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翳神醫的弟子?”穆雲杳聽了這話不由有些驚奇,心中道,翳神醫在她走後不久,就中了毒,已經仙逝了,如今這弟子來這裡,又是求見邢墨珩,如果不是有人假冒,就一定與翳嬋這人逃不了干係。
疾風點點頭,“回穆小姐的話,來人是說翳神醫的弟子,一共有五個打頭兒的,身上穿着是竹青色的長袍,後頭還跟着五六個年紀輕的,穿的是淡青色的衣裳。”
穆雲杳聽這話,心中已經斷定應當確實是翳神醫的弟子無誤,想了想,還是問道,“那羣人可是出示了竹牌?”
疾風頓了頓,不由有些驚詫,“穆小姐如何知道?安行人確實出示了竹牌,說是身份之證明,如今還在我這裡。”
說着疾風就從腰側掏出那竹牌遞給穆雲杳,穆雲杳拿過來看了,手下撫摸着竹牌上的紋路,彷彿就又回到了那些在翳神醫門下學藝的日子,那一身翠衣,側臥仰天,手中一壺濁酒的風流神醫,也就躍然眼前。
邢墨珩看穆雲杳有些發呆,也是想起了穆雲杳曾經學醫的時候。
往前走了兩步,伸手將穆雲杳攬進懷中,邢墨珩對疾風道,“你先回去,好好招待了那些翳神醫的弟子,安排出幾間客房來,他們遠道而來,定然還沒找到合適的地方,本王馬上回去。”
疾風點點頭應了,轉身上馬,揚鞭飛快的走了。
邢墨珩低頭,正對上穆雲杳的目光,穆雲杳直直的看着他,輕聲道了句,“謝謝。”
邢墨珩搖搖頭,“你我之間,何用說這些,若是再如此,小心我要懲罰你,如今不若先想想,這神醫的弟子突然來此處是爲了何事。”
穆雲杳點點頭,跟着邢墨珩上了馬車,“我大致知曉他們的來意。”
“可是爲了翳嬋?”邢墨珩也是心中有數。
穆雲杳點點頭,“且不說神醫確實是個護犢子的,門下之人,不管犯了什麼錯誤,別人懲罰可以,卻是萬萬不能要了其性命的,如若不然,神醫定然是不答應。如今神醫雖然去了,可他的弟子,想來也是如此。”
邢墨珩聽了這話卻是滿不在意的撇撇嘴,十分瞧不上道,“若是真的如此,當初爲何竟然讓你白白枉死在這皇宮之中?事後也沒有見人過來討個公道?”
一想到這翳神醫的弟子們對穆雲杳的不公平,邢墨珩就對那夥子人沒了什麼好感。
穆雲杳沒成想邢墨珩在這樣的事兒上竟然犯了小孩子的脾氣,穆雲杳心中一軟,面上卻是不在意的笑道,“無妨,我在神醫那裡的時候,這些孩子,還不過是小蘿蔔頭,有的還沒有來呢,與我能有什麼感情?”
“更何況,神醫原本就待我格外的親切些,與別個不同,那時候,就是最大的翳嬋,而言忍不住不免表現出許多嫉妒來,這些小的可還不得心中恨死我?”穆雲杳卻是想的闊達。
邢墨珩聽她沒有絲毫的在意,可心中總是不喜別人沒有善待穆雲杳。
很是矛盾,他分明不希望除了自己之外的人再覬覦穆雲杳,可又惦記着人人都能對穆雲杳優待些。
“爲何翳神醫偏偏格外偏愛你些?”邢墨珩忍不住問道。
在他心中,早就將十多年前楚雲杳十來歲的可愛樣子過了個遍,甚至大逆不道的想着那個時候也不過二十餘歲的翳神醫,別是對穆雲杳有什麼別的想法。
穆雲杳自然想不到,這個時候了,邢墨珩還能吃起飛醋來。
聽他這樣問,不由促狹的眨了眨眼睛,“哦?這話難道不是應該問問我們威震天下的鎮南王?小女子到底哪裡與衆不同的入了您的眼,竟讓您獨守空閨十餘年?”
穆雲杳這一番話說得不倫不類,邢墨珩聽了卻眸光莫測起來。
那裡頭自然是沒有絲毫的怒意的,可穆雲杳見了卻不由往後躲了躲,不知爲何,總覺得邢墨珩那眼神像是餓了許久的頭狼,終於看到了可口的兔子,甚至都來不及守株待兔,就要不顧一切的衝上來。
穆雲杳不由往後縮了縮,笑哈哈拱了拱手,“兄臺莫要在意,開玩笑哈,開玩笑。”
邢墨珩卻是側揚起一面的脣角,露出一個邪魅又招人的笑容來,“獨守空閨十餘年?穆小姐可想感受下?”
