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再次因爲他的退席離去,宴席方纔熱鬧起來。
空無一人的大殿裡,帝子受安靜的處理着政務,與那前殿宴會的喧鬧,形成了兩個鮮明的對比。
熱鬧和冷寂,天生的兩個對立,就這麼共存在這座兩儀殿中。
不一會,忽然,宴會方向傳來了絲絲蕭聲。
蕭聲迴旋婉轉,隨着聲音漸響,恰似吹簫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
清麗絕世,夾着冰泉之氣,忽如海浪層層推進,忽如雪花陣陣紛飛,忽如峽谷一陣旋風,急劇而上,忽如深夜銀河靜靜流淌。
看似冰冷中,又有着一股平靜且溫暖的力量,讓人不自覺享受着那能讓人沉迷陶醉的聲音。
這似乎、已經是一種道。
隨着這蕭聲響起,諾大的兩儀殿中,連宴會的聲音都消失了。
彷彿都沉靜在這蕭聲之中。
帝子受手中的筆停了下來,好像也在靜靜聽着。
這一刻,他身上的幽深冷淡氣息,陡然消失了一些,彷彿、彷彿有了那麼一點點溫和。
只是這一幕、沒有一人能看見罷了。
等蕭聲消失,那隻沉穩有力、彷彿執掌一切的手掌再次動了起來,處理着那似乎永遠不會盡的政務。
大約一個多時辰,宴會的聲音漸漸消失,又過了一會,幾道傾國傾城的身影來到了帝子受處理政務的大殿。
爲這再無其他人的大殿、多出了絲絲的活力。
“陛下,今日除夕、還是少操勞些吧。”蕭美娘走到御階上,柔聲道,素手中端着一碗湯。
“嗯。”帝子受嘴裡應了一句,手中卻沒有停下動作。
“臣妾參見皇上。”下方,三位女子福了一禮。
帝子受眉頭不易察覺的一動,似有不悅。
但還是如常的應了聲,示意她們免禮。
這一兩年來,除了蕭美娘,後宮之中再次多了三位妃嬪。
碧秀心,還有宋缺的大女兒宋玉華,和單美仙。
“父皇母后他們都已經回去了,今日除夕,陛下不如陪我們姐妹幾人走走如何?”待三女直起身,蕭美娘溫婉的微笑道,似乎帝子受身上那始終存在的絲絲冷淡,她並沒有感受到。
下方,三女靜靜看着。
宋玉華是好奇和羨慕、崇拜,好奇自己的男人,她進宮雖大半年了,但跟這個男人相處的實在太少太少。
羨慕崇拜皇后姐姐居然敢這樣對皇上說話,太厲害了!
單美仙安靜的表面下,似乎有着一雙大眼睛古靈精怪的不停轉着,也在觀察着自己的男人,同時也有些忌憚的看着蕭美娘。
能以這種態度對待這個男人的,這是她見過的第一位。
入宮前她也是無法無天的性格,可在這個男人面前,卻像是小貓一般溫順老實,就彷彿遇到了天敵。
一個眼神,就讓她忍不住戰戰赫赫。
碧秀心則是已經習慣了,但心底也有着絲絲的憧憬。
她清楚,重要的不是蕭美孃的膽量,而是眼前這位男人允許。
而這份允許,蕭美娘用了二十年時間。
她相信,終有一天,她也會被允許的。
帝子受眉頭皺了皺,好似有些不悅,但還是淡淡說道:“罷了,你們在外面等候。”
“是。”蕭美娘笑着應道。
至於那份皺眉、那份好似不悅,就當沒看到了。
二十年相處,她早就明白了一些事情,這個男人,表面上永遠都是那麼冷硬、嘴硬,好似只有剛強的一面。
但,那也只是表面上,也只是好似。
只是沒人看到另一面罷了。
姿態輕柔、又自帶一股威儀地走下御階,帶着三個目露崇拜的小妹妹走出了這座大殿。
帝子受似乎沒有受到影響,繼續處理着政務,只是動作不知不覺中快了不少。
沒有多久,就邁着如舊沉穩的步子,走出了大殿,看見了等在外面的四女。
見帝子受出來,盈盈一禮後,蕭美娘高興道:“陛下、我們已經商量好了,從這裡直接去承天門,去那裡看看熱鬧。
今年的大興城,可是比往年還要熱鬧不少呢?”
“走吧。”帝子受淡淡應了聲,似乎沒什麼興趣,腳步卻徑直向承天門走去。
蕭美娘在一邊跟上,另外三女也都頗爲高興,在後面幾步跟着。
再後面,則是十幾位太監宮女。
“陛下也聽見剛纔的蕭聲了吧?秀心妹妹的蕭藝是不是又上升了?父皇母后都誇讚不絕呢!”沒走幾步,蕭美娘就溫柔地笑道。
“姐姐過獎了哩。”後面,碧秀心輕柔道。
旁邊,單美仙微微撇了下嘴。
有什麼了不、咳,有本事比跳舞?
宋玉華則是目露贊同,升起絲絲崇拜,秀心姐姐太厲害了!
“不錯。”帝子受脣啓,兩個字立刻讓碧秀心露出了蕙質蘭心的清麗笑容。
“陛下都說不錯,那今日除夕,陛下你是不是要獎賞秀心妹妹一二?”蕭美娘笑道。
帝子受的步伐比平常慢了很多,隨意道:“秀妃想要什麼?”
碧秀心張張嘴,還沒說什麼,蕭美娘就把話接了過去:“陛下,你都要獎賞秀心妹妹了,那這除夕夜,也不能少了我們三個吧?”
後面,碧秀心三人露出笑容,本不想要什麼獎賞的碧秀心,都帶了絲絲期待的神色。
帝子受眼角一動,泛起一抹極淡的輕鬆笑意。
一手負在身後,平靜的語氣卻包含着天下無雙的自信,“想要什麼?”
“陛下金口一開,秀心、美仙、玉華,你們還不快說?”蕭美娘動作優雅地扭頭看着碧秀心三人笑道。
三女看看帝子受的背影,在蕭美娘鼓勵的目光中,碧秀心有些回念道:“陛下,臣妾進宮快兩年了,想、回去看一看。”
“嗯。”帝子受隨意應了一聲,算是同意了。
單美仙忍不住嚮往道:“陛下,能不能讓臣妾出宮遊玩幾日啊?”
宮裡規矩森嚴,她自入宮近一年來,一次都沒有出過宮,有些魔女性子的她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照樣,帝子受還是淡淡應了一聲同意,雖然這話有些不符合規矩。
宋玉華眨眨明亮的美眸,有些不知想要什麼?
想了想,溫柔地開口道:“臣妾也想念母親了,想去看望一二。”
自然沒有例外,帝子受同意後,看了一眼蕭美娘,意思很明顯,你呢?
“一時之間,臣妾也想不到要什麼?”蕭美娘溫婉道:“不如陛下日後補給臣妾一件禮物吧?”
帝子受目光微瞪蕭美娘,蕭美娘她也不害怕,她很清楚身邊這個男人沒有生氣。
相反,還頗爲愉悅。
只是下意識的表現自己冷硬剛強的一面而已。
這些年她的禮物,都是這麼親自要過來的,面對這個男人,只有這麼掌握好方寸的主動些,要不然····
帝子受還是沒說什麼,等於默認了,至於主動說出會送給蕭美娘一件禮物的話,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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