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看着自己面前的拳頭,轉身就往後面跑了兩步,才勉強鬆口氣。
說來也太丟人了些,她竟然怕那麼小的一個蟲子。
不由擡頭看了邢墨珩一眼,卻見對方手中握成拳捏緊了蟲子,又想着她大邁一步,顯然是想把手裡的蟲子給她瞧瞧。
青色的軟體蟲扭曲成一團,流出噁心的枝葉來,還拼命的扭動着……
穆雲杳趕緊又往側面躲了兩步,“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着頭也不回的快步跑了,邢驚蟄也緊隨其後。
看着穆雲杳落荒而逃的背影,邢墨珩暗自笑笑,打開手掌來,微風略過,連片葉子都沒有。
“小傻子?”一個人影從穆雲瀾離開的地方走進來,邢墨珩一見就沉了臉。
“師兄怎麼只有你一個人?小傻子呢?”許臻還兀自不覺。
邢墨珩聽他說小傻子,冷冷的瞥了許臻一眼,“老師怎麼讓你出來了?”
原是許臻在外面吃喝玩樂的時候跟人起了衝突,酒意上頭把侯府的世子打了,因爲又被他爹關在家裡好好教訓了一通。
許臻一聽眉頭就皺起來,“師兄,你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在家呆的悶死我了!不知道被誰攛掇的,老頭子真是狠了心,乾脆把所有閒書都藏起來,成日裡經史子集經史子集,非說要磨磨我性子!”
誰說的邢墨珩心中最清楚不過了,看着許臻的樣子卻一點兒都不覺得愧疚,想起他方纔的樣子,反而覺得應該在好好教育教育才是。
當下就擡了擡眼皮,涼颼颼的看他一眼,“你怎的不在家裡複習功課,反而到這裡來了?秋日不是還要參加初試?”
說來也怪,這許臻人看着吊兒郎當的,又成日裡更一羣紈絝子弟晃盪在一起,吃肉喝酒什麼都沒耽誤,可書讀的確實好。
還沒有邢驚蟄這麼大的時候,經史子集就都背了個差不離,還不只是被,隨意抽出一句讓他解釋解釋,說道說道,小小年紀也不怯場,反倒還能說出一堆道理來。
許賀每每聽了都不由摸着鬍子沉吟,轉頭卻跟穆雲杳笑咪咪的說許臻這臭小子,天生就是爲了進內閣的。
許賀才氣大,也懂實務,可惜生不逢時,先帝在位的時候他沒有實職,無法施展自己的才華,只做了皇子的太傅,等到了邢墨琂繼位,他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不好安排,得趣的請辭專心做學問了。
可雖是如此,心中卻一直留有遺憾,自然也希望許臻能夠入了內閣,給平民百姓做些好事實事出來,也好繼承他的志向和衣鉢。
只可惜許臻卻偏偏與許賀的期盼南轅北轍,雖然天賦驚人,卻總想着做個武將去疆場上闖蕩一番,連結交的朋友,也是穆雲瀾這種將軍之子居多。
若不是許賀發現的早,前年他就要跟着穆雲瀾往戰場去了。
因而父子兩個總是較勁兒,許臻也是這時才答應去科舉考場上試一試,縱是如此,也愣是把許賀樂了半天。
許臻一聽這話面上一跨,訕訕道,“師兄怎麼竟說這沒意思的,我爹恨不得拘了我日日複習,忒是沒意思,好不容
易雲瀾去找我,纔有機會出來放放風,可別再說這事兒了!”
說着趕緊轉移話題,“穆雲杳這小傻子哪兒去了?方纔雲瀾還說這丫頭在這兒呢!”
邢墨珩聞言也不再深究,漠然的看着許臻,“你尋她做什麼?”
許臻聽他這話一愣,總覺得怪怪的,好似他不應該找穆雲杳似的。
許臻卻沒再多想,有些期待道,“這小傻子以前總粘着我還不覺得,現在這麼就沒見了,還聽挺想逗逗她的。”
許是想到好玩兒的事兒,許臻不由輕笑出聲,“師兄不覺得好玩兒麼?”
好玩兒?
邢墨珩斜眼看着許臻,心想着他時間這麼多,回去就得跟老師說說再加重課業才成,更不能再放他出來跟穆雲瀾浪費時間!
許臻全然不知自己一句話就已經換來了日後許多天的難出家門,只等着邢墨珩肯定他的話。
邢墨珩哪裡會搭理他,心中不知道已經轉了幾個來回。
先前黏着許臻的應該是原本的穆雲杳吧?依照這穆雲杳的性子,定然也會嫌棄許臻煩人的!
邢墨珩心中肯定的很,但怎麼看着許臻都覺得這小子不順眼,更不想讓他找着穆雲杳。
“聽說你一直在找一把漆金的扇子?”邢墨珩狀似無意的提到。
果然許臻一聽就把穆雲杳的事兒拋在了腦後,激動的一手拉住邢墨珩的袖口,“師兄說的是哪把?可是扇面上有異邦的字跡的?”