穆雲杳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爲何竟然突然一點通了,竟然瞬間就明白了邢墨珩的意思。
有過上一世的成親,她也不是那什麼都不懂的少女,這個明白過來,臉色不由一紅,眼睛卻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邢墨珩藏在一身墨色衣袍下,卻難掩強裝的身軀。
邢墨珩滿意的看着穆雲杳的面色越發紅潤起來,剛要傾身往前將人箍進懷中,卻見穆雲杳真的如那機敏的兔子一樣,從他身側一溜兒而出,順價掀開簾子跳了下去。
口裡還欲蓋彌彰的裝腔作勢,對着一旁的車伕輕聲呵斥道,“怎麼回事兒,都到了王府了,還不叫人下車!”
說着穆雲杳心虛的看了邢墨珩一眼,也不等着這個主人,自己自如的進了王府。
那車伕聽了這話才反應過來,心中卻是委屈的不行,暗自道,“這哪兒是我的錯,還不是小姐您太迅速了些,小的還沒來得及開口呢,您就一溜煙兒的竄了出來,還將小的下了一跳呢。”
這話車伕自然不敢說出來,看了眼目光幽深的看着穆雲杳背影的邢墨珩,車伕腳下一頓,也機警的溜了。
邢墨珩卻是不着急,慢悠悠的下了車,踩着穆雲杳方纔走過的路,自得的進了王府。
對穆雲杳,她已經等了這許久,又豈在這一時片刻?
二人到了王府正堂的時候,已經各自回了屋中收拾了一番,端的是一副神仙眷侶的樣子。
翳神醫的弟子,長期生活在中土的深山老林裡,雖然不說避世而居,卻頗看不上這受塵世驚擾的人,對於這廟堂之上的事兒,也是沒心思打聽。
這時候見了邢墨珩和穆雲杳難言的默契樣子,衆人理所當然的誤會了,當下起身行了禮道,“吾輩見過王爺,見過王妃。”
他們話說出來,這屋子不由一靜,下人們都去打量兩個主子的神色。
穆雲杳也是一頓,下意識的側頭去看邢墨珩。
邢墨珩卻是不在意,眼中的戾氣散了散,整個人反而緩和了幾分,心中對這一行人的厭惡也稍微少了些,“無須多禮,爾等且坐。”
說完,邢墨珩乾脆直接拉着穆雲杳走到了正位上,兩人一左一右的坐下,邢墨珩還細心的與穆雲杳親手斟了茶。
其他人見了,不由心中暗道,這王爺與王妃的感情真好。
邢墨珩給穆雲杳收拾妥當了,才又出聲道,“不知今日衆位前來所謂何事?本王雖早就對翳神醫敬仰,可卻是到了也未曾見過神醫,說來實在遺憾。”
邢墨珩這話明面兒上是說自己敬仰翳神醫卻無從相識的遺恨,實際上卻是在說,我與你們師祖都是不相識的,爾等今日來找我幹嘛?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自然不可能如此的直接粗鄙。
那些翳神醫的弟子,也是從小讀書長大的,如何不懂這之中的彎彎繞繞,聽了這話,有些面上就隱隱約約帶上了幾分怒意。
這時候,卻是一個面容寬和的青年站起來拱了拱手,才又落座,口中道,“王爺,師父仙逝已久,在下不才王起,如今暫代掌門一職,帶着師兄弟們粗略溫習前人留下的醫術。”
這是自報家門了,穆雲杳在一旁看着,心中卻已經開始想起這王起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人年齡看起來應是二是五六歲的年紀,較邢墨珩略微年長几歲,當年她在翳神醫門下學習醫術的時候,這人應當也是在的,可穆雲杳一時卻想不起來曾經還有個名叫王起的師弟。
一時間想不起來,穆雲杳乾脆就放到一旁不去想這事兒,只聽那名叫王起的又繼續說道,“今日門中衆人來此,卻是有事與王爺商量。”
他說的是商量,而非請求,可見是自視甚高。
邢墨珩卻不在意這個,心中早就知曉對方到底來是爲何,可他偏偏不想去遞出這個話頭,讓對方如了願,只是道,“既然如此,來者是客,更何況本王早就對翳神醫敬慕已久,今日衆位定然不要見外,本王已經叫下人準備好了宴席。”
王起見邢墨珩不接自己的話頭,反而將這話音一轉,直接饒了過去,不由心中堵了一堵。
暗道,“我接掌醫谷這許多年,你不過區區一個王爺,又有什麼了不起的竟然與我如此說話!”
王起心中堵了一口怒氣,面上自然也忍不住帶出了幾分,雖是領着衆人拱手應了,心中卻極爲看不上,忍不住目露兇光的瞪了眼邢墨珩,心裡罵了句匹夫。
穆雲杳恰好看到這個眼神,不由一頓,隨即想起了這王起究竟是何方妖孽。
穆雲杳拉了邢墨珩以準備宴會的名頭出去,遠了些,才輕聲道,“你可知這王起是誰?我方纔還沒認出來,誰知突然想起來,竟然是以前醫谷中那個因偷盜而淪落爲雜役的!”
邢墨珩聽了這話,也不由有些驚異,“若是如此,這樣的人,怎麼竟然做了醫谷的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