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看了長壽一眼,沒說什麼,轉而大眼睛盯着疾風看。
這叫疾風的侍衛雖然只介紹說是邢墨珩的侍衛,穆雲杳看着卻不止如此,他在鎮南王這邊兒的地位,怎麼着也在這些侍衛之上,說是邢墨珩的貼身侍衛還差不多。
常言道擒賊先擒王,邢墨珩那個大王沒再,只能擒這個小王了。
被穆雲杳又大又清澈的眼睛認真的看着,一眨不眨的,疾風還是覺得心虛。
訕訕的笑了笑,疾風解釋道,“王府的規矩,不能隨便什麼人都進來。”
穆雲杳聽了甜甜一笑,“他是我家的隨從,不是什麼壞人哦,孃親派他來保護我的。”
“這……”疾風聽說過鎮北將軍府有個癡傻的小姐,卻從沒打過交道,這時候也不知道怎麼辦好。
若是一個關東大漢,硬是要帶着人進來,他還好義正言辭的拒絕。
但這嬌滴滴的小姐,說話又跟小孩子似的,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處理。
讓人進去吧,王爺沒發話,他也沒這個資格,更何況小太子的安全是鎮南王府頂頂重要的事兒,不容一點兒疏忽,發生啥他掉了腦袋也賠不起。
若是不讓進吧,疾風小心的打量穆雲杳一眼,這穆小姐雖說跟孩子似的,但眼神怎麼看也是堅決的樣子。
人不都說了嘛,唯小孩兒與女子難養也,眼前這位,又是小孩兒又是女子,鬧起來的話還真沒什麼把握。
疾風頭疼的看了眼半分不退步,又盯着他猛看的穆雲杳,腦門汗了汗,對着門內的一個侍衛使了顏色。
穆雲杳眼尖心細,又一直看着疾風,這個動作自然也落在她眼裡。
這是去搬救兵,找王爺呢吧?穆雲杳渾不在意。
反正自己現在就是個小孩兒,誰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這是她這段時間的經驗所得。
長壽被擋在門口腦袋都冒汗了,見自家小姐還那侍衛頭子旁邊兒優哉遊哉的,心裡就打了個突突。
這鎮南王府的人,看起來一個比一個蠻橫,不讓進就不讓進了,今天可別交代這兒。
“杳杳!”雙方還僵持着,穆雲杳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這時候如聞天籟。
果然錯頭就看到邢驚蟄歡喜的跑過來,身後還跟着一貫沒有什麼表情的邢墨珩。
穆雲杳不看邢墨珩,只蹲下身來和邢驚蟄打交道。
兩人你來我往的招呼了一通,那邊邢墨珩也已經瞭解了事情的經過。
眼神淡淡的掃過長壽,後者渾身一抖,直覺得在陽光下脊樑骨都涼了,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邢墨珩這纔看着還在和邢驚蟄聊天,似乎一點兒也不關心這邊的穆雲杳,“穆小姐。”
“嗯?”穆雲杳這才懵懵懂懂的站起來,滿臉疑問的看着邢墨珩,“怎麼啦?”
邢墨珩被他問的一頓,又繼續道,“恕在下直言,你的隨從不能進王府。”
穆雲杳瞬間就嘟起嘴,大眼睛控訴的看着邢墨珩,“爲啥長壽不能進來?我說了他不是壞人,是孃親派來保護我的。”
穆雲杳一手拉着邢驚蟄,不依不饒。
邢墨珩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鎮南王府奉旨保護太子,就是宮裡來的人,也不能輕易進去,還請小姐恕罪。”
穆雲杳纔不管他恕罪不恕罪,反正現在在別人眼裡她就是個小孩兒,無理取鬧也是應當的,“我不!我就要長壽進去,長壽不進去誰來保護我!”
說着氣鼓鼓的撅起嘴,不退縮的瞪着邢墨珩。
切,其他人怕你鎮南王,被你這一身氣勢嚇到,我打小兒就看你一張冷臉,還怕你不成。
反正不能打我也不能罵我,穆雲杳簡直有恃無恐。
邢墨珩確實也拿她沒辦法,何況穆雲杳身邊兒還有與她表情如出一轍的邢驚蟄,也張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在嫌棄他多事,哪兒還有剛纔拜師的樣子。
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在兩張完全不同的面孔上,邢墨珩詭異的找到了相似的感覺,心下也不由一跳。
掩飾的垂了垂眼皮,忽略掉剛纔的心臟的跳動,邢墨珩狀似平靜的看着穆雲杳,“安全的問題請穆小姐放心,人到我鎮南王府來了,定然會毫無損傷的從我鎮南王府出去。”
邢驚蟄聽了也跟着點點頭,牆頭草似得搖了搖穆雲杳的手臂。
穆雲杳見自己的小盟友都被拐走了,邢墨珩又不接她的茬兒,心下來了氣。
看着邢墨珩一本正經的冷淡樣子,突發奇想的就想逗逗他,“那就是說你來保護我嗎?”
邢墨珩聽了果然一愣,嘴脣張合了兩下也沒說出什麼。
穆雲杳心裡不能更爽了!她總想着小時候是穆雲杳討厭她才那麼冷淡,這下兒看他吃癟,連小時候的仇都報了。
周圍的侍衛聽了,也明顯的好奇,空氣都安靜下來。
只有疾風總是跟着邢墨珩要更大膽些,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奇的打量着自家王爺的臉色。
他從小跟着邢墨珩,去了南城後,更是和雷霆一樣,寸步不離的而沒離開過。
別說見王爺被女人調戲了,就是王爺調戲女人也沒見過呢!
