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振邦的話語,十分的刺耳,至少,在聶家樑此刻聽起來,是這樣一個感覺。看着聶振邦一副四九城頑主的樣子,吊兒郎當,坐沒坐相。玩世不恭的臉上,似乎不過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聶家樑卻知道,這篇文章,對聶家造成的影響。連老爺子都驚動了,足以證明事情的嚴重姓。可是,聶家樑此刻,卻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回想一下,以前在單位上,其他雖然因爲自己的身份和背景,對自己十分的客氣。可是,那只是一種表面上的客氣,是畏懼自己身後的權勢。是看在黃副總理是自己姥爺的份上纔會如此。可是,文章發表之後。聶家樑明顯感覺到了周圍同事的變化。虛僞的笑容少了。更多的是真誠。同事之間的關係,比以前和諧融洽了許多。而且。不少人對自己很是崇拜。因爲,在他們看來,聶家樑是一路人了。不需要表面客氣,暗中提防了。
有了這篇文章打底做基礎。聶家樑相信。不要一年的時間,自己就可以解決正科級的問題。二十一歲的正科級。在這個年代。絕對是絕無僅有的。
嘴巴蠕動了一下,聶家樑還是倔道:“那又如何?你知道什麼是政治嗎?你知道這對我聶家的影響嗎?這和處境無關。這關係到我們整個聶家的興衰成敗。”
聶家民的神色也有些擔心。隨即湊到了聶振邦的旁邊,很是不滿道:“老三,你在害聶家?”
聶家民這個人,別看平曰裡一副天塌下來都不怕的樣子。可是,這並不代表聶家民的政治覺悟低。此刻,聶家民的感覺就是自己被騙了。
聶振邦的神色也嚴肅起來,說實話,聶家樑的態度如何,目前,聶振邦是無所謂的。可是,聶家民的態度,卻讓聶振邦很看重。隨即,聶振邦也站了起來,注視着聶家民道:“老二,你覺得。我會那樣做麼?你別忘了,不管我自己承不承認,不管老爺子承不承認。我都是聶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別把我當成白癡。這個事情,沒有任何人指使我。完全都是我一手艹作的。”
說着,聶振邦看着聶家老大道:“聶家樑,我問你一個問題,你是感覺現在的生活要好,還是以前改革開放之前的生活好。”
改革開放,對於像聶家樑這樣的身份背景的人來說。倒是沒有太多的感覺。以聶家的身份地位,物質是不缺乏的。可是,不可否認,京城街頭的東西多了。外國的貨品多了。各種現代化的東西也多了。雖然不缺,可是,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樣,想要一個隨身聽的時候,還需要父母長輩出國的時候帶回來了。總得來說。還是得到便利了。
至於老百姓,聶家樑瞭解得不多。可是,從辦公廳裡,不少地方上報的經濟數據和民生情況來看,大部分的老百姓,都是擁護的。
在這樣的場合,睜眼說瞎話的事情,聶家樑還不屑去做。沉默了一下,聶家樑開口道:“現在的生活要好。物質通過市場來調節。缺少什麼。市場就會有什麼。商人趨利。物以稀爲貴。缺少就代表着需求。自然會有人願意來彌補這種缺少。可是,這不是投機倒把麼?”
聶家樑的這種思想,這個時代,很多人都有,甚至,在改革開放的前幾個年頭,還有不少的個體戶被按照投機倒把的名義判刑。聶振邦笑着道:“投機倒把?大哥,投機倒把的定義是什麼?是指利用時機,以囤積居奇,買空賣空、摻雜作假、艹縱物價等方式擾亂市場、牟取暴利的行爲。可是,如今的個體戶,卻是看到了市場上的商機。缺乏這種物質。然後,他們通過自身生產,或者是其他途徑。搞來貨物。按照市場價,甚至是低於市場價出售。這也算是投機倒把嗎?相反,我覺得這是對我們計劃經濟的一個補充。”
此刻,聶振邦很想和聶家樑說那句市場經濟不是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經濟不是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可是,這句話。是首長說的。聶振邦此刻自然是不會說出來。
看到聶家樑沉思的樣子,聶振邦心中一震,果然,就如上一世那樣。事實上,在老爺子走了之後,聶國棟一家的態度就逐步轉化了。這也是大房一系爲什麼能夠勉強保持下來的原因。只要聶家樑能夠轉變心態。那麼。聶振邦對自己的計劃纔有信心。因爲,如今的情況下,聶家樑作爲長子嫡孫。這纔是最重要的,也是份量最大的一個環節。
“大哥,我黨之所以能夠從老蔣手中奪取天下。除去老一輩革命家的英明睿智以外,最重要的,這是民心所向。我黨紮根基層。服務人民的本質。是永遠都不會變的。民心,民心纔是根本。懂嗎?而現在,改革開放,一切以經濟建設爲中心。這就是民心。你說,這樣的情況下,南潯同志還會輸嗎?不會!因爲,他已經站在了勝利的一邊。這纔是我要通過老二,以你名義寫那篇文章的根本原因。”聶振邦的話語,聲音雖然不大。可是,聽在聶家樑耳朵裡面,卻有點震耳發聵的感覺。
聶家樑作爲聶家老爺子欽點的第三代繼承人。自身的能力和本事還是有的。老爺子斷然不會扶持一個劉阿斗上來。這是原則。
此刻,聽着聶振邦的話語,聶家樑也明白了過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聶振邦的話語沒有錯。聶家如今是保守派。在未來,肯定是會輸的。政治鬥爭的殘酷。聶家樑很清楚。一旦失敗,聶家,將什麼都不是。做爲聶家人,不管聶振邦自己還是聶家其他人,承認不承認,這都無所謂,外人都認爲聶振邦是聶家人。這纔是聶振邦的真正意思。這纔是聶振邦之所以借自己之手出牌的原因。
看着聶振邦,聶家樑的神色很嚴肅,也很震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如此年紀,竟然有着如此敏銳的政治天賦。思維慎密。計劃完美。目前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計劃在進行。這樣的人,未來會不會影響自己的位子?聶家樑也猶豫起來。
看到聶家樑這個表情,聶振邦心道一聲,不好。自己的表現實在是太過突出了。不但沒有讓聶家樑放開心懷,反而對自己產生戒心了。隨即,聶振邦也笑着道:“大哥,是不是在擔心我會搶奪你的位子?”
聶振邦要是遮遮掩掩的話,反而會有些不好。可是,這麼說,卻讓聶家樑放下心來,人往往就是如此。希望背後去揣摩。頓了一下,聶振邦繼續道:“大哥,在我們燕北農村。孩子大了,都是要分家的。雖然分家了。可親戚關係還在。一旦有什麼事情,都會出面幫忙。即便我走入仕途,你覺得。在未來的時候,我們都是成年人,你能夠左右我的思想嗎?換句話說,即便我成爲了家主,我又能左右你的思想嗎?這不可能。”
聶振邦的意思很明白。家主那東西,也就是一個象徵意義的東西。這不是自己搶不搶的問題。誰的職務高。外界就會認誰,這是十分現實的問題。平曰裡,都是互不相干,可是,誰要是想要欺辱聶家的人。那麼,相互之間,就會立刻聯合起來,形成一個龐大的足以震撼的大物。
“呵呵,大哥,我就是這麼一個比喻。我志不在此。我目前,感興趣的是商業。這種環境下,我覺得。從商纔是最有意義的。”聶振邦再次拋出了自己的意思。
聶家樑愣了半晌,看着聶振邦。半天之後,這才站了起來道:“老三,希望你能夠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