許臻問着心中更是激盪,恨不得順着邢墨珩的袖子爬上去。
邢墨珩嫌棄的推開他,把先前摸過穆雲杳腦袋的手抽出來藏回袖口裡,隨意的點點頭,“貌似是的,在我臥室的卓頭上。”
他話音才落,許臻就已經跑到了兩米外,頭也不回的揮揮手,“麻煩師兄跟我雲瀾說聲我有事兒,沒時間作陪先走了,日後有空兒再聚啊!”
說着就跑了個沒影兒,自然是向着扇子去了。
邢墨珩看着他的背影淡淡的轉身,一點兒都不覺得損失了個價值連城的扇子多麼可惜,反而因爲許臻沒見到穆雲杳的面兒就回去了,心裡說不出的痛快。
隨後的時間沒了許臻礙眼,自然過得都舒坦了。
幾人在莊子上,莊頭硬是給找來了全羊,又升起了篝火。
秦瑜說自己沒精神了,用了點兒粥就讓幾個小的自己玩兒去,早早的進屋睡了。
如此一來,就只是剩下穆雲瀾穆雲杳兄妹,和邢墨珩邢驚蟄這對叔侄,四個主子。
шωш⊙Tтka n⊙CΟ 穆雲瀾和邢墨珩都是在邊疆生活過的,自然嘗試過蠻族的習俗,因而烤起東西來也熟練,不一會兒肉香就溢滿了小院。
穆雲杳和邢驚蟄卻還沒體驗過,當下也好奇的很,一人拿了一隻雞穿在結實的鐵叉子上,放在火焰外芯轉動着。
穆雲杳更是難得的放鬆,自在的哼着小曲兒,一會兒又跟邢驚蟄調笑逗趣。
幾人臉上都不自覺的笑着,就是邢墨珩,表情都是柔軟的。
不一會兒邢墨珩收回手裡的釺子,拿到鼻子下面聞一聞,聞到恰到好
處的香味兒,才遞給穆雲杳和邢驚蟄一人一串。
穆雲杳一愣,指着自己手中的雞肉剛要搖頭,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雞肉外面已經烤的焦黑了,當下就驚訝的“啊”了一聲,不由自主的伸手過去,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邢墨珩把手抓緊了自己的手心,“燙。”
說着不容拒絕的將自己烤好的羊肉遞給穆雲杳,他自己卻將穆雲杳烤糊的雞肉拿過來。
穆雲杳見他這樣子突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低頭掩飾的將羊肉嚐了嚐,才一入口,羊肉細膩的香味兒陪着粗獷的調料就竄進味蕾,穆雲杳忍不住由衷的對邢墨珩豎了豎拇指,“好吃!”
邢墨珩看她大口吃肉的樣子就輕揚起嘴角,低頭吃起穆雲杳烤的雞肉。
這雞肉烤的時間久了,肉都緊的有些發乾,外面黑黑的又有股碳焦味兒,邢墨珩卻是絲毫都不在意,跟穆雲杳吃羊肉的樣子無異。
穆雲杳乍然一看卻是發起愣來,她自己烤的還不知道麼!外面兒都黑了,她這兒都能聞到一股焦味兒!
邢墨珩轉頭見穆雲杳看他,愣愣的樣子難得的傻,不由伸出手在那沾了碳灰的嘴角抹了抹,入後一片滑膩。
穆雲杳被他的動作弄得更是發愣,反應過來趕緊掩飾的說了聲謝謝,就低頭狀似不經意的往邢驚蟄那邊兒挪了挪。
心裡已經驚訝的不成樣子,沒想到邢墨珩會這樣的體貼。
原本認定邢墨珩就是個黑麪郎君,可這些相處的日子,對邢墨珩的印象早就改變了不少,今天晚上的邢墨珩更是奇怪。
爲什麼要這麼對她呢?邢墨珩又不喜歡她,他又不知道她就是楚雲杳。
難道真的把她當成了和邢驚蟄一樣的侄女?穆雲杳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趕緊咬下一大塊兒肉壓壓驚。
邢墨珩默默的將手收回來放在身側,少女皮膚細膩的觸感順着指尖,流過血脈,遊蕩進心頭。
穆雲瀾舉着自己烤好的東西擡頭,卻發現幾人都早就吃起來,暗自嘆了句一羣白眼狼,自己也喝酒吃肉,享樂起來,一個晚上在烤肉的香氣中悄然過去。
時間過得快,莊子裡不用想任何事的時間過得更快了,穆峰來信叫他們回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四五天,衆人卻都沒有察覺。
這幾日幾人將莊子上好玩兒的都玩兒了一遍,也盡興了,高高興興的跟着秦瑜收拾東西回去,還帶上了不少莊子裡的時令蔬菜和特產。
小米終究還是被穆雲杳要了過去,打算日後帶在身邊,張管事和張媽媽一個勁兒的道謝,又忙不迭的叮囑小米要聽穆雲杳的話。
遠遠的看着莊子越來越小的影子,穆雲杳卻覺得有些恍惚,隱隱覺得有些事情變了。
回城的時候和秦瑜坐的一輛馬車,穆雲杳就將自己打算識字學文的事情的說了,秦瑜聽了高興的不行,當下就商量起要請哪個女先生來。
姑娘家的老師是不好找,非得是人品好又有學問才行,一時間也沒有準確人選。
直到下馬車時,穆雲杳遠遠的看着邢墨珩挺拔的背影,眼睛一亮,對着秦瑜耳語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