窩。
“且下去吧,別守着了。”看着門口守着的兩個小丫頭,果然她們歡喜的應了,臉上都是敬慕。
見兩人出去,翳嬋才似有若無又嘆了句,“蠢物。”
窗外的夜色格外的濃重,許是正預謀着一場瓢潑大雨,原本還朦朦朧朧的月色也漸漸的就沒了光影,高大的樹木被風吹的影影幢幢的,落在窗戶上倒像是鬼影。
翳嬋看着沒來由的一抖,卻馬上就罵了自己一句,“有什麼可怕的!不過就是些爛樹枝子。”
然而越是這樣告誡自己,心中卻又是發慌的,沒有一點兒着落。
那兩個小丫頭也已經歡歡喜喜的離開了,屋裡只她一人,有種無處可躲,又無人抵命的恐懼感。
翳嬋被迫自己用力思索起別的事情,這種荒謬的恐懼才消散了些。
想的自然是昨日刺殺太子的事情,事實上,翳嬋也並沒有想一舉成功。
若是太子這麼輕易就能夠被刺殺,那這皇宮還有什麼安全可言?
且若是如今的太子去了,這後宮肯定要沸騰起來,各方面的勢力割據着,一定都想在生出個新太子來,好做那權利背後的人。
這樣一來,若是真的換了新太子,那新太子後面保不齊就還有個能力卓越或是家大業大的岳家,她翳嬋又將如何自處?
這宮裡的丫鬟太監好收買,那些直接更她有利益糾葛的妃子們可個個都不是善茬!
這樣一來,到還不如就讓如今的太子活着,好歹他那蠢笨的母后早就跟外家翻了臉,如今又已經早早死了,也沒什麼大威脅。
如此想着,翳嬋不由又輕輕地勾起了脣角,也對,那女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自己嚇自己,她翳嬋可不做這樣的蠢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