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個,陳慶東有些駭然,很明顯,對方這是有備而來啊。在舉報材料的問題上,準備極其充分,可以說,三個事情,都有一定的可信度。所以,這是陳慶東在看到舉報信之後,有些顫抖,有些激動,更有些害怕的原因。
可是,聶振邦的話語和態度,讓陳慶東冷靜了下來,華夏集團是新的部門,新的單位,聶董也是初來乍到。之前,雖然不在同一體系裡面,可是,對聶董,陳慶東也是有過一些瞭解的,曾經在黨政部門擔任重要職務。就憑這一點,陳慶東就明白,聶董,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國企,華夏集團,應該也算是國企,國企內部的競爭很激烈,很殘酷,可是,相比黨政部門,這完全是小巫見大巫。聶董,作爲一路從黨政部門拼殺過來的人,什麼沒見過,不可能被這點事情左右。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否則的話,聶董不會把自己叫過來。來這裡,看到舉報信,這說明。聶董暫時還不準備動自己。
想到此處,陳慶東對聶振邦的認識又深了一層,目光在暗中探視了一眼,眼前,這個正襟危坐,神態淡然的年輕人。是的,在省部級這一個層次裡面,陳慶東覺得,用年輕人來形容眼前這位是最合適的。
可是,此時此刻,陳慶東才知道,任何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就說眼前這位,38歲的省部級高官。年輕得過分,可是,別人是有真本事的。就現在這一些手腕,就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
心中,陳慶東更是收起了輕視之心,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在接下來的過程之中,一定要緊跟住領導的步伐。就憑張勝山那點手段,恐怕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沉默了一下,陳慶東擡頭看着聶振邦,很是恭敬謙卑,道:“聶董,在工作上,我有些不太注意方式方法。還請聶董批評。”
陳慶東這番話也說得極有技巧。這麼說,既在聶振邦面前表達出了一個下屬的態度,恭謙、謹慎,但是,實質上,卻又沒有說出一個所以然來。
不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這裡面的學問大了去了,聶振邦此刻,倒是笑了起來,這個陳慶東,果然不簡單啊。
目光注視着陳慶東,聶振邦轉而變得嚴肅起來:“慶東同志,你自己來評價一下,關於舉報信上的三大問題。你自己是怎麼看?”
嚴肅歸嚴肅,可是,聶振邦說話的態度和語氣已經全然不同了,之前,是保持距離,略帶矜持的稱呼爲陳副部長。言語之後,還是盡顯疏遠之意,而現在,卻是很親近的稱呼慶東同志。這就是細節的變化。
陳慶東沉思了一下,雖然,領導的心態已經有了變化,但是,此刻還不能大意,這種事情,就好比是自查自糾,如何回答,這裡面,一個度要把握好。推脫得一乾二淨,反倒會讓聶振邦有想法。完全承認,那是自找死路。
片刻之後,陳慶東擡頭道:“聶董,關於三大問題,在第一個和第二個方面。我承認,的確是有那麼一點,但是,我向組織上保證,以我的黨姓原則保證。我絕對沒有任何損公肥私的地方。所有的工作,出發點都是從集體,從組織的利益去考慮的。至於第三點,所謂的作風問題,這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的事情。我自願接受組織上的一切調查,以此,來證明我的清白。”
說到這裡,陳慶東的神態有些激動,所謂培植親信,任人唯親。這種事情,在體制內,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你作爲領導,不信任自己信得過的人,難道,還無緣無故的提拔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麼?尤其,陳慶東所處的位置,極其敏感,紀檢部門,這本身就需要保持相對的讀力姓。這種部門,相信,原來38廠的厂部領導,多多少少都安排有人手,不過,陳慶東必然是對自己的人委以重任,這不是什麼任人唯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這時,陳慶東繼續道:“聶董,在關於王某的問題上,我有些事情需要向您彙報一下,王某的丈夫,生前,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們曾經有一期下鄉的經歷,在艱苦時期,王某的丈夫給予了我很多的幫助。回城之後,王某的丈夫,在一次生產事故之中不幸喪命。留下了孤兒寡母。我處於朋友的道義和立場,對王某及其家人的生活給予了一定的關懷和幫助。因此,也讓不少同志有些詬病和不滿。我沒有考慮到形象問題,給王某也給組織上帶來了一些不好的影響,我請求組織處分我。”
