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頭兇獸暗中注視,這蒿草叢中實在危險,魏軍根本不敢停留,趕忙領着幾個同伴退出。他也是經過血火歷練的軍人,眼前的情況倒不是害怕,而是不想做無謂的犧牲。剛領着幾個手下在一塊開闊地帶站定,耳機中就傳來手下的報告,說是李家有人駕駛着直升機過來了。
“看來李家人是來督戰的”魏軍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趕忙領着幾人清理場地。當然清理之時,他也沒忘記讓人在旁邊戒備,生怕那兇獸再來個突然襲擊。
直升機剛停穩,立刻有兩個年輕人下來。最前面那個人大概有二十多歲,從面相上看和李君豪很有些像。他叫李君傑,正是李大少的堂弟。此人和李君豪不同,做人做事相當低調,很得老一輩人的讚譽。他旁邊跟着的正是上次徐磊沒有殺掉的周子軒,這次是過來幫忙的。
緊跟着從機艙中鑽出來的是姓徐的老者和一箇中年漢子。徐老和幾天前相比容貌發生很大的變化,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臉上也蠟黃一片,看上去完全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這卻是那天晚上爲了阻止徐磊擊殺李君豪,他連續數次用大蟾氣法門強行激發氣血,最終傷了腹肺所致。
旁邊漢子名叫刑萬濤,足有一米八的個頭。他兩隻眼睛看人的時候骨碌碌亂轉,跟人一種賊頭賊腦的感覺。徐老對他好像並不怎麼感冒,下來後只是略一點頭就站到李君傑身邊。
交談幾句後,李君傑開口問起兇獸的行蹤,並提出要和這些士兵一起鑽進蒿草蕩捕殺。
“別,二少還是呆在此處吧,先讓軍犬把這兇獸轟出來,到時候再作打算……”徐老趕忙開口阻止道。他這次能來,純屬戴罪立功。如果再讓李君傑出個什麼問題,即是李老爺子不會怪罪,自己也沒臉繼續呆在李家。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這麼多槍,兇獸敢過來的話,可以直接用亂槍打死。”人都是這樣,如果不是親眼看到,聽到別人描述的時候總感覺是在誇張。
“少爺,你不是練武之人,並不懂得武者的厲害,有時候有槍並不一定好使,”姓徐老者指着最近的一顆小松樹低聲解釋道,“就這種距離,還不到八米遠。如果武者奮力一撲,也就是兩步的距離,耗費時間不過零點幾秒,這種情況你根本連槍都拔出來。更何況那兇獸的爆發力很強,速度奇快。如果它暴起殺人,我都攔不住。”
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老者就有些氣血翻涌。這兇獸不過練皮境界,可是驟然爆發,卻能夠有着媲美猛虎撲擊獵物時的極限速度。
“是嗎,槍也不行?”聽到徐老爺子的分析,李君傑臉上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
魏軍幾人都有些赫然的低下頭,這事兒說出來的確丟人。他們一小隊精英士兵,竟然連條大黃狗都殺不死。如果傳出去,真是丟人丟到家。
“徐老爺子到底是老了,那兇獸氣勢並不兇猛,唯一依仗的不過是速度。只要能夠跟上它的速度,完全有把握把它擊殺掉。”刑萬濤嘿嘿一笑說道,語氣中明顯帶着輕視的意味。
單憑這句話,如果沒受傷之前,姓徐的老者肯定要找個機會將他打死。不過現在他受傷之際,卻不想再惹出事端,因此只是冷哼了一句不再言語。
刑萬濤的心思他自然明白,無非就是想搏位而已。
古人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賣與帝王家”不但文人有功利心,武者也有,大部分人都希望自己的一身本事能夠得到施展,從此出人頭地。
刑萬濤用的方法並不高明,不過是跑江湖人常用的“借梯上房”中的一種手段罷了。所謂借梯上房說白了就是靠踩着別人朝上爬。民國時期這種風氣尤爲明顯,一些年輕的武者爲儘快混出名號,都會找到那些成名的武者上門討教。
打輸叫初生牛犢不怕虎,贏了則踩着老一輩的武者肩膀上位。“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在那種社會環境下,一個武者想保持幾十年的名望難如登天。當時被當成“梯子”次數最多的就是人稱“神槍”的李書文。據說他被騷擾的不厭其煩,最後與人交手試功夫時根本毫不留情,拳拳要人命。連他自己也承認,“我的絕招猛虎硬爬山,生平只用了第一拳,對手就完了,唉!第二、三拳是啥威力都不知道!”
