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時他記得王涵那天晚上也在水潭邊上意圖不軌，所以毫無同情一樣，宋葉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後，嘴角竟是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揚，彷彿被人猜中了心思之後身心都舒坦了不少。
不過重生一次，她再也不必刻意去壓抑自己的情緒，接下來一段路倒是跟秦湛和諧了不少。
通過貴賓專屬的通道，很快就聽見了前方熟悉的喧囂，石壁上十年如一日的熱鬧，人們依舊在興奮地狂吼，高舉着手裡的票吶喊着，而下方拳場上的選手正死拼全力地搏鬥，至死方休。
“幾年前我來過一次，還沒有如今這麼大的規模，不過論起黑拳，放眼整個z國，也只有這裡的最精彩。”曲白坐在石壁的貴賓椅上，居高臨下，饒有興致地看着下邊一場爭鬥，轉眼纔想起宋葉應該是第一次來，所以纔開口解釋。
不過話說了半天也沒人答應，他將視線收回，落到身旁少女的臉上。
嘈雜瘋狂的人羣背景中，少女平靜的側臉映照着燈光，精緻好看的五官就好像是油畫裡走出來的人物，連臉上細小的絨毛都在泛着瑩白的光暈，明明是沉默不語的清冷，卻在瞬間迷得人失去了反應。
許是他停頓的時間太久，宋葉也側頭看了過來，幽深的眼神落在曲白的臉上，剎那間又把人拉回了現實。
“咳咳，沒事。”曲白趕緊坐直了身體，掩飾性地乾咳了兩聲，在對方疑惑的視線中轉移了話題，“你看起來不像第一次過來。”
“是嗎？”宋葉淡淡反問了一句，卻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曲白見她又把關注的重點放到拳臺上，這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察覺到自己手心竟是微微出汗，心裡頓時百感交集。
殊不知自己又晃花了一位風流少爺眼睛的宋葉卻是全幅身心關注着拳臺，此時在上面打比賽的人，正是王鐵川。
此時他脫了上衣，露出精壯的身材，較之普通少年高大的身形卻比對手還要矮上十幾公分，儘管他的身形很靈活，出手也都是乾淨利落，卻始終因爲力量的差距，被對方一拳打到，足足要好一陣才能緩過來。
“下去吧，廢物，不能贏就給我滾下去！”
“對，站起來繼續打！”
……
周遭的客人一個個大吼着，少年得到的大都是喝倒彩的聲音。
宋葉也看到了大屏幕上的賠率，賭少年贏的人寥寥無幾。
“你也有興趣？”身側，秦湛低沉的聲音響起，宋葉回過頭，就見到對方還悠閒地端着咖啡在品嚐，對周遭的一切彷彿漠不關心，“黑拳的水太深，你想練，我來教你。”
這話一出口，宋葉愣了，連對面的曲白也險些噴了咖啡，“真是不得了了，看來秦少是真的看好小鬼，竟然要親自教導，這真是奇聞了。”看完了秦湛，他又轉過來盯着宋葉，笑得一臉深不可測，“小鬼，你要知道，秦少可是整個z國最年輕的上校，肩膀上的勳章比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傢伙還多，論功夫，還沒見過有人能贏他，他有心教你，這是你的福氣啊。”
宋葉忍不住想翻白眼，也搞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讓秦湛看上眼了，還要親自教導？笑話，讓她一個殺手跟着正規軍人訓練，是要讓她改邪歸正，立地成佛嗎？
所以，就算曲白說得天花亂墜，宋葉還是斷然拒絕，“我不喜歡束縛。”
曲白一噎，自己打了半天廣告無人問津，頗感挫敗，而作爲主角的秦湛卻還是專注品嚐他的咖啡，一點也沒有不悅的意思。
下面的比賽已經接近尾聲，王鐵川果然不敵對方的鐵拳，被一拳打到了臺下，對方還要上前攻擊，卻被及時攔下，最後的結果顯示出來，在場所有人都在歡呼雀躍。
按理說一場拳擊會大量消耗選手體力，所以一般選手都是幾天排到一場比賽，可石壁上的屏幕打出下一場選手名字的時候，卻依舊是王鐵川。
“誒，這廢物都上去三天了，一場也沒贏過，真不知道這拳場老闆養着幹什麼，早早打死也就算了。”
“這你就不懂了，老闆手底下的人，功夫自然是好的，看那小夥子年紀也不大，估計還沒敢下狠手呢。”
“切，都要死了，還裝個屁。”
隔壁一桌的客人顯然是這裡的常客，老神在在開始點評，恰好被隔壁的宋葉聽到。
距離下場開始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宋葉起身藉口去放水，一路來到了拳臺下，見到王鐵川正渾身是血倒在一邊，幾個工作人員正在爲他冰敷紅腫的眼睛。
他在意識昏沉之中見到宋葉，登時就激動得想要爬起來，卻是被宋葉一手按住了肩膀，倒回躺椅上。
老大……
他張了張嘴，無聲地喊着她，一張臉早就青紫遍佈，才短短几天不見，少年稚嫩的皮膚上遍體鱗傷，幾乎找不到一塊好肉。
身後的拳臺上，下一名選手已經上臺，正衝着王鐵川這邊叫囂挑釁，場子逐漸又熱了起來。
宋葉抿着脣，壓着他不讓起身，凝視着那雙紅腫青紫的眼睛，聲音沉沉地問着：“川子，後悔嗎？”後悔到這裡受苦受難，後悔加入了夜幫，後悔沾染上這一身疼痛嗎？
王鐵川身子一僵，努力瞪大的眼縫裡流露出了驚訝。
他知道，宋葉是心軟了，只要現在他點下頭，立刻就能離開這個殘酷的競技場。
可最終，他還是搖了搖頭，臉實在太疼說不出話，他選擇豎起大拇指，跟自家老大表達自己的決心。
我沒問題。
看着面前這張笑得傻兮兮的臉，宋葉按在他肩頭的手沉了沉，最後站直了身體，將帶着王鐵川名字的腰帶綁在了自己的身上，“這一場，我替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