陳慶東的話語,有一種以退爲進的意思,聶振邦訕笑了一下,陳慶東要自請處分,這個度拿捏得很好,他這是算定了自己不會怎麼樣他了。對於這個,聶振邦倒是沒有覺得什麼丟面子的,相反,陳慶東這種識趣的態度,反而讓聶振邦很欣賞。
頓了一下,聶振邦也點了點頭道:“這個事情,對你來說,也算是一個教訓了,幫助故友的遺孀,這是很不錯的,這還是說明,慶東同志很講情義嘛。不過,在幫助上,還是要注意一個度。不要過於親密,有些事情,你一個男同志,難免會有些不方便,可以讓你愛人出面嘛。”
聶振邦一番說教之後,卻是指了指桌子上的舉報信,道:“這封信,你拿回去吧。以後,在工作上,還是要盡心盡力一點,做紀檢工作嘛。這是一個得罪人的事情。如今,領導幹部都怕紀檢,難免,就要在紀檢幹部臉上抹黑,難免就要潑一些髒水。這是一個很現實的事情,要正其人,先正其身,放到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各個方面都要多加註意。該做的工作還是要堅定的完成好。”
聶振邦最後囑託了一番,相信,話裡面的意思,陳慶東還是能夠聽懂的。而且,聶振邦相信,即便,自己不說,陳慶東也會主動去調查,這俗話說得好,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現在,陳慶東的問題,已經不是臥榻之側的安睡了,而是已經有人要動他了。在這種情況下,陳慶東還能坐得住,不把這個人找出來,陳慶東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點了點頭,陳慶東心領神會,站了起來:“聶董,我明白了,感謝聶董,感謝組織上對我的信任和肯定,請聶董放心,我一定幫聶董把好關,紀檢工作上,一定不會出現任何的紕漏。我一定全力以赴,做好各項工作,爲領導分憂。”
陳慶東毫不猶豫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決心,這番話總結的話語,既有表忠心的意思,也表達了陳慶東領會意圖的意思。
……從賓館裡面走出來的時候,看着天上高懸的太陽,陳慶東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此刻,陳慶東背上竟然有些溼潤了,這個時候,雖然已經是九月份了,可是,天氣還是比較炎熱的。而且,賓館的房間裡,24小時開着空調。又是早晨。絕對不熱,可是,陳慶東卻是有些後怕。
仔細回想着剛纔的一幕幕場景。陳慶東也在沉思。到底是誰在搞自己?到底是什麼人,在幕後推動這個?目標是自己,還是什麼?這些,都是陳慶東要考慮的。
華夏集團,因爲是新成立的公司,其他幾個單位,應該沒有這個可能,那麼。範圍只能是38廠內部,可是,在38廠,自己得罪了什麼人,這麼一推算下來,範圍就小了許多。
頓了一下,陳慶東的眼神突然一亮,緊接着,閃現過一絲陰狠。在38廠裡面,自己唯一有過正面衝突的,應該就是張勝山了。現在看來,這個事情,十有八九,和張勝山有關係。
賓館三樓,聶振邦站在窗戶邊上,注視着陳慶東坐車離開。聶振邦的嘴角帶上了一絲微笑。在得到了舉報信之後,聶振邦心中,很快就已經定下了這樣一個策略方案,現在看來,陳慶東的火氣已經被帶動起來了,因爲這一封舉報信,陳慶東已經倒向了自己,有紀委這一把利劍抓在自己手中,管他什麼幕後黑手,聶振邦都不會有太多畏懼了。而且,這將是自己徹底整合38廠,徹底整合華夏集團的一個突破口。
想到這裡,聶振邦轉過身,對着身邊的秘書雲菲道:“雲秘書,幾點鐘了?準備車子,我們去甘藍市委。”
雲菲此刻,卻是看了聶振邦一眼,隨即道:“聶董,差不多九點了,可是,剛纔,甘藍市委黃大勇同志來了電話,說是,希望取消今天的動遷協調會。”
說到這裡,雲菲接着道:“聶董,根據消息來說,剛纔,高新區這邊的農戶和甘藍市委這邊的拆遷工作組發生了一些摩擦。”
(未完待續)