邢墨珩被衆人隱晦的目光,和眼前穆雲杳乾淨無瑕的大眼睛看的不自在,想要轉頭避一避,又覺得反而更刻意。
除了穆雲杳這個裝傻的,在場也只有邢驚蟄一個是真的不懂男女之情了。
地位尊崇的小太子天真無邪的看了眼邢墨珩,又看着穆雲杳,“就是他來保護你呀!”
說着爲了增加可信度又添了句,伸手指着邢墨珩,“他也保護我的。”
穆雲杳一聽,“噗嗤”一聲笑出來,看了眼面色不虞的邢墨珩,又趕緊掩飾的裝作開心的樣子,“那就好了,早說嘛,長壽留在外面就好了,哈哈。”
說完也不待其他人反應,伸手牽了邢驚蟄麻溜的就往府裡跑。
邢驚蟄是真的孩子心性,跑着跑着就興奮起來,玩兒似的,跑在穆雲杳前面,一手拉着他往自己的院子跑。
回味着邢墨珩剛纔的臉色,穆雲杳忍不住笑出聲來,想要回頭再瞧瞧那個所謂冷麪郎君的動靜,但又不好做的太明顯。
兩人一路之灑下了交錯的笑聲,只留着邢墨珩破天荒的有些窘迫的留在原地。
疾風千忍萬忍的憋紅了臉,還是沒忍住泄露“噗”的一聲。
邢墨珩終於逮住了發泄的地方,惡狠狠的瞪了疾風一眼,“明日你去城外替換雷霆回來!”
疾風瞬間苦了臉,城外的任務又苦又累的,還沒意思,雷霆也只是去兩天領個頭,這下被罰了去,不知道要懲罰幾日呢。
然而還來不及求情,掌着他生死的王爺就已經冷着臉走了,只留下一個比臉色更黑的玄色背影。
默默的哀嘆了句,疾風胡亂訓了幾個侍衛一通,心裡依舊不舒坦,千悔萬悔,咋就沒人住呢,一定是王爺當時的臉色太好笑了,不是他的錯!
背過幾人追着邢驚蟄和穆雲杳往院子去,邢墨珩才覺得自己臉頰熱了熱,硬是吹了吹風才冷淡下來,好賴到了院子已經好了,沒讓別人看到。
那頭邢驚蟄和穆雲杳倒好像是真的沒在意這事兒,已經嘰嘰喳喳開始商量怎麼收拾屋子了。
邢驚蟄滿臉期待的拖來一大張紙,一人趴在一邊兒有商有量的。
被邢驚蟄帶的,穆雲杳也真來了興致,又覺得手裡沒東西,習慣性的轉頭對着後邊兒道,“給我們兩根筆!”
轉頭看是邢墨珩立在身後,頓了下也不在意,反而催促了句,“快點兒!”
不自在的倒是邢墨珩,剛纔被笑的餘韻還在,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疾風又已經被他支走了沒跟着,看着已經轉頭又商量起來的兩人,輕輕的嘆口氣,邢墨珩轉頭去正屋拿毛筆。
有了筆墨,果然方便了許多,穆雲杳一鼓作氣的畫了個大概,爲了掩飾,線條還故意畫的粗細相間,沒一點兒章程。
邢驚蟄看的起勁兒,拿了筆在那兒添文字,穆雲杳說要什麼樣的東西,他倒是都同意,就興致勃勃的記在旁邊兒,等着回來遞給人買去。
“怎麼樣?喜歡不!”穆雲杳和邢驚蟄一人一邊兒舉起自己的大作,滋滋有味的欣賞起來。
“喜歡喜歡!”邢驚蟄連聲肯定,轉眼又有些疑惑,“這樣佈置感覺好熟悉……”
“對!跟我宮裡的樣子好像!”邢驚蟄有些驚訝的感嘆了句。
聞言邢墨珩也若有所思的打量起穆雲杳,看的後者都心虛起來。
穆雲杳也未曾想到,一個人的習慣竟然有這麼大的存活能力,又這樣潤物無聲的。
邢驚蟄在宮裡的房間,也是她親自一點兒一點兒設計佈置的,認真一看,可不跟她畫的異曲同工嗎,也不怪邢驚蟄一眼就看出熟悉感來。
然而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知道不會有人相信重生的鬼話,穆雲杳大大方方的擡頭對上邢墨珩的視線,又滿是疑問的看了看自己。
“畫到臉上了嗎?”穆雲杳伸手在臉上抹了抹,拉着邢驚蟄,“快幫我看看!”
邢墨珩剛要搖頭說沒有,就有人來稟報,看了穆雲杳一眼,邢墨珩示意那老奴直接說。
“回王爺,跟着太子來的月嬤嬤說她身體好的差不多了,想要繼續來伺候太子。”那老奴低着頭道。
聲音不小,又沒有刻意避人,穆雲杳也聽了個正着。
月嬤嬤?
穆雲杳腦海裡已經勾勒出月嬤嬤的樣子,許久不見,也不知道這些老人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