李書文後來的弟子曾回憶道:“先師一生殺人,傷人無數,連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有多少仇家。”
對於借梯上房這種手段,一般人雖然有些不恥,但是卻很有效果。刑萬濤剛依附周家不久,苦於沒有展示的機會,現在有機會擺在面前,自然要盡力抓住。至於這姓徐的老者,在他看來不過是日薄西山而已。如果他此刻敢應戰,刑萬濤到不介意趁他病要他命。
“哦,刑叔有辦法將它捉住?”周子軒興致頓起。
徐磊目送着這些人退出蒿草叢,也準備抽身離開。剛纔自己依託地形佔了便宜,如果在開闊地帶,怕是早被亂槍打死,還是早些逃脫包圍圈爲好。
哪知道他剛行了一里多地,突然聽到頭頂傳來機器的轟鳴聲,擡頭只見一架直升機直直朝這個方向飛來。
看到直升機上的標識時,徐磊暗叫一聲不好。沒有想到李家人反應這麼強烈,竟然動用直升機來捕殺自己。
在叢林中由於視線限制,他只要幾個跳躍就能擺脫追兵。可是直升機上不同,人在空中視野開闊,很容易能發現他的行蹤。再配上那些鼻子靈敏的軍犬,自己根本沒辦法將他們擺脫掉。如果有人在上邊舉槍掃射,他肯定會被打成馬蜂窩。畢竟速度再快,和子彈也沒有可比性。想到這裡,徐磊趕忙收斂氣血,俯身藏在蒿草叢中深處。
目送那直升機落地,他開始發足狂奔,片刻已經到了兩裡之外。剛要喘口氣,卻又聽到前方傳來幾聲低低的犬吠。
看來此路不通,這些人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徐磊當即停下來腳步,重新抽身鑽進山間的樹林當中。
剛進入樹林內,側面的幾隻軍犬就狂嘯着追了上來。跟着頭頂嗡嗡的聲音響起,那直升機也趕了過來。
他只能往密林深處跑,期望那些這些樹木可以暫時遮擋住上邊士兵的視線。可是直升機的速度很快,片刻就超過徐磊。
在直升機離地面三米多高的時候,刑萬濤身子一縱,直接從上邊跳下。落地之時他膝蓋微曲,脊柱自然成弓形,腦袋朝下一縮,已經將千斤墜力完全消掉。
看着有人攔住自己的去路,徐磊只能停下腳步戒備。
眼前這人的脊椎彷彿一條大龍,腦袋一垂,兩手懸在耳前,腕關節急轉,彷彿兩把小瞧的扇子在扇風。隨着他的身體下沉,脊椎骨竟然一節節的退下來。跟着兩跨下垂,成翻浪狀。一米八幾的個頭,瞬間縮小將近一倍。
這是什麼動作,怎麼看起來像一隻猴子。此人給徐磊的感覺就好像是一隻活生生的大馬猴蹲在那裡撓耳朵。
刑萬濤是長三角一帶練象形拳法的第一高手,這派的宗師就是民國時期武術大家薛顛,而剛纔擺出的起手式正是象形拳法裡邊的猴蹲。
猴蹲的要義是縮身、團氣、凝神、驚尾椎。尾椎一旦驚起,周身的毛孔變得非常敏感,好像有無數眼睛一樣,稍有點風吹草動脖梗子就抖激靈。
徐磊剛一愣神的功夫,刑萬濤突然蹲身一晃,揚身跨膝而上,瞬間就到了他的跟前。隨即五指成抓,直接朝他的腦袋上抓撓過來。
這人打架怎麼跟潑婦一樣,竟然朝臉上撓,徐磊很有些不適應這種打法,急忙抽身後退。撤退之時,卻感覺到那大手扇動的勁風將皮毛颳得生疼。
徐磊後退,卻被刑萬濤緊緊跟隨,彷彿一塊狗皮膏藥一樣黏在身旁,任怎麼躲閃都沒有辦法避開。而且此人在追擊時手中的動作連抓帶點,動一下西一下,亂七八糟,看上去完全像是農村的潑婦打架時的動作。徐磊一時之間竟然亂了分寸,有好幾次利爪都險險劃中他的脊骨。
徐磊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此人的速度和他不相上下,甚至要更快。一個人可以練到這種程度,他很有些驚訝。徐磊卻不知道,這猴形要的就是如影隨形,亂中取勝。將猴形速度真正發揮到極致的是象形拳法的開派宗師薛顛。據說他有一次表演,特意放了張板凳在場地中間。打第一拳的時候人們明明看着他在左邊發拳,可是等那拳頭打出時,已經到了右邊,周圍的人根本沒看清楚他是怎麼移動的。
沒了速度優勢,徐磊根本無法還擊,只能一個勁兒的抽身後退。可惜這山林中間到處都是亂石,剛退了七八米,就被直逼到一株大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